23日清晨,萬裏無雲。


    馮府府門口圍滿了人。


    大夥左一句、右一句的說“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平伯走到門前,說道:你們想去的人都可以去,榜文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年滿20歲的人——就按成人工分計算,20歲以下的人——就以半工論,一個成人每天4文錢,半工就為每天2文錢。


    一會畾伯就會過來記名。


    誰要想去的話,就到那邊報名。


    “我們也可以嗎!”平伯麵前圍過來一群年輕人。


    平伯抬頭一看,嚷道:我認識你小子,你就是愛菊家的鄰居,你叫什麽來著!


    “我叫磊子,我旁邊這些人都是同村的夥伴,後麵那些年長的也是我們村的鄉親。”


    平伯喚道:你小子去割稻穀是沒問題。


    但你千萬不能惹事。


    磊子接道:平伯放心,我絕對不會惹事,我是過來幹活掙錢。


    再說,來為馮府幹活,我豈敢造次!


    平伯回道:你少在我麵前打哈哈,你的為人啥樣!我可清楚!你整天無所事事、吊兒郎當,今天東巷、明天西巷,時不時還幹點偷雞摸狗的事,你別把人家的孩子帶壞。


    “冤枉,純屬冤枉,我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我從來不幹那些苟且之事,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他們。”磊子手指著兩旁的夥伴。


    兩旁的夥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嘀咕道:我們不清楚。


    磊子氣憤道:你們!


    平伯微笑道:小子,你自己清不清楚!


    我告訴你,你老老實實地過去幹活,你要想在我麵前搞小動作······


    “報名嘍!報名嘍!”畾伯拿著一本本子,吆喝道:


    大夥蜂擁而至,嚷嚷著“我在前麵,我在前麵······”


    “大夥別吵!別吵!旁村的田間——還有10畝水稻沒有收割,需要的人工比較多,你們挨個挨個的來,我保證你們都能報上名。”畾伯保證道:


    一個村民道:我的婆娘也想報個名!


    畾伯答道:想就報,婦人多半分在後勤,穀子收割回來要晾曬······


    “婦人多少錢一天?”一大叔問道:


    畾伯回道:婦人三文錢一天。


    但是,婦人限製人數,頂多就要6名。


    “快快快,我家老婆子要報名,我家老婆子叫做:於鳳嬌,我叫:李雙狗。”一旁的大伯焦急道:


    “喂!平伯是嗎!”


    平伯一抬眼,遲疑道:姑娘,你是?


    姑娘回道:我叫:袁英。


    “侄女,這麽多年沒見,你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一雙眼睛水汪汪,長得這麽水靈。”平伯笑道:


    英兒應道:平伯過獎!我最後一次與平伯見麵那會,距今有了十年,十年的光陰,足以讓我改變模樣。


    平伯道:你說的對“女大十八變”。


    英兒傻笑道:平伯,你吹風依舊,你和十年前沒啥變化!


    “不行了,不行了,老了,老了。”平伯揮著手,微笑道:


    “你們看,那個小妞多漂亮。”磊子拍著旁邊的夥伴,喚道:


    夥伴們轉過身,說道:漂亮什麽!和石頭那個老婆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也覺得一般般。


    “你們懂什麽!石頭老婆漂亮是漂亮,可她是個殘花敗柳,殘花敗柳哪能和這位比!”磊子回道:


    英兒問道:平伯,那邊在做什麽!為啥這麽熱鬧?


    平伯說:你沒看牆上的榜文嗎!上麵寫得明明白白。


    英兒直接湊過去。


    “你別看,牆上的榜文——你看了沒用,你爹就在那邊雇工,你過去那邊瞧瞧!”平伯喊道:


    英兒邁著腳,說道:我瞧瞧上麵寫什麽!


    磊子走到英兒身邊,喚道:小姐,你想去割稻穀嗎!


    英兒瞟了一眼磊子,答道:我不去割稻穀,上麵寫得很清楚,要招男工和婦人,我一個姑娘······


    “真好。”磊子握住雙手,輕聲道:


    磊子興奮道:小姐,你想去的話,我去跟那些管事的說,我跟那些管事的人——很熟,我跟他們通聲氣,他們一定會同意讓你去。


    英兒衝磊子笑了笑。


    磊子小聲的說:小姐不出聲,我當你同意了。


    “你小子站在這裏幹嘛!”平伯嚷道:


    磊子應道:我在這邊走著,不巧碰到這位小姐,這位小姐說,她想去割稻穀······


    “平伯,他胡說,我什麽時候說了要去割稻穀!”英兒打斷道:


    平伯責備道:你小子瞎搞什麽!


    磊子“看了看”平伯,又“看了看”英兒,不解道:小姐,你叫他平伯!


    平伯回道:她是我侄女,她叫我平伯有錯嗎!


    磊子退了兩步,微笑道:原來是平伯的侄女,你們聊,你們聊。


    平伯看著磊子走遠,說道:你怎麽跟他走到一塊!


    英兒喚道:那個人主動走過來和我搭話,我總不能不讓人家開口就趕人家走吧!


    平伯囑咐道:那個小子不是正經人,你要離他遠點。


    英兒附和道:他長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平伯接道:他剛才有沒有對你無禮!


    英兒說:大庭廣眾之下,他敢對我怎樣!


    平伯喊道:你們讓讓,你們讓讓,大夥站成一排,各自維護好次序,這樣報名會順暢很多。


    大夥見到平伯走過來,也都自覺地排成了隊。


    英兒叫道:爹。


    畾伯抬起頭,笑道:英兒,你怎麽也來馮府!你先到一旁站著,爹把這些名字記好後——再跟你談。


    磊子探出頭,默念道:他們是一家子。


    “磊哥,你甭看了!你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個女人是畾總管的女兒,你怎麽看都是白看!”


    “你們瞎bb啥!我好奇的是,前麵的女人和石頭那個老婆長得有點像。”


    “能不像嗎!她們的爹是親兄弟。”


    “怪不得!我見到眼前的女人第一眼,我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想石頭那個老婆想得心癢了吧!”


    “我認為,你跟這個女人成為一家子也挺好。”


    磊子壓著嗓子,低聲道:你們住嘴,眼前的女人——我消受不起,我自問,我不配。


    “大家別吵!別吵了!剛才報了名的人,你們留下來,我有一個事情說一下,你們回家帶上農家,比如:鐮刀、籮筐、扁擔之類,帶好東西之後,大家統統都到馮府——集合,我會帶大家去田裏割稻穀。”畾伯站起身,嚷道:


    “快快快,我們快點回去準備。”


    “我們這些還沒報名的呢!”


    “你們接著報。”


    早上,畾伯帶著大夥來到鄰村(於村)割稻穀。


    大夥紮在田間——幹得熱火朝天。


    畾伯站在田埂上——來回地尋望。


    “畾總管,你到那間茅屋裏麵坐會,這裏有我看著······”一旁的家奴道:


    畾伯回道:多謝!多謝!


    你忙你的,你不必管我。


    家奴應道:太陽這麽大,你到裏麵躲躲太陽。


    “如今的太陽能有多熱,曬曬太陽——它對自己的身體有好處。”畾伯接道:


    畾伯續道:對了,下麵的雇工幹了這麽久的活,你叫他們停下來歇會,順便叫他們過來喝茶。


    家奴鞠躬道:畾總管想得周到,我這就去。


    “你快去。”畾伯提著腳,一步一步地邁向茅屋。


    家奴跑下田,喊道:大家停下來,停下來歇會,想喝茶的人,就到茅草屋那邊去。


    大夥停下手中的活,七嘴八舌的說:來替馮府做工真好,中間也會讓我們歇息,還會準備茶水給我們。


    “馮府好是好,你們要謝畾總管!今天要不是畾總管在這監工,你們休想能有這種待遇!”


    “是是是,我們都要謝謝畾總管!”


    此刻,水水站在一頭的田埂上,嚷道:二哥,咱們過去喝碗茶。


    土堆答道:我不渴。


    水水重複道:我渴了。


    土堆接道:你渴了,你自己過去喝吧!


    水水撒嬌道:我不嘛!我要二哥陪我過去。


    土堆放下鐮刀,無奈道:好吧!我陪你。


    “唷!兩位公子,你們要去喝茶水是嗎!我們去幫你們帶壺過來怎樣!”磊子領著一群人迎麵走來。


    土堆擋著水水,應道:不用了,我們自己過去喝。


    磊子答道:我們幫你們帶過來不好嗎!


    土堆回道:我說了“不用”。


    “你們坐下。”磊子喝道:


    土堆看到四周圍過來一群人,喚道:你們想幹嘛!


    磊子說:我們能幹嘛!你娘可是馮府的人,今天監工的畾總管也是你家的親戚,你隨便一句話,我們的工錢就!


    “你好好說話,我今天是來做工,不是上這來攀關係。”土堆打斷道:


    磊子稱道:這句話說得好!


    土堆嚷道:你有話就說,我沒有閑功夫跟你扯,我還要去割稻穀。


    磊子不屑道:你的表麵動作做得真好。


    土堆應道:我做什麽表麵動作!我能來這割稻穀,完全是憑自己的能力,我沒有讓我娘,或是去拖任何人的關係······


    “說得好聽,鬼才會信你的話,你弟弟還不到10歲,要不是有麵子!他怎麽能夠進來!”磊子回道:


    土堆愣道:這!


    磊子說道:我知道!你小子最沒能耐,以前就靠石頭頂著,石頭走了,你抱著你娘的大腿,依附在馮府的光環下彎腰弓背。


    你小子就是一個慫包。


    “不止呢!牛屎堆(土堆小名)還要一招,還會勾搭大嫂。”狗子接道:


    現場轟的一聲笑了起來。


    “你們幹嘛呢!幹嘛呢!你們還不過去割稻穀。”一大伯慢悠悠地走過來。


    磊子叫道:咱們過去幹活啦!咱們懶得搭理他們。


    狗子轉著身,嚷道:走嘍!


    土堆直向狗子衝去。


    他抓住狗子“拳打腳踢”。


    狗子舉起手,和土堆對打。


    磊子見此一幕,大聲喊道:加油!加油!


    土堆將狗子死死地按在田埂上。


    一旁的夥伴拉開土堆,一塊打著土堆。


    水水哭道:救命啊!救命啊!


    旁邊的打穀聲,磊子的嚷嚷聲,加上各種吵雜聲交混在一起,蓋住了水水的哭喊聲。


    水水的哭聲變得越來越嘶啞。


    “你們這幫兔崽子,成天就想著打架。”旁邊的大伯跑過來,喊道:


    大夥一下子就散了。


    磊子說道:我看到是土堆先動手打人的。


    大伯攙起土堆,喚道:你沒事吧!


    水水上去拍著土堆的褲子,泣道:二哥,二哥······


    土堆低著頭,一聲不吭。


    “土堆,這是怎麽回事?”畾伯黑著臉走來。


    土堆依舊埋著頭——不吭聲。


    畾伯拽著土堆到了茅草屋,追問道:剛才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跟他們打架?


    水水冒出頭,應道:是他們不對,他們說我二哥,我二哥才會······


    “水水,你把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今天的事,我一定要弄個清楚。”畾伯打斷道:


    水水論道:我們倆剛才在田裏割稻穀,我覺得有點口渴,我就在田埂上坐了一會,正在此時,那邊走過來一個大伯,他叫我們休息會,說茅屋那邊有茶水,我見大家都往茅屋這邊走,我也催二哥陪我過來茅屋喝茶,我們走了幾步,磊子他們就攔住我們。


    磊子說,我們能來這裏割稻穀,是走麵子。


    本來,這也沒什麽!


    可狗子說,說二哥和大嫂······


    “水水,你別說了!說到底!他就是汙蔑我,汙蔑我也不打緊,他還汙蔑大嫂,我指定饒不了他。”土堆道:


    畾伯喚道:土堆,打架不是好事情,它解決不了問題。


    而且,你打不過他們,他們人多······


    “打不過也要打,誰叫他們汙蔑我!汙蔑大嫂!”土堆答道:


    畾伯沉默了片刻,說:你們回家去吧!


    土堆回道:我們還要去割稻穀。


    畾伯指著田間,說道:田間這邊,我會去跟少爺說。


    “我們的工錢咋辦?”水水詢問道:


    畾伯接道:你們的“工錢”少不了,這些稻穀——今天下午就會割完,你們明天早上就到馮府領工錢。


    你們不想領的話,我把“工錢”交給你娘。


    “我們不能走,我們要去割稻穀,我不想讓人說,我們是托關係!”土堆辯道:


    畾伯訓道:你小小年紀怎麽一根筋!


    別人想說,你讓別人說去。


    別人想搞關係,也搞不到。


    “二哥,咱們走,咱們回家去。”水水推著土堆,小聲道:


    土堆摸了摸鼻子,直往家的方向走。


    畾伯愣道:土堆,你喝碗茶。


    土堆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水水端起碗——喝了一碗茶,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畾伯擦著臉頰,念到:這小子有點石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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