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都陷入沉思。


    這時,隔壁傳來交談聲,吸引兩人的注意。


    “越獄的事到此為止,無須再說,咱就當沒發生過。現在咱們接著上課,昨天酒喝多了,說到哪了?”


    林澈抿了口酒,看著朱樉讚許道:


    “不過,你小子昨天安排的按蹺確實舒服,昨晚睡眠質量都好了很多。”


    朱樉嘿嘿一笑,接口道:


    “昨天先生講到皇上頒布重農抑商的原因,說到一半,就醉過去了。”


    “我花了點銀子,讓人給先生按蹺,舒服就好,先生天天給咱上課辛苦了。”


    林澈笑了笑,沒有糾纏這個話題,開始講課:


    “你知道,當今皇上農民出身,對商人天生沒有好感。”


    “認為,商人在賺取錢財後,大量購置田地,逐漸成為地主,進而剝削農民,”


    “還有,商人四處奔走,朝廷難以管理,連收稅都找不到人,在皇上看來這些商人就是一群毫無價值的社會蛀蟲。”


    “這些都是當今皇上,製定重農抑商的重要原因,卻給大明商業造成了極大破壞。”


    說到這,林澈停頓了下,隨即語氣加重:


    “其實皇上錯了!”


    “商業與商人,兩者有本質區別的!”


    “商業,是通過買賣方式使得商品流通的經濟活動。”


    “商業本質是交換,是基於人們對價值認識的等價交換。”


    林澈喝著小酒將前世學的一點經濟學知識賣弄了一番。


    朱樉悶頭悶腦的聽著,一臉茫然。


    ‘商品流通’?


    ‘價值認識’?


    ‘等價交換’?


    朱樉發現每次林澈講課,嘴裏總能蹦出幾句莫名其妙的新鮮詞兒。


    可是一番解釋後,又總能讓他眼前豁然一亮。


    這次朱樉沒有主動詢問,他知道林澈一定會解釋的。


    果然。


    林澈看到朱樉茫然模樣,知道自己講解的知識點超綱了。


    “嗬嗬,這個講的有點深,超過了你的理解範疇。”


    “這樣吧,我給伱舉個簡單例子,你一聽就明白了。”


    林澈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上,隨即舉了一個例子。


    “比方說我是應天人,可是住在北平生活。”


    “北平那裏種小麥,吃麵食,可我從小吃慣了南方的稻米,不習慣吃麵食。”


    “可是家裏隻有小麥,沒有稻米,這時我怎麽辦?”


    朱樉下意識的答道:“交換!”


    “對!就是交換!”


    林澈讚許的看了眼朱樉,將手中酒一口幹了。


    “我拿著家裏一鬥小麥,在集市上卻隻換到了半鬥稻米。”


    “你是不是覺得我吃虧了?”


    “是啊!一鬥麥子隻能換半鬥稻米,怎麽算也是你虧了。”


    朱樉大腦沒有過濾,直接開口說道。


    “豬腦子!一天就知道打打殺殺,想問題太簡單!”


    隔壁朱元璋聽到這裏,嘴裏罵了一句。


    朱元璋雖然沒有做過生意,卻知道有些商品,換了地方價格就不一樣。


    這邊。


    林澈瞥了眼朱樉,搖頭失笑:


    “說你簡單,你還真是簡單。”


    “看問題不能隻看表麵,要從多方麵考慮。”


    “我現在身處北平,可是北平不產稻米。”


    “想得到稻米怎麽辦?隻能從南方調稻米到北平來。”


    “這樣就牽扯到商品流通問題。”


    “從南方調稻米到北平路途幾千裏,又是陸運又是漕運,難免會有損耗。”


    “運糧過程中需要雇人、雇車、雇船,這又是一大筆開支。”


    “稻米運到北平,加上損耗、人工費、運輸費等等,折算下來,半鬥稻米已經是南方本地一鬥稻米的價值。”


    “這就是一鬥麥子換半鬥稻米,看似不合理,卻遵循著等價交換。”


    經過林澈這麽一解釋,朱樉頓時恍然大悟。


    隔壁的朱元璋父子,聽了也是頻頻點頭。


    林澈通過一個簡單的例子,深入淺出的將複雜問題簡單化。


    ‘商品流通’,‘價值’還有‘等價交換’這些生澀的詞匯,也都一一解釋清楚。


    朱樉眼眸充滿著崇敬,林先生幾句話功夫,就讓他弄懂了什麽叫商業。


    相比於大學堂裏的那些大儒,林澈講課總是那麽的深入淺出、輕鬆寫意。


    林澈講的輕鬆,自己學起來也不累。


    沒有之乎者也的,繞的人暈頭轉向,越聽越糊塗。


    朱樉站起來主動給林澈和自己酒滿上。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林先生,這杯酒我敬你。”


    說著滿滿一碗酒,一口幹了。


    林澈也不客氣,端起碗也將酒幹了。


    酒喝了,林澈繼續講課:


    “說了商業,咱們再來說說商人。”


    “商人簡單來說就是靠從事商業為生的人。”


    這次,林澈沒有咬文拽字,是因為他自己也不記得商人這個名詞解釋。


    何況自己即使記得,說出來這憨貨也一定聽不懂。


    果然,這麽一說,朱樉立刻就懂了。


    “先生,應天府街道旁邊那些開飯館、茶樓和雜貨鋪的那些人,都算作商人吧!”


    “對,主要從事商業為生的人都叫商人。”


    林澈頗為讚賞的點點頭。


    “商人有多種,不是皇上想象的那樣,四處奔走、盤剝百姓那些人叫商人。”


    “他們隻是商人中的一小部分。”


    “大部分商人都有自己的產業,紮根在當地。”


    “像酒肆、茶樓、飯莊…他們都在當地從事商業活動,按時納稅,合法經營,靠服務賺取利潤。”


    “不存在剝削百姓,相反他們賺取的都是有錢人的錢,百姓窮的飯都沒得吃,誰會上這些地方消費?”


    “所以說大多數商人,與老百姓並不衝突,他們也像百姓一樣,靠著辛勤勞動獲取利潤,養家糊口。”


    “商人最大的貢獻是帶動就業,促進城市發展。遠的不說,就說應天府吧,應天府的繁華熱鬧,還不是因為商業帶動的!”


    朱樉被林澈這番話,說的一愣一愣的。


    半天才冒出一句:“什麽是帶動就業?”


    林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番話,用詞有些前衛。


    這裏不是六百年後的二十一世紀。


    帶動就業、促進發展這樣的詞匯,幾百年後的才會出現。


    “‘帶動就業’?我舉個簡單例子你就明白了。”


    “應天府一名商人開一家飯莊,開飯莊總不能事事都自己來吧,他總得請廚役吧,請小二吧、請賬房先生吧。”


    “這些人因為商人開飯莊,在飯莊幹活,而領取工錢,養活家人。”


    “這就叫做帶動就業。”


    朱樉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林澈喝了口酒,繼續說道:


    “當今皇上不經過調查,就將這些商人定性為剝削者,你覺得這樣妥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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