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雨滴。


    並不是瓢潑大雨,也不是狂風暴雨,天空也沒有滾滾的烏雲,一切都很平和,正如三月之間,春雨潤如酥。


    明媚的陽光下,溫度不高也不低,雨絲紛紛揚揚地灑下,農人在雨中漫步,帶著春天特有的清香味道。


    這雨滴初時,帶著一絲金絲色澤,偶然綻放一絲鋒芒,似乎要撕裂天地,屠戮眾生。


    但隨著雨滴滴落大地,更多的雨滴落下,雨絲的色澤發生了變化。


    雨滴開始由金色變成綠色,濃濃的生機畸變,仿佛要讓生靈瞬間向著無窮的方向異變,讓軀體都不再穩固;


    綠色又變成水色,無窮的毀滅氫聚變毀滅意誌充塞四方……


    金木水火土,這構成天地萬物的基礎,六道輪回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每一次輪回雨滴中的鋒芒就少一絲。


    到了最後,所有的鋒芒都消失不見。


    這片天地,所有的毀滅和璀璨都消失了,變成了普普通通的三月水鄉畫卷,名家畫作一樣向四方鋪開,籠罩了所有。


    在這副三月水鄉春雨圖畫中,一個滿是裂縫的木偶從深坑中緩緩站起來。


    周圍無數道水墨線條一樣的絲線環繞著他,扭曲變化著,散發著讓人驚悚的恐怖氣息,讓人不敢注視分毫,因為直麵神明凡人之魂會瞬間崩解。


    “空間之畫。”


    “這讓老夫想起多年之前,大劫中發生的一件事,一式名為鎮空的仙術降臨大千世界,九大仙宗為之廝殺不休,最後傳承卻不知所蹤……”


    牽絲天人盯著天空中的少年,冷漠道。


    “純陽劍子,”


    “你要逃,老夫並不阻攔。”


    “為何還要糾纏不休?”


    “你可知耽擱一瞬間的功夫就可能會有其他天人出現,你必死無疑。”


    他滿是裂縫的軀體逐漸膨脹,膨脹。


    完美的人皮被撕裂了,露出一個流淌黑紅血淚的木偶,天空中出現陰雲,垂下一條條絲線,深深插入木偶的四肢、心髒、頭顱、經脈,以及每一處地方。


    這尊大如星辰的血淚木偶搖搖晃晃地站在天地間,江南水鄉水墨畫隱隱呈現不穩的趨勢,有細微的裂痕出現。


    嗚~


    嗚嗚~


    嗚咽的哭泣聲從冥冥之中傳來。


    血淚木偶真的流淌下一滴滴淚水,淚水成滴,然後成股,滴答墜落大地,無盡的怨恨,無盡的依戀,無盡的怨毒充塞天地間。


    那一滴滴落下的血淚墜落在地上,像是一個個玉珠一樣,窸窸窣窣地分散四方。


    那是一個個拇指大小的孩童血甲蟲。


    有一個可愛孩童的頭,白嫩嫩的,天真無邪,從頭以下,是黑紅交雜,滿是猙獰花紋的甲蟲之軀。


    “爹爹……”


    “爹爹……爹爹……”


    這些甲蟲天真地叫著。


    密密麻麻的血甲蟲從木偶眼窩中滴落,落在腳下,然後窸窸窣窣地向四方爬去,啃噬空間,啃噬規則,啃噬因果,啃噬天地萬物。


    在這些甲蟲中,朦朦朧朧出現一個身影。


    一個臉上滿是疤痕膿血的醜陋乞兒,還有他蹦蹦跳跳的可愛女兒,他們一同行走在街道之間,相依為命。


    哢嚓~


    哢嚓哢嚓~


    三月水鄉水墨畫開始出現裂痕了,在密密麻麻的血甲蟲啃噬之中。


    “仙術鎮空還有這個往事?”


    “這本君倒是不知的。”


    江定略顯歎息地看了一眼血甲蟲群,道:“你不逃了,擁有了真正的強者風度,天人風姿,這很好。”


    “你問本君現在為何不逃?”


    “因為,本君需要你啊,前輩。”


    江定緩緩拔出腰間長劍,眸中的渴望與殺意炙熱如火,根本無法掩飾:“庸碌的生,不如璀璨輝煌的死!”


    “本君來到上界,就是為了尋找適合的敵人!”


    “你就是本君要尋找的人,又自發地走到本君的麵前,祈求本君賜予你一死。”


    “本君又夫複何求?再去追尋什麽?”


    “所以,”


    “死吧!”


    轟!


    劍出鞘!


    無盡的光芒,無盡的光輝映照在天地間,無與倫比的璀璨,就像是遠古的太陽降臨大地,這一瞬間的光輝超過了所有。


    一瞬間的璀璨後,天地陷入極致黑暗中。


    這種極致黑暗持續了長久的時間,千年萬年,又似乎隻是一瞬間。


    在那黑暗的星河之中,出現了第一絲光,這束光之中,一麵畫軸徐徐打開,露出一張映照星河的水墨畫。


    這星河畫卷描述了這樣一副場景。


    煙花三月的江南水鄉中,春雨如酥,萬物生長,一派生機勃勃的美麗畫麵。


    在這樣的畫麵中心,一隻木偶站在中心,周圍分布著諸多窸窸窣窣的血甲蟲,鋪天蓋地,數量數十億之巨,啃噬著因果,啃噬著規則,空間更是被他們吞噬一空,沒有什麽阻擋的。


    這樣一副場景,和煙花三月的江南放在一起太突兀了。


    更加恐怖的是,木偶和血甲蟲還在蠕動,不斷地蠕動,要掙脫什麽,他們從站立的狀態漸漸變成弓步的狀態,木偶揮舞著一杆血色大旗,牽動無數因果命運絲線。


    無數血甲蟲匯聚而來,匯聚到血色大旗之下,形成一口凶厲怨毒之氣衝天的因果詛咒之矛,道道血紅絲滌向四方鋪開,縱貫星河。


    木偶和血甲蟲的蠕動,就此凝固。


    星河畫卷的中畫作也由此定型。


    一具陰雲下的木偶,在無數透明絲線地牽引操控下,手持一杆血色長矛,怒目圓睜,在這寧靜祥和的江南水鄉之中,向蒼天之上殺去。


    這樣一幅畫被記錄於宇宙星河之中。


    “仙術雛形·破滅空間之劍!”


    “斬!”


    浩蕩星河中,傳來一聲低喝。


    轟隆!


    冥冥之中,宇宙的齒輪在轉動。


    一道遮天蔽日的太陽劍光在這一刻降臨天地,帶著一位大日劍修的劍道渴望降臨人世間。


    這太陽般的一劍,落在星河畫軸上,轟入圖畫中。


    天地寧靜了一瞬間。


    轟!


    哢嚓!


    大日璀璨的光芒爆發,星河畫軸在太陽的爆炸光輝中四分五裂,變成齏粉,無數碎屑向四方濺射,無數畫中的人和物在高溫中灰灰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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