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


    吳誌輝撇撇嘴,語氣頗為不屑:“我要是信你,哪天我被人斬死在大街上都沒有替我收屍啊!”


    “我吳誌輝起點孤兒院出身的一個人,老豆老母都去的早,孤苦伶仃,就怕到時候連在港島買一塊墓地的資格都沒有。”


    “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麵,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你來做這個什麽破臥底,每天生活在惴惴不安之中生怕被人發現,最後落不得好死的下場.”


    吳誌輝絞盡腦汁想著詞兒,最大化的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


    “信我,伱信我啊!”


    張景良語氣越發的急促,隱隱多了幾分暴躁,衝吳誌輝低吼了起來:“我說了你信我,你的身份不會暴露的,絕對不會暴露!”


    他急了。


    他開始著急了。


    吳誌輝說出了這樣的話,那他的心思可能就會出現動搖,一旦出現動搖,那麽這個臥底隨時就會跑路,自己很可能就會功虧一簣。


    張景良現在的心情隻能用心急如焚來表達。


    吳誌輝反問:“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是你老豆的好兄弟!”


    張景良壓低著聲音低吼了起來:“就憑他跟我是兄弟,雖然我們不是親兄弟,但我們有過命的交情,你怎麽會去害你?!”


    話筒裏傳來張景良沉沉的喘著粗氣的聲音。


    “我”


    吳誌輝在聽到這句話以後,情緒好像受到了感染一般,到嘴話的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沒有再說出來。


    “噠”


    電話裏同時傳來兩人火機點燃香煙的聲音,好一會都沒有說話,兩頭陷入了沉默。


    “阿輝。”


    張景良吐著煙霧,語氣重新變得平靜了下來:“我不會騙你的,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說麵粉強用臥底的身份來威脅你。”


    “你的身份不可能暴露,我覺得他很有可能在故意詐你,麵粉強爛仔一個,又不夠你威,隨便說出兩句來詐一詐你罷了。”


    “你信我。”


    “麵粉強的事情我來解決,你放心好了,我保證會做的漂漂亮亮的,他絕對不可能再開口多說一個字眼。”


    “你這麽有把握?麵粉強很難搞定的。”吳誌輝的語氣琢磨不定,帶著幾分疑慮,但是相比起之前激動的情緒要平穩了不少。


    “前一陣子不是因為魚丸賢的事情,你跟麵粉強之間一直擺了道事還沒有徹底解決麽?”


    張景良的思路很快,語速很快的說道:“這樣,你給我點時間,我會出馬的,你我聯手,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搞定他。”


    他說話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肯定:“他絕對不會活著進入警署的,我不會給他開口的機會,你放心,他絕對隻會是一具屍體!”


    不得不說。


    在這個年代,鬼佬管製下的港島,不但古惑仔一個個的玩的野,其實很多時候,穿製服的差佬做的比古惑仔還要野的多,更黑更狠!


    張景良在聽到吳誌輝的電話以後,根本就不管吳誌輝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隻知道,這個麵粉強得處理掉,不處理掉的話,吳誌輝這個臥底就不會安穩。


    臥底的決心不夠堅定的話,那自己就完蛋了,這麽久的布局全部都付諸東流,更不要說什麽升職加薪了,所以,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亂他的計劃。


    他要一步一步向前,誰要是出現幹擾他的計劃,不管是誰,統統幹掉!


    “我是你老豆的好兄弟!”


    張景良見吳誌輝不說話,再度打出感情牌:“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不能不信你老豆,是不是?”


    “我”


    吳誌輝猶豫徘徊,好一番以後這才咬牙點頭:“好,那我就相信張叔你一次,如果要是麵粉強沒解決掉,我立刻就跑!”


    “當然了,我會找你,帶著你去我老豆的墓前麵,讓你當著他的麵告訴他,你是怎麽對你好兄弟的兒子的!”


    “好!”


    張景良答應的斬釘截鐵,頓了頓,為了讓吳誌輝徹底穩定:“我會搞定他的,明天晚上,你先跟他談,談崩,談崩以後我自然會動手!”


    “搞定他以後,我給你兩個鍾的時間搞定他的地盤,時間一到,差人就會入場。”


    “那就這樣!”


    吳誌輝抬手掛斷電話:“我等你給我消息。”折身走出電話亭,心情大好。


    這張景良到底還是老薑啊,夠辣,如果是愣頭青普通孩子,或許就被他剛才的表演所打動了。


    嘴上說著好兄弟好兄弟,後腳就把好兄弟的兒子往社團裏麵送去當臥底,就這一點他都不夠資格叫兄弟二字,兩世為人的吳誌輝才不會吃他這一套。


    吳誌輝現在的心情很不錯,他對自己剛才的表演還是非常滿意的,張景良已經徹底急了,麵粉強這件事他肯定搞得定。


    不止是搞得定,還會搞的非常完美,有免費的勞動力還真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


    還別說,剛才痛罵了張景良幾句,還挺爽的。


    吳誌輝吹著口哨往前麵走了一段路,攔下一台的士車快速離開。


    中高檔小區。


    十七樓。


    張景良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拿著電話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盯著遠處的夜景,整個人籠罩在煙霧之中。


    “他媽的!”


    張景良百思不得其解,吳誌輝的臥底身份怎麽好端端的就讓麵粉強扯上來了,非常的不合理。


    莫非,是自己的對手?


    也不應該啊,如果真的泄露,那為什麽不直接泄露給任擎天,非得泄露給麵粉強?


    難道是鬼佬?


    也不應該啊。


    但是眼下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消息怎麽泄露出去的現在不是重點,重點是吳誌輝這個棋子不能亂。


    任何可能打亂自己計劃的情況絕對不能出現,絕對不能。


    他拿起電話來快速的打出去號碼,吩咐道:“你出來一下,有個事情要安排你做一下。”


    張景良拿著外套跟鑰匙就出去了,剛從浴室衝完涼出來的老婆阿雯穿著一身性感的蕾絲花邊吊帶連衣裙,幽幽的看著他:


    “又要出去嘛?”


    “乖,改天再說。”


    張景良點點頭,伸手抱了一下阿雯以後直接離開,下樓以後驅車離開。


    二十分鍾後。


    “不是吧大佬!”


    一個雙手插兜的黃毛仔的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以後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大晚上的出來叫我做事?我都已經準備睡覺了好不好。”


    “啪。”


    張景良直接遞過來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在黃毛的麵前,黃毛看著厚厚的信封,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來,笑容都諂媚了幾分:“哎呀你幹嘛,張sir太見外了。”


    他快速的伸手把信封接了過來,倒出裏麵的鈔票點了起來,眼中帶光。


    黃毛仔沒有什麽身份,隻不過是一個古惑仔而已,和勝義的小馬仔一個。


    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張景良的線人。


    港島警隊獲取情報的手段有很多,有臥底或者線人,線人就是這些本身就是古惑仔的人了,給警方提供線報獲取報酬。


    根據不完全統計,港島的社團裏麵,幾乎每個社團裏麵都有古惑仔做過線人。


    “這裏麵是五萬塊。”


    張景良叼著煙,給黃毛仔派了一支:“搞支槍,塞到你們坐館麵粉強的車子後備箱裏,你有這個路子。”


    “靠!”


    黃毛仔聞言眼皮子一跳,看向張景良:“不是吧阿sir,玩這麽大?”他抖了抖手裏的鈔票:“就這點錢,搞把槍就沒了。”


    “槍能不能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抓他。”


    張景良開門見山:“這筆錢隨便你自己支配,槍隻要是真的就行了,塞到他後備箱裏。”


    “……”


    黃毛仔目光閃爍的看著張景良,思考了一下就把錢還給了張景良:“張sir,你來真的啊?這單我不接。”


    他好像已經猜到了張景良要做什麽了。


    “做了,你有錢拿,什麽事情都沒有。”


    張景良卻看也不看他:“我已經找到你了,你不做,你知道了這件事情,後果什麽樣,你自己知道。”


    “草!”


    黃毛仔急了。


    “我們合作這麽多次了,什麽時候暴露過你?”


    張景良說話間又從兜裏抽出一卷用橡皮筋紮著的一卷鈔票:“這是我私人讚助給你,夠意思了吧?”


    言外之意,我們合作了這麽多次,你這次如果不做,我就把以前的事情全說出來,你一樣下場很慘。


    他把鈔票丟在了黃毛仔的身上:“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


    黃毛仔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錢接過去了:“以後這種事情你就不要找我了。”


    “聽著!”


    張景良卻忽然變了臉,伸手一攥黃毛仔的衣領子:“既然我找到了,錢給你了,你就一定要做,這件事情你搞不好,我就搞好你!”


    他麵露凶狠:“麵粉強那個撲街敢當眾駁我的麵,我要踩死他!會有人盯著你的,你要是敢拿著錢跑路,嗬嗬。”


    “是,是。”


    黃毛仔看著凶狠的張景良,連忙點了點頭,看著張景良驅車遠去,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鈔票,咬咬牙心裏默默的盤算了起來。


    張景良要栽贓,那槍的成色就不用太好,頂多兩萬塊搞定買一把不知道多少手的大黑星就行了,剩下的錢就是自己的。


    ···


    第二天晚上。


    麵粉強與吳誌輝在茶樓碰麵。


    “我告訴你!”


    麵粉強陰沉著臉,手掌攥拳在桌子上重重的拍著:“這件事就這樣了,還想問我要錢,門都沒有!”


    “魚丸賢是你的人。”


    吳誌輝絲毫不讓:“就因為他讓我的生意損失了那麽大,你必須托底!”


    “那就是沒得談咯。”


    麵粉強拍桌而起,直接起身離開,還不忘記回頭看了看吳誌輝:“夠膽,你就來找我拿錢,再敢張嘴要錢,老子直接做了你,誰都沒麵給,冚家鏟!”


    吳誌輝與麵粉強兩人不歡而散,這件事情不脛而走,在圈子裏都傳開了。


    “聽到沒有,麵粉強要幹掉吳誌輝。”


    “一個坐館跟紅棍打起來,你說誰打的贏啊?”


    “紅棍能打又怎麽樣?還不就是一槍的事情,吳誌輝仗著自己能打也太沒有分寸了,小心人家給他打黑槍啊!”


    說什麽的都有。


    和勝義再小,那它到底也是個社團,吳誌輝就更不要說了,更醒目。


    警方對他們關注有佳,為了避免兩個社團互相火並帶來動亂,張景良親自出馬,把吳誌輝跟麵粉強都帶回警署喝茶。


    “啪。”


    張景良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斜眼看著吳誌輝跟麵粉強:“你們要是敢打,從今以後我就盯死你們,讓你們一分錢都沒得賺。”


    “草你媽的!”


    麵粉強拍桌而起,指著吳誌輝:“行啊,你夠本事叫差佬是不是?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嘭!”


    張景良抬手就是一拳掏在了麵粉強的肚子上:“麵粉強,你好威水啊,從今天開始,老子盯死你了!”


    兩天後。


    入夜。


    張景良站在香港仔警署大門口,看著台下一眾集結好的下屬,默默等待。


    忽然。


    他的電話響了,黃毛仔的聲音傳來:“張sir,已經搞定了,麵粉強今天晚上去了夜總會裏喝酒,槍塞進他車子的後備箱了,你們肯定可以堵住他。”


    “好。”


    張景良掛斷電話,扭頭往遠處的天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大手一揮:“做事!”


    一眾夥計上車,風風火火的上車了,高級督察張景良親自帶隊,來到麵粉強所在的夜總會外麵的必經之路上設卡攔截。


    電話亭。


    “草。”


    黃毛仔站在路邊的公用電話亭裏,掛斷電話點上一支香煙來:“這件事還不知道結果會怎麽樣呢。”


    “張景良不能全信,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看看情況怎麽樣,到時候再出來吧。”


    給坐館大佬栽贓,如果麵粉強沒事的話,他肯定會調查到底的。


    還有,他打聽過了,張景良說跟麵粉強之間有衝突,但是實際並沒有,相反,這幾天麵粉強倒是跟吳誌輝鬧的沸沸揚揚。


    張景良,不會是在幫吳誌輝做事吧?


    這兩個人什麽關係?


    黃毛仔心裏有了計較,做出了自己的猜測,對,張景良很可能就是在幫吳誌輝做事,這兩人有什麽不可描述的關係吧?


    早知道,吳誌輝可從來沒有傳出去在警隊裏有關係的這個傳聞。


    作為一個跟差佬有過幾次交易關係的線人黃毛仔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自己還是有腦子的。


    先藏起來,等這件事風頭過去以後,再慢慢跟張景良聯係,深挖一下,挖的好的話,保不準能由此攥住一條把柄。


    他嘬了口香煙,又拿起電話打了出去:“喂,小慧啊,是我,這幾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等著我回來,不準出去勾搭男人,聽到沒有!”


    “我告訴你,保不準這一次以後我就飛黃騰達了,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我褲衩子都扒了你的,聽到沒有!”


    黃毛仔拿著電話,對著電話裏自己的小女友叮囑了幾句,讓她管好自己的褲襠。


    不遠處的路口,一台滿載的泥頭車出現在公路上,速度很快的行駛著,出現在黃毛仔的視線之中。


    黃毛仔看了眼泥頭車,有點好奇附近沒有什麽工地啊,泥頭車怎麽會開進中環來了,但是他也沒有在意,正在跟馬子小慧調情。


    泥頭車開的很快,司機坐在駕駛座上,高大的車頭帶來了極好的視野,麵無表情的掃了眼站在電話亭裏的黃毛仔。


    他腳底的油門再度點了點,碼表又攀升了幾分,看著斜前方路邊的電話亭,然後方向盤忽然一打。


    油門轟鳴的泥頭車如同一頭猛獸衝出。


    “行了,就這樣!”


    黃毛仔準備掛斷電話:“洗幹淨屁股,乖乖等我回來收拾.”


    “嘭!”


    劇烈的撞擊聲響起。


    電話亭在泥頭車的衝撞之下瞬間湮滅,電話亭被夷為平地。


    黃毛仔隨著電話亭整個的一起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重重的摔在地上,翻滾兩圈以後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路燈靜靜的佇立在黃毛仔的身邊,無聲的注視著這一切。


    路燈冷暖色的燈光自上由下,將還沒有斷氣的黃毛仔籠罩在燈光之中,為他染上一抹慘白。


    “嗬嗬.”


    黃毛仔胸膛凹陷的倒在血泊中,喉嚨裏發出沉重的帶著咳血的聲音,看著眼前模糊的視線,聲音沙啞含糊不清:


    “冚家鏟張景良.”


    他腦袋一歪,直接撲街。


    身下淌出的血將水泥地麵染成暗褐色,隨著傾斜的地麵一路向下,最終匯入了一旁的地下下水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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