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起來的海盜團長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布魯赫剛剛才借著氣流爆發躲開那一記陰險的變招,【血紅威士忌】僅僅一步跨出,就將他給重新追上。


    刀風內斂,這次沒有再給布魯赫任何借力閃避的機會。


    勢大力沉的刀刃尋隙破開他的防禦,狠狠斬在騎士重甲的肩膀上。


    鐺!


    守護騎士不管不顧,以四大基本架式的【右鋤式】持劍,反身就是一個近身衝撞。


    “喝啊!”


    【血紅威士忌】卻像是早有預料,彈簧一樣飛速後撤半步,又在布魯赫衝力用盡之時,瞬間彈射而回。


    鋒刃交擊,絕對的速度和強悍絕倫的力量,轟然打散了後者的架勢。


    布魯赫“噔噔噔”一連後退好幾步。


    靠著紮實的劍術功底,渾身重甲,還有借來的【風暴之子】,才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


    “好強,不正常的強!”


    守護騎士頭盔下的麵色接連數變,隻感覺眼前這個家夥雖然醉眼朦朧,卻心如明鏡。


    像是能完美掌控身體和靈性。


    本身一分的力量,在他手中能使出三分甚至四分、五分的效果,人類的身體裏麵仿佛藏著一個怪物。


    這種差距不應該出現在正常的二階和一階之間。


    更何況布魯赫可是還借來了自家主君的二階核心技,卻依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看著對方劍刃上緩緩流動的酒霧,還有口鼻間獨特的呼吸方式,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不由失聲驚呼:


    “是心流!你的劍術已經達到了心流的境界?!”


    下一刻。


    血紅威士忌緩緩吐息,口鼻之間有肉眼可見的紅光吞吐,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好像蒸汽一般劇烈轟鳴。


    強烈的危機感,像是針紮一樣不停刺入布魯赫的眉心。


    危險,危險!


    仿佛這一劍能輕鬆斬斷鋼鐵,就連身上的騎士重甲,都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千鈞一發之際,血紅威士忌身後忽然傳來兩聲槍響。


    本已經要向前撲殺的海盜團長,好似腦後生眼,豁然轉身。


    手腕振劍,竟然利用傾斜的劍刃,一瞬間便接連斬飛了兩顆激射而來的子彈。


    不過,緊隨著子彈刺來的兩柄長劍,卻讓他再也沒有機會取走布魯赫的性命。


    貼身亮銀甲胄,身上還殘留著水汽的凱瑟琳一馬當先。


    手中的迅捷劍,尋著【至高之術】瑪麗切斯基圓圈的軌跡和算法,從他最薄弱的下肋攻入。


    身邊早已開啟【風暴之子】狀態的拜倫,像是踩著風就能飛起來一樣。


    原來的時候,如果問他對左腳踩右腳螺旋升天的看法。


    他的回答一定是無稽之談。


    但現在他也可以這樣逆天!


    手中的白霜化作一道疾電,斬向血紅威士忌的腦袋,攻敵必救。


    這門核心技在拜倫手中和在布魯赫手中時的效果相比,隻能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在血紅威士忌身後逃過一劫的守護騎士,調轉劍鋒,對他空門大開的後心悍然突刺。


    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造就的驚人默契,讓他們在一加一加一時,獲得了遠超過三的效果。


    “來得好!”


    這種層次分明,配合默契的攻擊,雖然有些出乎海盜團長的預料,他卻雖驚不亂,甚至見獵心喜。


    渾身一陣脆響,竟然瞬間縮成了一團肉球。


    在躲過了三柄劍刃夾攻的瞬間,又揮舞斬劍在凱瑟琳驀然伸長的迅捷劍上借力,強行衝出了包圍圈。


    劍術、時機、眼力、策略隻要有一項不合格,都必定會在這種死局中當場飲恨。


    可這位血紅威士忌卻親身向他們三個演示了什麽叫做“遊刃有餘”。


    嘶——!


    “竟然真的是心流境界!”


    “而且掌握的已經十分嫻熟,完美控製了自己的心靈和肉體,不僅可以百分百發揮出自身的潛力。


    由大腦發出的指令,也能百分之百地讓身體執行。


    隻要生理結構存在可能性,就可以輕鬆做到。”


    即使是三對一,後來的拜倫和凱瑟琳也全都不由瞬間如臨大敵。


    他們完全確定這個突然冒出來搶劫自家領地的海盜頭子,分明已經突破了無數超凡者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心流】境界。


    嚴格來說這不是某種超凡技能,而是一種十分玄妙的心靈境界。


    無論是超凡者還是凡人都有可能掌握。


    最初也不是來自於劍士,而是來自一群教會的苦修士,被他們冠以【天啟】、【神啟】的美名。


    舉個例子,有時一個人放假在家,明明一整天都在發呆,但還是覺得很累,好像根本沒有得到有效休息。


    但有的時候,明明工作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卻突然文思泉湧,有如神助,擋都擋不住,這就是隱隱約約觸及到了心流的境界。


    一種散亂失序,一種和諧有序,兩種心靈狀態之間的境界天差地別。


    很多人都知道,想要達到這種狀態的要訣有五:


    “第一、注意力和完全的沉浸感;第二、要有一個願意付出代價的目標;


    第三、有即時的回饋;第四、因全神貫注於此,日常的瑣事完全被忘卻和屏蔽;第五、達到忘我的狀態。”


    因為劍術、生死之戰與這五項要訣的天然契合性,劍術高手中間達到心流境界的格外多。


    一旦能進入【心流】,這種強大的心靈狀態不隻可以應用於劍術,還能應用於自身一切的日常和超凡能力之中。


    同樣是一柄劍,在一個農夫手中,不比燒火棍強多少,但在高明的劍客手中卻無堅不摧。


    同樣的一個二階超凡者,沒有心流的加持就是地板,有心流加持就是天花板。


    可惜,即使拜倫和凱瑟琳雖然都已經隱約觸摸到了心流的邊界,卻都遲遲不能真正跨出那關鍵一步。


    “嗬嗬,我本來隻是隨意挑了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準備撈一把,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幾個高手。


    你們值得我【血紅威士忌】全力出手。”


    喝了一整瓶高度烈酒當“主食”,阿爾弗雷德狂態盡顯。


    從懷裏掏出用油紙包著的一隻油膩膩的豬耳朵,隨意嚼了兩口便吞了下去。


    隨即,微微吐出一口因血液高速流動而產生的灼熱氣息,口中的呼吸方式驟然再變。


    體內每一條肌肉、每一片筋膜、每一顆髒器的力量都以呼吸為脈絡完成統合。


    錚——!


    當他的呼吸與手中的費舍爾斬劍發出共鳴時,整個人頓時像猛虎一樣撲向三人中最弱的布魯赫。


    在劍刃交擊的瞬間,火星迸濺,竟將一柄製作精良的手半劍一劍斬斷。


    【秘劍術:聽劍·狂嵐!】


    這是隻有達到心流,或者以上境界才能使用的秘傳劍術,不是超凡能力卻勝似超凡能力。


    “聽劍”實際是用指尖的觸覺去“聽”,感受對手力量的薄弱之處,跟能增強聽力的豬耳朵八竿子打不著。


    但這種神秘學的事情本來也不能完全用科學去解釋。


    拜倫開啟【狂獵軍團】的完整加持,尤其是四位二階亡靈侍從讓他各方麵的素質提升了一半。


    化作殘影飛撲上去,才勉強將他對布魯赫的追擊擋了下來。


    可接下來,哪怕是三人合力圍攻,卻更像是對方一個人就包圍了自己三個人。


    遠處,金鹿號擔心誤傷不敢輕易開炮,距離三艘船上的水手們登陸港口還有一段時間。


    布魯赫變成了勉強抵擋血紅威士忌劍鋒的肉盾,凱瑟琳那原本能算盡一切的至高之術,在真正的心流麵前也顯得相形見絀。


    隻有拜倫自己一個人靠著犯規一般的速度,才能真正跟上對方的節奏。


    自然也承擔了最大的壓力。


    不由心思急轉:


    “【心流】可以算是暴風騎士另一條晉升路線【萬物呼吸】的簡化版。


    隻不過萬物呼吸能聆聽一切死物和活物,甚至是加以掌控,但【心流】隻能完美掌控自身的靈性和肉體。


    即使達不到用木棍斬斷鋼鐵的程度,但用劍斬斷別人的劍卻絕無問題。


    要是進一步能達到第二層境界,就差不多相當於在後天領悟另一種形式的【萬物呼吸】了。


    當然,我就算是選擇了另一條路線,對萬物呼吸的掌握也很淺,照樣打不過他。


    甚至在同一賽道隻會被克製的更厲害。


    必須要想個辦法才行。”


    拜倫已經意識到自己雖然曆經漩渦風暴,甚至曾經在三階超凡者中間周旋,但靠的都不是自己真正的本事。


    隻是善於利用黑廷斯的規則而已。


    今天突然在泰曼群島這種窮鄉僻壤裏,遇到了這位血紅威士忌,頓時再也不敢小瞧班塔安群島的超凡者。


    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他們明顯要比舊大陸上的同階要強上一大截。


    老教士的狡詐陰險,血紅威士忌的高絕劍術都讓他印象深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亂戰之中,拜倫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強。


    數次都忍不住想要使用【狂獵】的稱號能力,獻祭所有亡靈侍從召喚【狂獵騎士】的全套武裝。


    但暴露身份實在有些得不償失。


    而且在這場亂戰中,他的劍術也正被一位高手不停鍛打,越來越精熟,距離那個境界似乎也越來越近。


    身影也越來越飄忽。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微妙的平衡有些難以為繼的時候,他的雙目之中忽然靈光爆閃。


    “我悟到了!”


    默契十足的凱瑟琳立刻敏銳的意識到,拜倫即將發動反擊。


    一聲輕叱。


    【銀月手環】中的秘銀盡數湧出,在一片燦爛的銀光中化作一柄十九米長的巨劍。


    熾白的劍光凜冽,向著臉色驟變的海盜團長瞬間橫掃。


    同時,拜倫左手持劍,一隻裝滿白色粉末在玻璃瓶被他狠狠砸碎在地。


    呼——!


    右手掌心中,狂風席卷著漫天粉末凝聚成一柄略微發白的【風暴戰斧】,被他猛地投擲而出。


    在血紅威士忌被左右夾擊,避無可避之際,與之劍鋒交擊,轟然炸開。


    無數紛紛揚揚的粉末將那個強敵完全包圍。


    是的,危機關頭,拜倫悟到的並不是什麽心流,而是劍術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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