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的想象會被從小到大所處的環境與自身的經曆所限製,其實不止是以前跟程育桓關係好到無話不談的那個人是這樣,也有其他人同樣是這樣。


    程育桓的師傅在那些徒弟麵前公開表示程育桓是被逐出師門的事後,徒弟們紛紛表示師傅的決定非常明智。有的人當時其實也沒覺得這事就真那麽值得人叫好,但見同門大多是這樣的表現,就會暗暗地對自己說類似這樣的話:“像他這種父母中有藍甲人的人本來就不該進這門派,現在被逐出師門了也算讓門派幹淨了,所以值得人叫好。”


    師傅在徒弟們為他這種決定叫好之後,對他們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讓他們每個人都發誓。他讓徒弟們以後永遠“不主動”對外說自己曾經的同門程育桓父親是藍甲人這件事,如果有已經知道此事的外人提起,也不要附和,若是有人硬要問,就要說師傅說過不讓談這種事。


    當時的程育桓並不叫程育桓這個名字,師傅讓那些徒弟發誓時讓他們說的是程育桓當時的名字。


    那些徒弟覺得這樣挺好,他們感覺“不主動”讓別人知道自己跟父母中有藍甲人的人當過同門實際上對他們也是好事。


    師傅告訴他們在他們發誓的時候,他會用到法術,一旦他們哪天破了誓言,就會自然受到極其恐怖的懲罰。


    即使聽到這樣的話,那些徒弟們也依然願意發誓,他們大都覺得每個人都發這樣誓實際上是給了所有人保護。不然的話,隻要有人“主動”對外人說這事,那外麵就會有更多人知道他們曾經跟一個父親是藍甲人的人當同門了,就有更多人知道所有其他徒弟有這種“不光彩”的經曆了。


    程育桓離開門派,剛剛出了大門,沒走多遠便下起了雪。


    起初雪並不大,他看著那些雪花從天空飄落,想著身在門派中的那些過往,感慨萬千。


    他深吸一口氣,便吸進了些雪花,卻也沒感到多涼,好像在此之前他已接觸了更涼的東西導致他覺得這種涼已經不算什麽了一般。


    飄著的雪花隻是接觸了他的身體,他離開門派前那些曾經跟他關係還挺好的同門那些眼神其實早如冰雹一般墜到他心上了。


    一段時間過去,雪越下越大了,他踏著雪行走,雪片落在他臉上他也懶得去抹掉,就等它要麽自然從他臉上落下,要麽漸漸融化。


    他想:有些事實在是怪,怪得令人無法理解!我父親是藍甲人又如何?為什麽父母中隻要有人是藍甲人就不能學法術?為什麽那些人都這樣?


    想著想著,他想到了自己父親的經曆:我,僅僅因為父親是藍甲人就遭受了這些……那,我父親那些年到底是怎麽過的?他自己就是藍甲人啊,二十五歲那年他的指甲就變成了藍色。我父親是個並不愛向人訴苦的人,能不說一般都不會跟人說,然而盡管他是這樣的人,他以前也曾說過他因為是藍甲人而遭受的不公,可以想象,他說出的隻是一小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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