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陽剛剛冒頭。


    少陽坊籠罩在一層輕霧之中,把周圍的棚戶區遮掩得隱約朦朧。


    剛剛修煉完混元功的蘇凡,來到廚房。


    揭開灶台上鐵鍋,熱氣蒸騰而起。


    他從鍋裏端出一個大瓷盆,裏麵油汪汪的醬油肉,一片片整齊的碼在靈米飯上。


    這一大盆靈米飯,能頂以前的五大碗,再加上一斤多醬油肉。


    現在蘇凡一頓飯,都頂別人好幾頓的了,可能還不止。


    沒辦法,體修的飯量本來就大。


    成就了雷霆道體以後,他的飯量再次激增,跟飯桶也沒啥區別了。


    這要換以前,他真養不起自己。


    蘇凡捧著瓷盆,來到廳堂。


    被熱氣蒸過的的醬油肉,肉汁已經和靈米飯充分融合在一起。


    刨上一口靈米飯,再夾一片醬油肉,配上味道濃鬱的醬菜。


    那滋味,給個神仙都不換。


    麻痹的,如果把小院那幾壇子泡菜帶出來就好了。


    吃完了早飯,蘇凡離開了家。


    他走進附近一處僻靜的小巷,來到個破舊的小院前,開門進了屋。


    過了一會兒,旁邊院子的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麵目普通的中年人。


    這是蘇凡另一個身份。


    他把兩間小院都租了下來,經常以現在這副模樣,在坊市買賣各種修煉資源。


    因為仙魔紛爭的結束,各種修煉資源的價格大幅下降,蘇凡就想著囤一些東西。


    這種情況,肯定不會持續很久。


    各種修煉物資的價格,早晚要恢複正常。


    靈石留在手上,也不能下崽兒。


    趁著這個機會,不屯點東西,天理難容啊。


    把手中的戰利品陸續賣掉後,他手上有一千八百多枚靈石。


    原本想買些上品符籙,可是價格一直高居不下。


    所以他一直沒有出手,就等著這個機會呢。


    觀望了幾天後,感覺這一波行情降得差不多了,他決定開始掃貨。


    蘇凡來到坊市,找個地方換上兜帽大氅。


    在散攤市場逛了一會兒,然後開始不動聲色的四處交易。


    蘇凡的目標,就是各種符籙。


    他本身就是符師的身份,擺攤賣符天經地義。


    蘇凡隻收中品符籙,尤其是護身類的符籙。


    像什麽金剛符、金盾符、木甲符、土甲符等等這些平時比較暢銷的,有多少收多少。


    其次就是攻擊符籙,也會有針對性的購買。


    像什麽火球符、水龍符、風刃符、地刺符、金錐符、滾石符等等攻擊力強悍的,也是大肆掃貨。


    最後就是一些輔助符籙。


    像什麽重力符、流沙符、纏繞符、土牢符、輕身符、驅邪符、鎮邪符等比較實用的符籙。


    他都會往死裏砍價,如果價格夠低,就會買下來。


    現在市場行情已經瘋了,戰前一張金鋼符,怎麽也要八塊靈石,現在四塊靈石就能買到。


    這種情況是典型的供過於求,造成短期不正常的市場波動。


    散修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看著其他人都把手中沒用的資源換成靈石,哪還有心思等啊。


    蘇凡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花了千餘枚靈石,屯了數百張各類中品符籙。


    這麽多中品符籙,足夠他賣上兩年的。


    而且利潤接近一倍,就算這些符籙他自己會畫,都賺不了這麽多。


    更別說畫符耗時耗力,利潤若是上不來,絕對是得不償失。


    蘇凡還趁此機會,買了不少的符紙、符皮和符墨,價格低了差不多兩成。


    而且他還運氣爆棚的撿了個漏,收了一支上品符筆。


    可能是攤主在秦國的戰利品,不知道這支符筆的價值,反正隻花了他不到一百零石,跟白撿的沒啥區別。


    不僅如此,他還在坊市內幾家最大的店鋪,買了不少上品符籙。


    上次逃過魔門女修的追殺,“土遁符”功不可沒。


    現在價格和戰前相比,掉了三成,他一下子就買了三張。


    還有“隱身匿氣符”、“冰針箭雨符”、“天雷鎮邪符”、“太一金劍符”、“五行靈甲符”、“九龍神火符、”“太乙金刀符”,也都一樣買了兩張。


    像什麽“禁法符”、“定身符”等使用的上品輔助符籙,也買了不少。


    店鋪不賣二階符籙,如果有他也能買下來。


    經過一番大肆掃貨,蘇凡除了留下兩百靈石當過河錢兒,剩下的花了個幹淨。


    下品符籙他自己就可以畫,所以一張都沒買。


    蘇凡在坊市掃完貨,心滿意足的回了家,把那些上品符籙拿出來,挨張拿出來看。


    至少在他突破練氣後期前,這些符籙他是不會賣的,都是以後保命的本錢啊。


    接下來,蘇凡又把收上來的符籙,分門別類的歸置好。


    等坊市的行情恢複正常,他就會擺在攤位上出售,價格可以稍微比別人低那麽一丟丟。


    反正來的便宜,賺多少是多啊。


    接下來一兩年,他是不用愁貨源了,踏踏實實的修煉吧。


    幾天後,蘇凡再一次來到坊市,散攤市場依然人山人海。


    他把幾張下品輔助符籙擺上,然後坐在馬紮上,拿出一本古書看了起來。


    今天的生意非常慘淡,盡管符籙價格已經是賠的了,但依然無人問津。


    蘇凡對自己的買賣,根本不在意。


    如果不是符師的身份,他寧願天天宅在家裏。


    這時,一名三十多歲的修士,從他攤位前走過,轉頭隨意的掃了他一眼。


    “咦……”


    他停下腳步,返身回來,走到蘇凡的攤位前。


    蘇凡拿著古書看得正入迷呢,根本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


    愛買不買,不買滾蛋。


    “你怎麽跑這兒賣起符籙了?”


    聽了對方的話,蘇凡愣了下。


    你特麽誰啊,我賣不賣符,關你鳥事。


    雖說心裏這麽想,但還是放下書,衝對方慘淡一笑。


    “唉……生活所迫……”


    對方聽了點了點頭,道:“體修,確實艱難了些……”


    蘇凡當時就毛了,這家夥什麽來頭,怎麽可能知道自己是體修。


    他現在的形象,一副癆病發作的模樣,哪還像一個體修啊。


    蘇凡不由得抬起頭,仔細打量著對麵的修士。


    對方三十餘歲,高挑的身材,瘦削的臉頰,身上一股冷清孤絕之氣。


    一件古舊的灰袍,不知道穿多久了,邊角處已經漿洗的發白。


    背上負著一柄長劍,劍鞘用布條裹得嚴嚴實實,劍柄露在鞘外,磨損得破舊不堪。


    “劍修……”


    蘇凡有點懵逼,他敢肯定,自己並不認識他。


    而且他看不透對方的實力,隻覺著有一股鋒銳之氣撲麵而來。


    他輕輕的咳嗽一下,然後道:“前輩,你是……”


    劍修點了下頭,然後蹲下來,拿起攤子上的符籙,挨個的看了起來。


    “符畫得不錯,不像野路子……”


    蘇凡還能說什麽,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


    “那天,你劍上的紫色電光是怎麽回事兒。”


    聽了對方的話,蘇凡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他已經知道對麵這人是誰了,是那個與魔門女修大戰的劍修葉天河。


    可他已經改頭換麵,調整了身形體態,還施展了“虛靈法”,對方是怎麽認出他來的。


    看著蘇凡有些驚慌的表情,葉天河笑了笑。


    “你別緊張,是我修煉功法的原因,除了我,應該沒人能認出伱。”


    蘇凡非但沒鬆口氣,反而更緊張了。


    這攤是不能再擺了。


    他衝葉天河笑了笑,然後開始收攤。


    扛起那個破包,然後衝對方一拱手,轉身就要走。


    “這幾個月,我都在少陽坊,遇到麻煩可以找我,隨便問一個青玄宗的弟子,就能找到我。”


    蘇凡停下腳步,他在這裏幾個月,要是把自己的事情說出去怎麽辦。


    想到這裏,他轉過身一拱手。


    “前輩,相逢即是有緣,我請你喝酒吧。”


    葉天河愣了下,差點笑出來。


    這個小修哪來的勇氣,居然想請他這個劍瘋子喝酒。


    雖然劍修戰力強悍,但性子大都耿直,鮮有人願意與他們打交道。


    那天與鬼王宗顧清歡大戰,葉天河親眼目睹了蘇凡斬殺僵屍道魔修,這才對他有了些興趣。


    他本想拒絕,但剛經曆過仙魔大戰,這些天在少陽坊除了練劍,也沒什麽其他事情做。


    葉天河想了想,鬼使神差的點了下頭,道:“好……”


    蘇凡和葉天河離開了散攤市場,來到坊市的主街。


    如今少陽坊早已今非昔比,南北兩條主街,各種店鋪林立。


    坊市的幾家酒樓,也都是生意興隆,人滿為患。


    葉天河站在一家酒樓的門前,看著裏麵鬧哄哄的景象,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蘇凡當時就明白了,據說這幫劍瘋子,都挺難侍候的。


    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前輩,要不到我家,弄幾個小菜,咱倆喝一口。”


    葉天河轉過頭,看了蘇凡一眼,點了點頭。


    他覺得這個小散修挺有意思的,反正以前沒遇到過這樣的。


    換個人,蘇凡還真不敢往家裏領。


    但劍瘋子肯定沒事兒。


    為劍修者,自當一往無前。


    如果劍修滿腦子歪門邪道,那他的劍,也就白練了。


    看到葉天河同意了,蘇凡就在坊市買了一些食材。


    又到一家酒樓,忍痛買了一瓶靈酒。


    說是靈酒,其實就是智商稅,靈氣根本沒多少。


    最次的那種,居然都敢要你十枚靈石。


    當然,真正的靈酒還是有的,都是天價。


    這些靈酒,都是糊弄那些平日裏愛裝逼的宗門弟子,其實和前世的酒吧、商k沒啥區別。


    蘇凡自顧自的在坊市裏東奔西走,刻意和葉天河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葉天河則是閑庭信步,跟在他不遠處。


    看著蘇凡與店家討價還價,為了幾枚法錢都能掰扯半天,挺有意思的。


    他幾歲就進了宗門,一直與劍為伴。


    這些年除了練劍,就是殺人。


    像今天這麽接地氣,還真是第一次,感覺什麽都挺新奇的。


    蘇凡采購完食材,也不和葉天河說話,徑直出了坊市。


    直到來到家門口,他才轉過身。


    看到葉天河跟在後麵,這才打開小院的大門。


    兩人進了院子,葉天河四處打量一番,跟著蘇凡進了屋。


    蘇凡棉袍脫下來,露出裏麵那件“無垢寶衣”。


    葉天河看了一眼,差點笑出來,就沒見誰把上品法袍穿在裏麵的。


    但他也沒起什麽覬覦之心,在劍修的眼裏,除了劍,其他外物根本不上心。


    “前輩,你先坐會兒,我去掂對幾個小菜。”


    蘇凡說完也不管對方,直接進了後廚忙活起來。


    葉天河挨個屋子看了看,然後在廳堂找個地方坐下,拿出一本古書看了起來。


    他這種人,平日裏很少與人打交道,倒是挺喜歡蘇凡這種相處方式的。


    葉天河正看得入迷,就見蘇凡端著兩盤菜進來。


    “前輩,菜好了……”


    葉天河點了點頭,把書收了起來。


    蘇凡簡單的整了幾個小菜,擺在八仙桌上,拿出靈酒為葉天河倒上。


    “前輩。這杯我敬你……”


    他拿起酒仰頭喝下,然後一擼袖子,露出那個赤紅色的鬼臉紋身。


    葉天河看了眼,道:“這是那個魔女下的印記?”


    說完他嗬嗬笑了起來。


    “鬼王宗的顧清歡,在整個雍州也算是凶名赫赫的魔女,你到底把她怎麽著了。”


    蘇凡滿臉苦逼的道:“唉……說來話長……”


    葉天河倒沒那麽八卦,也沒問什麽原因。


    “鬼王宗遠在秦國,你怕她幹嘛。”


    蘇凡苦笑道:“前輩,你覺得鬼王宗潛入楚國,一夜之間破了五宗的坊市、礦場,這麽大的動靜,會沒有人接應嗎?”


    葉天河皺了下眉頭,道:“你的意思,坊市裏還有魔門的人?”


    蘇凡點了下頭,道:“不瞞前輩,那個娘們被我得罪得死死的,臨走前還不忘給我下了詛咒,以魔門的手段,找到我不難吧。”


    葉天河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枚小劍,遞給了蘇凡。


    “這個你拿著,如果有魔門的人找你,你就捏碎它。”


    蘇凡苦著臉,道:“前輩啊,幾個月以後你走了,我找誰去啊,我改頭換麵裝孫子,不就是怕魔門找上我嗎。”


    葉天河眼睛頓時亮了,興奮的道:“你想把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那我……”


    沒等他說完,蘇凡就連忙擺了擺手。


    開什麽玩笑,你是劍瘋子,我特麽可不瘋。


    他相信葉天河有這樣的實力。


    可他殺了魔門的人,拍拍屁股走了,最後還不是自己背鍋。


    “前輩,我隻是一個小散修,如果不是被逼無奈,我哪敢得罪魔門啊,我隻求前輩,別把那天的事情說出去。”


    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他也是想賭一把。


    劍修狂傲不羈,隻要他們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出爾反爾。


    可他發現葉天河可能誤會了。


    蘇凡已經有些後悔把他領回家了,還是坐最近的飛舟離開少陽坊吧。


    這地方是不能再呆了,弄不好,就得把自己賠進去。


    葉天河聽了他的話,想了一下,笑著點了下頭。


    “好,我答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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