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羅。


    度假酒店中。


    一身白衣的畫家吳複生坐在院子中的涼椅中,晃動著凳子,目光看著麵前打開的報紙。


    這裏是暹羅。


    報紙的話,卻是香江的日報,一水的繁體字。


    封麵上的頭版頭條,一整版直接占據了碩大的封刊。


    放大版的照片呈現在視線中。


    配備著下麵的大字標題:今日,香江警方經偵處破獲一起巨大的偽鈔案。


    知名跨國上市集團高管,利用職務便利操作,大額使用偽鈔。


    其涉嫌在多起大型交易中使用偽鈔,數額巨大,為己獲利逾八百萬美金。


    照片上的人沒有戴頭套,就這麽直白的放在上麵。


    這家跨過集團是吳複生的老客戶了,雙方也不是第一次交易。


    照片上的這個人,吳複生認識。


    他的記憶力很好,記得這個人,他先前在香江的時候曾經見過這個人。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人是好像是這家跨國集團大門口樓下的保安。


    嗯。


    就是保安。


    “嗬。”


    吳複生盯著報紙看了好一會,鬆手報紙洋洋灑灑的落在了地上。


    他起身朝著裏麵的房間走去。


    從床鋪底下把自己的小帆布包拽了出來,拎在手隨即準備離開。


    門口。


    大門忽然被人踹開,好幾個端著槍、全副武裝的人衝了進來。


    手裏黑洞洞槍口直指吳複生:“雙手舉起來,不許動。”


    吳複生站在原地,看了眼他們,然後鬆開了手裏的帆布袋,丟在地上,緩緩的舉起雙手來。


    武裝人員讓開。


    站在後方的兩個身穿警察製服的暹羅警察走了進來,胸前懸掛著的紅繩在修身黑製服下無比顯眼。


    “吳複生?”


    警察走到吳複生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拿出手裏的逮捕令來:“有人舉報你,使用、製造偽鈔,你被逮捕了。”


    說話間。


    另外一人彎腰下來,把吳複生腳下的帆布袋拉鏈打開,裏麵一卷卷美金露了出來。


    “嗬嗬。”


    吳複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警察:“我涉嫌使用偽鈔?”


    他撇撇嘴,笑了一聲:“你們出動這麽多人這麽大的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恐怖份子呢。”


    “帶走!”


    警察也不多說,招手示意手下上來抓人:“搜一下這間酒店。”


    給吳複生戴上手銬,站在院子裏,看著警察搜查。


    “這些美金不都是真的嗎?不是偽鈔啊。”


    “多嘴,沒給你錢啊?有的拿就行了,你管那麽多?!”


    “也是哦。”


    兩個警員小聲的在現場交流起了自己的意見。


    沒多久。


    證據確鑿的警察把吳複生帶走,也不走流程,直接就關押進了泰國監獄。


    典獄長坐在辦公桌上,腳踩在凳子上,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捏著一杯威士忌。


    他白襯衫黑馬甲,大背頭用發膠塗抹的均勻,發型一絲不苟,麵無表情的看著前麵的吳複生。


    拍攝大頭照。


    出片。


    典獄長從抽屜裏抽出來一份檔案來,翻開檔案,伸手把上麵的照片揭下來,然後把吳複生的照片貼了上去。


    被壓在辦公桌前的吳複生看著麵前的檔案,他認識泰文。


    這本卷宗上寫著的罪名是涉嫌多起搶劫殺人,販賣人體器官,一個月後便會被槍決。


    “不是吧?”


    吳複生上下掃了眼西裝革履的典獄長,語氣波瀾不驚:“這不是我,你們玩這麽大?!”


    “是嗎?”


    典獄長隻是淡淡的掃了吳複生一眼,然後拿出印章來,哈了口氣印了上去。


    藍色的印章直接蓋在了吳複生的照片右下角,一半在照片上,一半在卷宗上。


    他拿起卷宗來,豎在吳複生麵前,理所當然的看著吳複生:“現在呢?是不是你了?”


    “哇,不是吧。”


    吳複生看著卷宗上自己的照片,然後再看了看西裝革履的典獄長:“我就幾張偽鈔而已,用不著直接幹掉我吧?”


    “我叫高晉,我有個孿生哥哥,他也叫高晉。”


    典獄長高晉轉而從一口泰語換成了流暢的粵語:“他先前是這所監獄的典獄長,我在歐洲,負責對接他這邊輸送過去的業務。”


    “我撲你個街,不是吧這麽巧?”


    吳複生不由得嘟囔了起來:“大家無冤無仇,用不著把我往死裏整吧。”


    “你還沒想起來?”


    高晉吸了口煙,幽幽的吐出一口煙霧來:“一年前,吳誌輝幫你搞定了你的仇家馬林遊擊隊。


    然後,你幫一個叫吳誌輝人,端了這所監獄,做掉了我哥哥。”


    “你們整死我哥哥,我沒理由不整死你!”


    “你應該慶幸。”


    高晉捏著玻璃杯抿了口酒,一臉高冷的斜眼看了吳複生一眼,淡淡道:“如果不是有金主指定了要讓你最快速度的去死,你不會這麽爽快的。


    我可以保證,你身上每一個器官都會被我找到合適的買家。”


    “!”


    吳複生聽到這裏,這才想起來這麽一樁事情。


    “撲街,看來我吳複生今天是倒了大黴了,暹羅還真是個有趣的國家。”


    他看著西裝革履的高晉:“上次這所監獄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繼續重新恢複重新讓你們搞販賣人體器官。”


    “蛋糕有多大,你不知道啊?”


    高晉不屑一顧:“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就是生命,對於那些有錢人來說,延續生命就是他們最大的追求。”


    “光是我這裏,每年不知道能騙多少貪財的人進來,你們掃一次就掃光了?嗬嗬。”


    “知不知道我是做什麽的?”


    “偽鈔。”


    “那你放了我,我給你很多很多”


    “癡佐線啊!我需要你的假美金?知不知道我們賺多少錢?!”


    高晉冷笑一聲,一拳直接掏在了吳複生的肚子上。


    他擺擺手,獄警隨即把吳複生給押了下去。


    “把人看好了,關到那邊正規的犯人監區去。”


    高晉冷聲補充道:“過幾天,把人送給執行所。”


    “是。”


    獄警應聲點頭,拉拽著吳複生就往外麵推去。


    “撲街啊。”


    吳複生嘴裏念念有詞,小聲的喃喃自語嘀咕著:“阿輝,要被你搞死了啊。”


    “還好,這個什麽典獄長,隻知道我是賣偽鈔的偽鈔”


    剛才看似隨口的幾句對話。


    吳複生獲取到了關鍵的信息。


    托典獄長辦事的人,並沒有具體說明自己的身份,隻是說是賣偽鈔。


    ···


    監舍裏。


    吳複生坐在地上,目光看著眼前的監舍發呆。


    他已經在裏麵待了三天了。


    狹小的窗戶口。


    陽光自外麵透了進來,照射在監舍的牆壁上,將上麵刷著的藍色油漆點亮。


    “放飯了放飯了。”


    獄警推著餐車開始挨個監舍裏麵進行投喂。


    真正意義上的投喂,如同給畜生喂食一樣,丟在小窗口上。


    吳複生起身拿過餐盤子,手指捏著鹹魚送進嘴裏,三兩口又快速又小心的把魚肉咬掉,留下主魚刺的骨架。


    他目光看著剩下的魚刺,開始認真的篩選起來。


    最終。


    吳複生選出四根粗細不一的魚刺來,用勺子小心的把監舍牆壁上的藍色油漆刮了下來,沾上水進去混合。


    藍色的染料誕生。


    隨即,吳複生拿著魚刺開始作畫,在信紙上麵細細的畫了起來。


    四根粗細不一致的魚刺,可以充分的充當起最好的作畫工具,輕鬆應付他的需求。


    不多久。


    一張畫製出來的八分郵票在白紙上呈現。


    用魚刺沿著郵票挨個紮了一圈,一張以假亂真的郵票出現在手裏。


    跟著。


    他動作不停,繼續又繪製了另外一張藍色的八分郵票出來。


    兩張郵票繪製完成。


    吳複生依舊毫不停歇,趴在地上繼續繪畫。


    對麵監舍的老頭趴在鐵欄上,看著繪畫的吳複生,看的津津有味,樂在其中,有獄警過來還幫他打掩護提醒他。


    半個鍾後。


    這時候的吳複生也終於是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靠著監舍的牆角坐立。


    他脫下鞋子,從鞋墊裏抽出最後一張鈔票來,抖開以後拿在手,把美金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還好有你啊,如果沒有往鞋底裏放一張鈔票的習慣,難咯!”


    他看向隔壁監舍,把這張一百美金遞了過去:“薩瓦迪卡,麻煩你啦,幫我投遞。”


    床鋪上。


    兩張繪製好的藍色人物速寫畫像呈現。


    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它深藍色的光澤。


    紙張上繪製的兩個人物活靈活現,儼然就是一個3d立體的效果。


    吳複生喃喃自語:“畫家,畫家。”


    趕在下午放飯的時候。


    隔壁監舍的犯人,把手裏兩張製作好的信封丟進了集信箱裏。


    信封上。


    觀感性極強的繁體字寫著:淺水灣山頂別墅八十八號。


    獄警收了美金,隨即推車離開。


    吳複生趴在鐵欄杆上,喃喃自語的說道:“能不能出去,就看你們的了。”


    “阿輝,那班獄警看不懂,你小子應該能夠看懂吧?”


    “你老豆那麽聰明那麽醒目,你肯定比他更醒目對不對?”


    “你一定要看懂啊,要不然我就得死在這裏啊啊啊!”


    ···


    監舍裏。


    信件集收點。


    所有的信件收集到了這裏以後,獄警會挨個再拆開信封。


    他們逐個的檢查,查閱裏麵的內容。


    “今天新送進來的那個六十五號監舍,沒有信件吧?”


    “沒有,一個馬上要死的人,還寫什麽信啊。”


    獄警隨口回道。


    打開一個郵寄往香江的信封,裏麵一張藍色的人物素描畫像出來。


    男人。


    上麵還隨意的寫了三個數字胡亂的分布在信件上。


    就是花了個人物,什麽字都沒有。


    繼續檢查信件。


    沒多久。


    “什麽鬼東西啊?”


    獄警又打開另外一個,裏麵依舊是個人物畫像。


    女人。


    同樣,裏麵也沒有字。


    再看信封。


    郵寄往內地蜀省。


    “神經病。”


    獄警嘟囔一聲,把信封重新沾好,丟進了投遞攬收箱子裏。


    ····


    香江。


    淺水灣八十八號。


    “呼”


    吳誌輝伸了個懶腰從洗漱間裏出來,擺動手臂扭動了一下腰身:“又是神清氣爽的一天。”


    昨天晚上從濠江回到香江,他也是立刻開始了自己的巡宮工作。


    “腰不錯嘛,這段時間在灣灣、濠江休息的不錯啊。”


    樂惠貞擠眉弄眼,看著在餐桌坐下的吳誌輝:“昨天晚上對你一點都沒有挑戰,今天晚上,給你加億點強度。”


    “一點?”


    吳誌輝哼哼一聲,驕傲的抬起下頜,滿是高傲:“區區一點兩點強度,隨便上,對我的腰來說,一點挑戰都沒有。”


    “哼。”


    “是嗎?”


    樂惠貞、港生、舒涵、阿媚四人同時投射過來目光。


    這看的吳誌輝莫名的有些腰間一軟,撿了塊叉燒包塞進嘴裏。


    “那到時候看你的本事咯。”


    舒涵走了進來,在吳誌輝身邊坐下,順帶著把報紙給他:“報紙。”


    吳誌輝有每日看報紙的習慣。


    “前天,有個信封進來,郵給你的阿輝。”


    樂惠貞似乎是想起來什麽,起身放下勺子,去櫃子裏拿出一個信封。


    她把信封拿出來遞給吳誌輝:“收件人是你,所以我也就沒拆。”


    她湊上來:“哪個小妹妹給你的?我們能不能看一下啊?不錯嘛,都能有暹羅的好妹妹。”


    “沒有。”


    吳誌輝擺擺手,伸手把信封撕開。


    裏麵。


    一張藍色的人物立體畫像率先呈現出來。


    “這個人是誰啊?”


    “哇塞,畫的好逼真啊,就跟看到真人一樣!”


    港生幾人不明所以,看著畫像吃瓜。


    “我老豆!”


    “啊?”


    幾人聞言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都看著吳誌輝。


    “嘶”


    吳誌輝吸了口氣,抖了抖手裏的藍色人物畫像,拉開距離。


    紙張上。


    吳天耀的畫像呈現出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活靈活現。


    “裏麵是空的誒,沒有文字的信件。”


    樂惠貞抖了抖空空的信封,努嘴衝吳誌輝示意:“誰郵寄的啊?”


    她看著不說話摸出香煙來點上的吳誌輝,立刻不說話了。


    煙霧在桌子上空繚繞開。


    “畫家。”


    吳誌輝皺眉仔細的打量著信件:“暹羅郵寄過來的?”


    前身的撲街老豆,吳誌輝本人都沒當麵見過,隻是在記憶中。


    誰。


    能夠把他畫的這麽活靈活現啊?


    畫家。


    吳複生。


    吳誌輝看到就立刻想到的是他。


    隻有畫家有這麽高的水準,能把人畫的這麽逼真。


    也隻有他,又認識自己的老豆吳天耀,又能夠有這麽高的水準。


    問題是,他無緣無故給自己郵寄一個畫像幹什麽?


    不用想。


    這個時候,他的電話肯定是打不通的。


    畫家,沒這麽吃飽了沒事做的。


    樂惠貞的思路打開的很快,看著吳誌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沒多久。


    她從書房跑出來:“查過了,這個地址,是暹羅的一所監獄。”


    “畫家被抓了?快去救他。”


    隻不過。


    吳誌輝卻坐著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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