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寶釵落座,方才開口道:“家兄讓我……向十三爺討個示下,問那些洋人該如何處置!”


    聽到是這件事,朱景洪平靜答道:“我會找時間過去看看!”


    見這些洋人不是重點,重點是選拔出其中的人才,並如何讓朝廷重用他們,學習其更先進的槍炮戰船製造技術。


    眼下聖壽節收尾還沒結束,且他還打算向皇帝進言改革軍製,洋人的事優先級著實不太夠。


    朱景洪回答後,兩人之間竟無話可說。


    他不是要問春秋嗎?怎麽還不說話?再不說我可得走了?


    寶釵暗自思忖之時,門外卻有宦官進來稟告,說皇後娘娘派人送東西來了。


    承明院這邊雖啥都不缺,皇後還是經常派人送東西過來,吃的喝的穿的一應俱全。


    此刻承明院大門外,幾名宦官抬著兩個木箱,跟在楊靜婷的身後。


    在得到稟告宦官傳話後,楊靜婷才帶著人往院內走去,可見她是個極為守禮的姑娘。


    這是楊靜婷第一次單獨過來,此前這差事都被寶釵甄琴攬去,今日是她主動應承來的。


    眼看侄女兒開竅了,皇後可謂無比高興,自然就把差事給了她。


    然而楊靜婷歡喜進門時,卻見到讓她心痛的一幕。


    朱景洪與寶釵左右落座,顯得寶釵是此地的女主人。


    好在寶釵也是知情識趣之人,見楊靜婷出現便當即起身,笑著迎上前道:“婷妹妹怎麽來了,這等差事交給琴丫頭就是了,何必你親自跑一趟!”


    很難說,這句話寶釵沒有私心,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瞥了一眼仍舊坐著的朱景洪,楊靜婷努力保持淡定,麵帶淺笑道:“娘娘親命,我豈敢不來!”


    聽了這句話,寶釵總覺得意味深長。


    這時朱景洪開口問道:“婷妹妹,我娘又送了些什麽東西?”


    “有朝鮮國進貢的鹿皮三張,紫棉綢兩匹……”


    “有琉球國進貢的圍屏紙二百張,蕉步五匹……”


    “有暹羅國進貢的……”


    楊靜婷博聞強記,不看稿紙也能順暢道出。


    待楊靜婷念完後,朱景洪便站起身來,衝身後喊道:“餘海……帶人把東西收進去!”


    “是!”


    “娘娘厚賜,十三爺難道不謝恩?”


    這話當然是寶釵說的,楊靜婷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朱景洪當即答道:“要謝就當麵去謝,何必計較這些虛禮!”


    “外麵天涼,咱們進去說話!”


    在朱景洪招呼下,寶釵二人進了殿內。


    朱景洪本人更衣去了,留下寶釵二人待在一起,此刻卻是一句話都沒有。


    寶釵隻覺得楊靜婷變了,以往她們可是姐妹情深,幾乎稱得上無話不說,那會如今天這般冷場。


    “婷妹妹這兩天可好?”


    寶釵說出這句話,把她自己都尷尬到了,這純純就是沒話找話。


    “還好……寶姐姐可好?”


    沒有最尷尬隻有更尷尬,楊靜婷回複的這句話,讓現場氣氛幾乎……都沒法說了。


    “好……都挺好!”


    似乎是心有靈犀,二人不約而同端起了茶杯,想借此掩蓋當下的尷尬。


    這樣安靜的氣氛,持續大概五分鍾後,換好衣服的朱景洪方才走了出來。


    “怎會如此安靜,這可真是難得,以往我去坤寧宮時,你們可是……之乎者也詩詞歌賦聊個不停!”


    這就叫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就尷尬的兩位姑娘,此刻更是覺得如坐針氈。


    她們都想離開,可又都不願先一步離開。


    就在這時,鄧安從外麵走了進來。


    “十三爺,主上那邊已經無人,您看要不要過去?”


    這兩天朱景洪打算覲見,可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故而一直拖到了現在。


    朱景洪不是傻子,他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夾在兩個女孩之間他也難辦,那麽撤退就成了很好的選擇。


    “也好……我去乾清宮覲見!”


    說完這話,朱景洪對寶釵二人說道:“二位姑娘,我有要事先行一步,你們……”


    寶釵答道:“我們自己回去,不勞十三爺掛念!”


    “告辭!”


    這本是朱景洪的寢宮,卻要他來說聲“告辭”,再結合他逃跑一樣的行徑,看起來著實有些滑稽。


    他倒是一走了之,剩下兩位姑娘可就犯了難,都想走又不願一起走。


    正因為這樣的想法,又導致現場進一步陷入尷尬,畢竟朱景洪都走了她倆還留著。


    最終,還是寶釵起了身,擠出一縷笑容道:“婷妹妹,咱們也走吧!”


    “也好……寶姐姐請!”


    二人這才各自起身,一前一後往坤寧宮走去。


    在這無言之中,很多東西都改變了,兩個人都知道已回不到從前。


    寶釵二人往坤寧宮趕時,朱景洪已來到了乾清宮正殿外,通稟後他被宦官引進了暖閣內。


    “兒臣參見父皇!”


    朱鹹銘正在看書,見朱景洪如此知禮數,頓讓他轉頭看了過來。


    “何事?”


    雖沒被叫起身,但朱景洪又不是太子,便自顧著站了起來。


    “爹……兒子有個建議!”


    “說!”


    “前兩日兒子出宮,順道去了趟王府,卻發現掛著……襄王的匾額!”


    見皇帝把注意力放回書上,朱景洪隻能繼續說道:“莫非……兒子所封王號為襄王?”


    放下書冊,朱鹹銘沉聲道:“伱專程過來,就是問這些廢話?”


    “爹……兒子以為,以襄王封我,是萬萬不可啊!”


    “為何?”


    “襄就是楚……楚王暴斃,襄王這王號,太不吉利了!”


    這是朱景洪絞盡腦汁,花費兩天時間才想出的理由。


    “哦……不吉利,那改成襄陽王,如何?”


    襄王改成襄陽王,等於摩托換成了單車,朱景洪當然不會同意。


    “爹……兒子跟你說正事,您就別開玩笑了!”


    “你還知道玩笑?這王號是說改就能改的?”朱鹹銘語氣明顯不滿。


    “成日裏到處亂跑,不是舞刀弄槍就是和侍衛嬉笑鬧騰,經義不學文墨不通,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哪有半分皇家嫡嗣的尊貴?”


    突如其來的指責,在讓朱景洪受傷的同時,卻又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你看你四哥六哥,那個不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你再看看你?”


    被皇帝劈頭蓋臉訓了一頓,想要提前搬出宮的事情,朱景洪哪裏還敢說出來。


    “怎麽?不服氣?”


    “爹,兒子豈敢不服!”朱景洪勾著腰答道。


    雖然麵上恭順,但他心裏卻憋著氣,老頭子這完全是卸磨殺驢。


    此前需要練兵時,可沒聽他說過這些話,眼下聖壽節過了老頭兒就不認人了。


    “明天……你娘考教笙兒學問,你也一起去!”


    “我也不要你解釋經義,更不要你寫詩作文,隻要你把抽到的篇章默寫下來,就算你小子過關!”


    聽了這話,朱景洪抬頭問道:“爹……明天你也要去?”


    “你說呢?”


    “那明天您要抽哪一段?”


    似乎覺得這問題太傻,朱景洪又補充道:“您要抽哪本書的來考?”


    “四書五經!”


    “那……”


    “你若再敢廢話,幹脆現在就考!”


    “不……不必,兒子沒話了!”


    “滾出去!”


    “是!”


    朱景洪倉皇離開後,朱鹹銘卻又露出一縷微笑。


    最近這小兒子有點兒飄,不敲打管束一番很可能闖禍,才會有朱鹹銘方才之舉。


    “程英!”


    “奴才在!”


    壓製著怒火,朱鹹銘說道:“派人查一下,朕旨意都沒下,誰讓掛的匾額!”


    下麵人未免也太放肆,做事簡直不過腦子,不嚴厲懲處這些人,朱鹹銘心裏氣不順。


    “是!”


    修繕王府是工部負責,這件事終會落在工部某人頭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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