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然要表現出孝悌之義。


    內侍們護送太子離開時,朱景洪也跟了過去,直到將其送出大殿才返回。


    大殿之內,想借著探視名義離開的官員,因為朱景源最後那句話,此刻隻能老老實實待著。


    當朱景洪返回時,官員們多數對他怒目而視,對此朱景洪毫無感覺。


    來到大殿正中,回望那已空下來的禦座,朱景洪心情不免激動起來。


    居然這麽快,自己就要主持議事了……朱景洪感到不可思議。


    今天發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朱景洪也不例外。


    眼下不是感慨的時候,既然打算幹出一番事業,此刻自然要趁熱打鐵。


    收拾好心情,朱景洪轉身往禦階走去,同時說道:“諸位,皇兄讓我主持議事,你們沒意見吧!”


    這時候誰要是冒雜音,朱景洪一樣不會手軟,哪怕對高官也是如此。


    這幫人幹活兒不積極,且有抱團對抗的趨勢,不把他們壓服差事根本沒法兒幹。


    大殿內很安靜,朱景洪行事無所顧及,偏偏身份貴重講理無用,眾人自然不會找不痛快。


    在場的每個人的烏紗帽,都是十年寒窗起早貪黑得來的,不會有人願意輕易失去。


    緩緩走上禦階,朱景洪繼續說道:“既然你們沒話說,那我可就說了……”


    朱景洪這般架勢,比起病懨懨的太子可強多了,頭一次讓一眾官員感到了壓迫感。


    “原聽說十三皇子不學無術,看來近幾年我不在都中,有聖上親身教導……這位爺已大有進益!”看著朱景洪的背影,林如海心中感慨萬千。


    無論在翰林院還是內閣中書,他都稱得上是皇帝近臣,所以對皇家事了解了許多。


    當今皇帝子嗣雖多,但真正被他當做兒女寵愛的,唯皇後所出的三子一女,朱景洪恰是其中之一。


    “四哥這次過來剿倭,讓你們準備糧草軍械,你們現在連賬都沒理清,什麽意思?”


    “十三爺,我們……”


    下麵官員還沒說完,就被朱景洪厲聲打斷:“你是誰?”


    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胡進安小心翼翼答道:“啟稟十三爺,臣應天府推官胡進安!”


    “應天府推官?應天府由你主事?”


    朱景洪的質問,讓胡進安答不上話來。


    朱景洪本就要沒事找事,此刻抓著由頭豈能不借題發揮。


    “應天知府是誰?出來說話!”


    應天知府是賈雨村,可這賈雨村長什麽樣朱景洪卻不知,今日總歸要見識一下。


    “稟……稟十三爺,知府賈化不在此地!”


    見一旁的同知不說話,胡進安隻能硬著頭皮回答,誰讓事情是因他而起。


    “哦?他竟如此大膽?太子召見他竟不在?”朱景洪語氣越發不善。


    氣氛烘托到了這裏,若不拿賈雨村整治,此前的鋪墊就成了白費功夫。


    賈雨村啊賈雨村,誰讓伱運氣背呢……朱景洪暗自歎氣。


    “這……賈知府去了溧陽,隻怕還在返回的路上!”


    溧陽是應天最偏遠的縣,距府城少說有二百裏路程,議事的命令昨天中午才發出,賈雨村沒趕回來也算正常。


    “他去溧陽做什麽?”


    “督促縣衙起運軍糧!”


    朱景洪沉默了一陣,目光冷冷盯著胡進安問道:“方才我說話,你為何要插話?”


    今天他就是來找茬的,既然賈雨村收拾不了,自然要扭住胡進安不放。


    “此前讓你說不說,現在我說話又要插嘴?什麽意思?你就如此藐視我?”


    藐視一位嫡親皇子,那怕是沒依據的指責,依舊讓胡進安冷汗直冒。


    他雖比方才兩位知縣官階高,但也清楚在朱景洪麵前沒區別。


    為避免重蹈王群二人之覆轍,胡進安當即跪地請罪:“臣失言,請十三爺懲處!”


    直接讓朱景洪懲罰,而未開口為自己求饒,胡進安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如果隻是失言,那還真不好懲處。


    總的來說,朱景洪是想把差事辦好,一方麵混個太子黨的身份,一方麵讓皇帝老爹轉變印象,別動不動就對自己棍棒相加。


    所以此刻,對胡進安他還真不好嚴懲,凡事過猶不及可就遭了。


    “這次就罷了,往後我說話……你們不得隨意打斷,否則再不輕饒!”


    聽到這話,胡進安懸著的心才落下。


    他很清楚朱景洪的意圖,所以生怕被當做典型嚴查,畢竟他的屁股很不幹淨。


    示意胡進安起身後,朱景洪手扶革帶看向眾人,而後問道:“你們還有誰要說話?”


    一眾官員盡皆沉默,看向朱景洪的目光與方才有了不同,他們再不敢輕視這位少年皇子。


    “那好,我繼續說……”


    “賬目有差可以理解,需要時間整理也可以接受,但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期限!”


    “皇兄仁慈,不忍對爾等嚴詞相加,爾等本該全力辦差回報,可到如今卻一味推諉扯皮,賬目依舊一團亂麻……”


    “你們就是這般回報皇兄?”


    甩了甩衣袖,朱景洪語氣變得森冷:“我不是皇兄,用書裏的話說,我講究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給你們半個月時間,要是再把賬目理不清楚,那咱們就用軍法來論事!”


    “也不怕告訴你們,此番皇兄是奉王命旗牌來金陵,四品以下官員可免職待參,六品以下可直接論罪!”


    後麵這幾句話,每一句都有著莫大威能,讓現場心裏有鬼的人背後發涼。


    真要是按王法來論,以如今大明朝對官員的態度,在場許多人都得抄家流放。


    涉事官員這麽多,太子真會幹那般“倒行逆施”之事?就不怕士林風評倒向睿王?


    “你們不要以為法不責眾,我四哥辦不好差坐不穩那位子,你們覺得他還會在乎你們的烏紗帽?”


    最後一句,朱景洪認為自己說得比較隱晦,可在一眾官員耳中無異於驚雷。


    太子位置穩不穩,是可以這樣明著說的嗎?


    若是其他人提及此事,可直接以謀逆罪論處,可偏偏是朱景洪提的。


    但細細一想來,一眾官員瞬間警醒。


    這次金陵之行,對太子來說極為重要,他們這些人若導致差事辦砸,隻怕真不會有好下場。


    見眾人神色凝重,朱景洪卻露出了笑容,而後接著說道:“你們呐……要我說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話風轉得太快,讓在場眾人有些轉接不上。


    摩挲著禦階欄杆上精美浮雕,朱景洪接著說道:“你們也不想想,皇兄是誰派來的?推諉皇兄等同推諉誰?”


    好家夥,方才隻是心裏有鬼的人冒冷汗,此刻便是所有人都感到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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