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墨北想起,那夜侯府陷入了火海,丫丫離開思家,該是多麽的傷心絕望。


    受了多少傷,嚐了多少苦,才會痛定思痛,對親情不再抱有希望。


    爾後,毅然決然地離開,永遠不再回頭。


    想到此,他的四肢克製不住地顫起來。


    滾燙的淚水從指縫流下來。


    丫丫才五歲,本該跟雪兒一樣得到家人的疼惜、寵愛,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是,她瘦小的身軀承擔了所有的苦難、傷害。


    此時此刻,思墨北不知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悔恨?


    悲痛?


    愧疚?


    對丫丫來說,她已經不需要他的懺悔和跪求原諒。


    他也沒有資格跪在她的麵前!


    突然,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派人去請老二老三。


    半個時辰後,他們在茶樓碰麵。


    思明皓、思慎行看見他的眼睛紅紅的,神色不太對勁。


    “大哥,你怎麽了?”思慎行問道。


    “之前你們說的那些話,我應該可以理解了。”思墨北給他們斟茶,“你們還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吧。”


    兄弟倆對視一眼,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思墨北靜靜地聽著,先是心驚,接著是心涼,最後是——


    心寒!


    雪兒可謂是劣跡斑斑,罄竹難書。


    隻有他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


    丫丫才是飽受戕害、無辜可憐的那一個!


    思墨北紅了眼,右手攥緊了,青筋暴起。


    一個連“親妹妹”都能下此狠手的小女娃,是天生的壞種!


    同樣是一母同胞,母親為什麽會生出個毒如蛇蠍的閨女?


    “我思來想去,雪兒是由王奶娘帶大的,應該是被王奶娘教壞了。”思慎行沉重道。


    “王奶娘隻是其中一個緣由,雪兒天生的毒心腸。”思明皓痛心疾首道。


    “雪兒才五歲,我們從嚴教導她,糾正她那些錯誤的想法,應該能讓她改變一些吧?”思墨北提議道。


    “父親寵愛雪兒,會允許我們嚴厲地教導雪兒嗎?”思慎行冷笑。


    “雪兒固執又驕縱,你管教不了。隨她吧,看她自己的造化。”思明皓不想再管。


    思墨北眸色沉沉,一時之間難以決定。


    可是,他真的不想就這麽放棄唯一的親妹妹。


    回到家,他看見雪兒還躺在床上,便坐下來。


    “大哥哥,你打算今夜潛進皇宮嗎?”思洛雪柔柔地問。


    “我不想死,決定不去皇宮了。”思墨北冷沉道。


    “大哥哥,隻有丫丫死了,我們思家才能平安順遂,才不會家破人亡。”她抓著他的大拇指輕輕地搖,神色依依地看他,“大哥哥,你忍心我和爹爹再遭難一次嗎?”


    “隻要我們不去招惹丫丫,她不會對我們怎樣的。”


    他本能地把手縮回來,她嬌弱無辜的模樣像一朵純潔的白蓮花,背地裏卻是一條惡毒的黑蛇。


    思洛雪的眼眸立馬紅了,哭唧唧道:“大哥哥,我很害怕,不敢睡覺……丫丫會誅妖,那麽厲害,夜裏會不會來害我?我不想死,不想離開你和爹爹……”


    思墨北耐心地寬慰:“她已經是公主,犯不著害我們這種平頭百姓。”


    他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手腕戴著的手環上,心想著——


    以前沒見過這個手環。


    昨夜雪兒就是用手環把那個神秘女子召喚來的?


    “以前,爹爹不喜丫丫,對丫丫常有打罵,丫丫恨死我們了。如今她是公主,當然要報仇,殺死我們。”思洛雪梨花帶雨地哭,格外的可憐,“大哥哥,隻有她死了,我們才能高枕無憂。說不定我們還能回到以前……”


    “你才五歲,就要殺人,你怎麽這麽惡毒?”思墨北忍無可忍,疾言厲色地嗬斥,“殺人就要償命,無論丫丫是乞丐還是公主,你和我都要死!”


    “大哥哥,你怎麽了?”她被他的厲色嚇住了,怯怯地眨眼,“我隻是想保護爹爹和我們所有人……”


    “保護自己就要殺人嗎?誰教你的道理?你給我記住,你殺了人就要償命,你害了人就要接受律法的懲戒!”


    “大哥哥,隻要我們做得隱蔽些,沒人會知道的。”


    “啪!”


    思墨北凶厲地扇去一巴掌,“宮裏守衛森嚴,進去了就是死路一條。我的命就不是命嗎?我是你親哥哥,你這是要我去送死!”


    思洛雪哭唧唧道:“大哥哥,不是這樣的……”


    “你為了殺死丫丫,就不顧我的性命嗎?你這般狠毒,是王奶娘還是父親教你的?還是你原本就是這麽狠毒?!”


    “嗚嗚~我沒有……”


    “明明這麽說,還敢抵賴?”


    思墨北怒極地扣住她的手腕,不自覺地使了很大的力氣,“丫丫在我們思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你和王奶娘害她的!”


    思洛雪震驚了,心慌慌地哭道:“大哥哥,你怎麽可以冤枉我?”


    “你自私、惡毒,卻一直偽裝和善,以前是我們眼瞎心盲,今後我們不會再被你欺騙!再也不會幫你!”


    “大哥哥,你也跟二哥哥他們一樣,不喜歡雪兒,不要雪兒了嗎?”


    “除非你改過自新,摒棄那些不該有的邪念、惡念。”


    “我改,我會改。”


    思洛雪拉著他的大手,嚶嚶地哀求,“大哥哥,我保證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你不要不理我……”


    思墨北點頭,說了一大車的話,勸她善良,教她做人的道理。


    後來,她的髒腑又開始鬧騰了,便躺下歇著。


    看著大哥哥離去的背影,她的眼眸陰鷙地眯起來。


    哥哥他們不幫她,她隻能靠自己!


    丫丫把大哥哥也搶了,那麽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


    蕭晏為了彌補失去的五年,陪伴丫丫長大,把所有政務都推給蒼遠喬。


    丫丫吃飯,他陪著。


    丫丫上課,他陪著。


    丫丫畫符,他陪著。


    丫丫玩耍,他陪著。


    就連丫丫睡覺,他每晚都在寢殿陪著。


    就差掛在她的小胳膊當掛件了。


    丫丫煩死他了,可是趕也趕不走。


    她想跟小哥哥單獨地在一起上課,總有一人如影隨形地盯著他們。


    “陛下想跟著就讓他跟著,過陣子他膩了就不會了。”蒼淩舟低聲道。


    “小哥哥,你叫我丫丫,好不好?”小奶包軟軟地懇求。


    她喜歡小哥哥叫“丫丫”的聲音,好好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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