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青天白日悄無聲息將人擄走的,京州城內怕也隻有慎刑司了。”


    江凝平靜地看著采荷替自己擦拭藥膏。


    那些痕跡很深,仿若謝沉胥的警告猶在耳邊。


    這人當真是聖人手裏邊陰惻詭譎的一把利刃,傷痕刺疼,惹得江凝皺了皺眉。


    “那姑娘可有問謝公子會不會出手相幫?”


    采荷擦拭完,替她攏好衣衫。


    想到白日裏謝沉胥說的那番陰晴不定的話,江凝搖了搖頭。


    如今謝家和方家在朝堂上鬧得雖盛,可都是永安候謝長鴻和方鶴笙為靖桓帝立儲一事在鬧。


    而方家和江家結親,江凝在護國公府中雖無人撐腰,但老護國公怎麽說都是三朝元老,如今隻是歸隱於別院之中鮮少露麵罷了,若真要為了立儲一事露麵,自然是能說得上話的。


    方家能想得到這一點,謝家未必就想不到,就看江凝這個江家嫡女夠不夠份量了。


    “姑娘累了,還是先歇下吧。”


    見江凝沉靜著心思耗了些時辰,采荷勸她道。


    “嗯。”


    江凝攏回神色點頭。


    月湖泛舟一事有了沈青窈在一旁作證,隻說是那日湖上風大,船舫晃掉桌上香爐才起了火,江老夫人拿江凝沒有辦法,隻得暗自吃下這個啞巴虧。


    原以為這件事便這麽過去了,不曾想兩日後生了變故。


    方李氏突然來到護國公府上,說之前定下的親事不作數,且定下江家哪位姑娘還要看八月十五月圓夜,方辭禮都瞧過各房的幾位姑娘後方能定下來。


    江雪儀和江雪嫣的臉色皆白了白,她們身為二房三房長女,江凝的麵方辭禮已然見過,八月十五月圓夜京州城各家公子小姐們都會到賞月樓上賞月,那不就是在她們二人之間做抉擇?


    “母親...”


    江雪嫣嚇得抓住何婉芸的衣袖。


    何婉芸悄無聲息裹住她發涼的小手,示意她方李氏還在這,尚不能表露出來。


    江雪儀倒是還能端莊坐著,隻是眉眼間也浮現出驚慌神色。


    江凝緩緩拿起手邊上的茶盞,遮擋住唇邊笑意,將這些人的醜態都收入眼底。


    “方夫人,這恐怕不妥吧?之前都定好了是我家六丫頭嫁過去,她乃大房所出,是言之鑿鑿的江家嫡女。”


    江老夫人陰狠的目光落到江凝身上。


    好一個‘言之鑿鑿’,江凝在心底冷哼,麵上卻不動聲色。


    方李氏拿過帕子擦了擦唇角道:“可上回見過一麵之後,我家禮兒便改了主意。我這個做母親的,還是得尊重孩子。更何況,定哪房的姑娘還不一定呢,三位姑娘江老夫人應當都視如己出吧?”


    話及此處,方李氏已不偏不倚占據主導權。


    雖說不能得罪方家,江老夫人端不會讓方家把便宜都占盡,當即精明道:“我江家在眼巴前雖不能算名門望族,但在京州城也稱得上高門,方大公子想白白將我江家的姑娘們都選過一輪,卻沒有這樣的好事。”


    “聘金,我方家會出雙倍。”


    方李氏執掌府上中饋,又如何會聽不出江老夫人打的算盤。


    如此,江徐氏的臉色才算好看些。


    沈曼姝和何婉芸白著臉將人送走,回來時眼神裏終究落了埋怨,江老夫人這樣做同將孫女兒當成買賣般賣出去有何區別。


    江徐氏自來愛財如命,這會兒權都當做看不見她們落的埋怨。


    “姑娘家們都先回去罷,此事由大人們定奪便可。”


    她將手中茶盞放下,遣退幾個姑娘。


    江雪儀和江雪嫣都憂心忡忡地走了,唯獨江凝,眼眸透露出幾分疑惑。


    “姑娘,您瞧著怎麽不高興?”


    方才在福瑞堂裏,采荷都差點要笑出聲了,這會兒看著江凝,麵上卻好似尋不見一絲喜悅。


    江凝並未說話,待回到芙蓉院後方開口問:“你覺得若是方辭禮真選上江雪儀和江雪嫣,老夫人會就這麽將人送到方家?”


    “老夫人最看重便是錢財,若是方家出的聘金足夠多...”


    采荷思襯道。


    江凝卻是搖了搖頭,捏緊掌心道:“不管方家因何改了主意,老夫人都絕不會讓江雪儀江雪嫣嫁到方家。因為,她一開始就定了我。”


    “姑娘是說,老夫人她盯上的是大房的...”


    采荷心驚了驚,若按平時,江徐氏定會將過錯都怪到江凝頭上狠狠責罰一番,可今日卻反常得很,隻能說更大的算計在後頭。


    “不錯。”


    江凝眼裏迸發出陣陣冷冽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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