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睜眼看看啦,”他的一名同伴說,聲音混在大氣猛烈刮過空降艙外層塗料的呼嘯聲中。“這就是泰拉,所有的未來都要從這裏起步,就像他們說的那個詞,大遠征。是嗎?”


    “是啊,”荷魯斯說,看著空降艙密閉封死的鐵門。從這兒出去,他就要迎接一個對科索尼亞的下層人而言完全嶄新的世界。


    泰拉就像是一扇大門,在概念上聯通著億萬個新世界和流亡文明:它是人類最早的遠古家園,是銀河中心的中心。


    而就在這片他即將降落的古老世界裏,唯一的皇帝正端坐於世界屋脊的王座上,俯瞰著他與他將要創造的未來。


    以及皇帝第一個蘇醒、第一個回歸的孩子。


    荷魯斯忐忑不安,想象著那位皇帝的真容。


    “我聽見了,”荷魯斯自言自語,用於紓解他的緊張,“他們在呼喚我的名字。”


    浪潮般的呼喚聲在接近地麵的空降艙外側層層地湧來,讓荷魯斯如同身處夢幻的黃金世界。


    可其中摻雜著一些不同的聲音,“醒一醒,”它聽起來很熟悉,急切地圍繞著,忽遠忽近,“荷魯斯大人——”


    荷魯斯茫然地四處望了一圈,科索尼亞的同伴推著他的背。


    他們的麵容很模糊,有些時候看起來像是幾個紮著衝天辮的掠奪者勇士,把敵方死者的血抹在嘴巴和眼皮上,有時候則顯得身形更高大,麵容也更為高貴,即使是此時極度的焦急情緒,也沒有將他們臉上的光輝抵去。


    著陸爪扣在地麵,一聲巨響,而後,鎖扣在氣流的嘶嘶聲中打開。


    荷魯斯踏上登陸斜板,當他走到廣場的邊緣,最少六位數的戰士與凡人在他麵前為他歡呼喝彩,而泰拉皇宮的真容在這科索尼亞的無知小子麵前顯露出冰山一角,在刹那間將他淹沒在震撼與敬畏中。


    即使擁有人類所需的種種知識,荷魯斯仍然無法想象一座如此宏大到無可媲美的光輝宮殿,何況這座耀金皇宮的建設才剛剛起步,無數腳手架和未雕刻的石柱還排列在宮殿的每個角落。


    每往前走一步,呼喚的聲音都伴隨著他,從所有他能看見的工人和遊行者口中發出。金色的落葉從天幕中飄落,在大理石的白磚上如碎金紛飛,鋪在荷魯斯腳下,那些沙沙聲也是對他的呼喚。


    這些聲音為何如此熟悉,如此不安?


    他不是正行走在光榮之路的起始點,他的戰靴不是剛剛踏上一段令人永生不忘的美好征途嗎?


    他將擁有一位父親,一位皇帝,一位他誓死效忠的萬世君王,直到永永遠遠。


    隨後,他將與一位位至親的血脈兄弟重逢,他們各有不同,甚至各有缺點,但都是可敬而可愛的人,荷魯斯將懷著全部的熱情和真心去愛他們中的每一個。


    誰仍在呼喚他,勸他從光輝中回過頭,睜眼看一看他現在的位置?


    “荷魯斯大人……你怎麽了?不,我沒什麽能做的……你怎麽敢說!阿巴頓你給我滾出去!冷靜……明白,賽揚努斯……相信帝皇……帝皇在哪?”


    帝皇?帝皇不正在這條大道的盡頭嗎?


    他記得那難以遺忘的黃金光芒,那龐大的、肅穆的王座,飾以振翼展翅的威嚴鷹羽,就在金落葉大道的終點,層層白石台階的頂端。


    帝皇端坐在王座中,俯瞰著他的臣民、子嗣、世界與夢想,而後懷著笑意迎接了他——一個怎樣的笑容!一個令他甘願將自己的命運雙手奉上的笑容……


    “荷魯斯·盧佩卡爾。”帝皇垂眸,憐憫地看著他。他俯下身,輕輕握住他的手。


    父親。荷魯斯想要開口,他的喉嚨卻仿佛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進一步的動作卻無法達成。


    “荷魯斯大人,我們需要你,”那些悲哀的嗚咽幾乎就在他耳邊,似乎更加地鄰近了。“會沒事的……”


    荷魯斯揚起頭,在那黃金的王座上,他看見一張比兩百年前更加憔悴的臉,雙眼如同在黝黑皮膚上的兩點火源。


    +荷魯斯。+他聽見。


    而後,他全身如被冷水澆遍。


    霎時間,他看見了。


    他看見影月蒼狼離開太陽星域,他看見布塞法勒斯航行在美麗的奧林匹亞上空,他看見魯斯歸來時那探究的一眼,他看見第六十三遠征艦隊在銀河中馳騁,他看見洛嘉燒死他的養父,他看見聖吉列斯的雙翼迎風而展,他看見摧城拔寨,堅壁清野,他看見夾道相迎,叩首而降,他看見烏蘭諾的旗幟在複仇之魂號的炮火下灰飛煙滅……


    他看見那把扭曲的匕首,輕輕劃過他的掌心,一陣劇痛襲來——


    他看見自己在凱旋廣場的光明邊緣倒下,被帶回複仇之魂,他看見自己的戰士們跪在他床邊守候,他看見塞揚努斯前往帝皇幻夢號……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荷魯斯在心中回應著他們的呼喚,即使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的心被身體上的痛苦桎梏在黑暗中,但他不想讓任何人失望。


    我就在這裏,等我回來。


    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荷魯斯·盧佩卡爾,拉著他的手,帶著他漸漸向光明深處前行,速度不快,卻那樣堅決。


    荷魯斯跟隨著帝皇的牽引。而帝皇含有悲傷的聲音,連同所有呼喚的浪潮,都悄然地遠去了。


    夢境消散,他的意識陷入徹底的昏迷,而這一次,他的心如此安寧。


    “會好的,”帝皇許諾。


    ——


    “不……”凱裏爾·辛德曼沉穩的聲音裏透著一絲顫抖,“大人昏迷多久了?”


    “三天了,他偶爾能夠清醒過來,說幾句話,”佩卓尼拉痛苦地輕聲說道,“在他醒來時,他讓我來這邊,和我分享那些需要被記敘的故事。不……我不想聽,我害怕我聽見大人最後的話……”


    宣講者靠近了他,步伐遲疑,在手術台附近停下,似乎害怕於見到他此時的樣貌。


    荷魯斯的眼皮顫抖著,他遙遠地看見他們:那些帝國的官員,就在他跟隨帝皇邁過黃金葉的大道,步入皇宮之後。


    破碎的時間斷麵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一個阿斯塔特軍團的新司令?他們本來就打得很出色……不,他們沒那麽受控,那些危險的人造生物——他們為什麽這麽信任新的上司?他們不需要時間來看清他嗎?”


    荷魯斯走過他們身旁時,凡人噤聲而靜默,他們為他讓開了道路,邁著遲緩而蹣跚的腳步。那些眼睛在他背後凝望著他,既恐懼又敬畏。他們不信任他,正如他不信任他們。


    馬卡多冷眼相對,瓦爾多希望他當場消失,好在他們尚且算是忠於帝皇,荷魯斯曾經這樣模模糊糊地想。


    他揚起頭,走過他們,追隨著他的皇帝,因為隻有他正牽著他的手。


    “荷魯斯大人與我們告別,可我們怎麽能離開他?他說……他說他隻是暫且不能繼續履行對帝皇的誓言……別為他哭泣。”


    佩卓尼拉抑製著她的哽咽,荷魯斯想要對她微笑,但他此時還無能為力。


    這個出身高貴的高傲女官,何時她開始仰望他?他們的視線從何時起開始追逐他的身影呢?他們的讚揚是否讓他變得太高傲了?


    王座在上啊……這些忠誠而真心的凡人啊。


    “他能承擔這份責任嗎?那些戰士竟然稱呼一個孩子為父親。”


    “帝皇啊,如今唯荷魯斯能做我們的戰帥……可他絕對無法在慶典的那一日站起來,我真害怕極了……隻有五天不到的時間……”


    “一個初來乍到的科索尼亞人?一個憑空而降,淩駕在我們頭頂上的另類?”


    “我不想記錄這一幕,辛德曼,我不想記錄這些話——大人說,他的兄弟們可要為他竟然能被一把小小的彎刀傷到而忍俊不禁了,那偉大的荷魯斯!他安慰我,辛德曼,一位基因原體竟安慰起我了,我這瀆職的憶錄使——”


    “如果荷魯斯大人不能及時蘇醒,也許在烏蘭諾,帝國必須選出一位新的統帥。”辛德曼低沉地說,“箭在弦上。”


    佩卓尼拉的數據板從手裏脫落,砸在病床邊的矮櫃上。荷魯斯聽見她慌張地撿起它。


    沒事,你總不會比我親愛的兄弟馬格努斯更冒失,他的書時不時從書架上跌到桌麵上。


    而辛德曼,他的冷靜很有些萊昂的風采呢。


    “這怎麽做得到呢?”佩卓尼拉壓低她的聲音,“荷魯斯大人的威望何人能及?”


    荷魯斯隱隱看見皇宮仍在修整的狹長走廊在他麵前盤旋上升,他一步步走上去,繞過堆放在地上的古書和圖畫,蠟燭落在台階的邊緣。


    在觀星塔樓上,帝皇合上他手裏的泛黃圖冊,邀請他在旁邊的欄杆上坐下。夜風颯颯地吹過他們的麵容,荷魯斯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頭發,靠近他的父親,而後他們朝天空中看去。


    “你已經認識那些星座了,”帝皇溫和地說,“可有喜歡的?”


    荷魯斯踟躕著,“射手座,”他回答,揣度著帝皇提問的用意。


    他可知道凡人中流傳的言語?隻是一旦到了帝皇的身邊,他就如同受了保護,那些爭鋒的心思悄悄地褪色,而委屈混在緊張裏,推動他向帝皇再靠近些。


    “因為,”他說,“父親,你說我們有一整個銀河需要去征服,而射手座的箭指得很遠。”


    帝皇微笑了,他看著他,向他點頭,眼神中的驕傲是荷魯斯能獲得的最甜蜜的獎賞。


    “你將是我最出色的兒子之一,荷魯斯,”帝皇說。“將星辰射落吧,伱的狼群將永遠追隨你。不,更多的人終將與你一同前進。帝國需要一名領導者,人類需要前進。”


    而後,觀星塔消失了,那些蠟燭的光也散去。追憶的夢離他而去,他再度落入黑暗現實的邊緣。


    他聽見憶錄使們的歎息。


    “誰能想到荷魯斯大人會倒下呢?戰爭明明結束了……”


    是啊,誰能想到呢?荷魯斯頓覺滿心愧疚。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音。


    不,還不到他醒來的時候。


    但至少還剩一根蠟燭。那光輝在黑暗中,照亮了他腳下的一片光明。帝皇的光輝。


    他徘徊在黑暗的囚籠中,站在帝皇的光裏。記憶的碎片圍繞著他,不斷分裂,繼而在光明絲縷的牽引下,與現實交融重組。


    ——


    大廳的燈火如日懸空,荷魯斯穿過長廊來到宴會的廳堂。他的兄弟們坐在長椅上,那些如夢似幻的超凡存在,隻是坐在那兒就足夠熠熠生輝,令整個廳堂被照耀得無比明亮。


    聖吉列斯的臉光輝榮耀,魯斯擺弄著他的餐叉,科茲那個混蛋縮在椅子裏怪笑,基裏曼端正坐姿雙目放空。


    唯有洛嘉和佩圖拉博麵露擔憂,他們都被罩在樸素的長袍裏,坐得離他最近。


    本就容易動起真情的洛嘉先不提,是什麽竟然能讓處變不驚的鐵之主都麵含悲戚?


    荷魯斯露出一個笑容,看見自己走向他們,攬住自己的兄弟,給了他們一個過分的大力擁抱——也許比不上伏爾甘的,但肯定讓人印象深刻。


    怎麽這樣不安?荷魯斯聽見自己爽朗地說,拍了拍兄弟們的背,發生什麽事了?我們的凱旋宴會不是就要開始了嗎?今日不是所有兄弟們歡聚共慶凱旋的日子嗎?


    “我處死了但以理,聖約號的所有異見嫌疑者全部關押。”洛嘉對他說,一開口就讓荷魯斯吃了一驚。“艾瑞巴斯除職,除非他能償還間接害你的罪過。傷你之人不配得到任何仁慈,我的兄弟。”


    他們做了什麽事,要你這樣懲處你的兩個首席牧師?荷魯斯實在是愣住了。


    “傷害你的刀名為宿敵刃,”佩圖拉博低沉地說,“它的毒素極為特殊,幾乎是針對你設計而成。所有的宿敵刃都理應被封鎖在影牢,但其中之一失竊了。”


    “怎麽會這樣巧合呢?”洛嘉喃喃低語,“英特雷克斯怎麽會擁有針對你的利器,荷魯斯?”


    “想必是黑暗的力量……你要去哪兒,洛嘉?”


    “滅絕英特雷克斯,佩圖拉博。”


    “你不能如此,那是一個宣布臣服的人類政權——”


    “不要阻攔我,佩圖拉博!難道你被蒙蔽了,以至於看不清這其中的關聯嗎?他們製造的邪刃傷害了我們將成為領袖的至親!如果有黑暗的力量從中作梗,英特雷克斯無法脫離幹係!他們必須血債血償,以灰燼償還罪惡!”


    “不,奧瑞利安,我相信真凶仍在潛伏之中,不要放過了它,我們需要理智,因為我們必須尋找真相,讓真正作惡的不可饒恕之人付出最重的代價……”


    “你為何在為傷及荷魯斯的有罪之地開脫,我的兄弟?”洛嘉不敢置信地問。“即便不是真凶,這難道能削弱他們的罪惡嗎?”


    伴隨著他們的爭端,廳堂裏明亮的燈一盞盞地滅了,他的至親們情態各異的身姿消失在黑暗中,荷魯斯陡然想起他們從未如此匯聚一堂。


    烏蘭諾大捷原本該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他們本該坐在一張圓桌邊,互相祝福,握住彼此的手,許諾對未來的期望。


    燈光點亮,美酒盈杯,蜂蜜落入茶水,奶酪在餐叉上滑落,他們玩笑著爭搶同一個餐盤裏的鰻魚凍,狼王講著他的老笑話,莫塔裏安和可汗交流釀酒的心得,馬格努斯既躍躍欲試又退避三舍,科沃斯在角落裏沉思,羅格·多恩一本正經地和福格瑞姆解釋他的金色顱骨不能吃東西……而這份回憶甚至不該值得珍藏,因為在遠征結束後,他們會有很多機會分享良夜……


    我祝你能建造出舉世無雙的殿堂,我祝你的小城被群星間學者向往,我祝你的狼總能來冬再會,我祝你戰後縱馬長歌,我祝你的忠誠得到恩典,我祝你的五百世界欣欣向榮,我祝你的氏族研發有成,我祝你的紅砂地糧食豐收,我祝你的麥田得到守望,我祝你的美麗永不褪色,我祝你的羽翼永不彎折,我祝我們所有人健康平安……


    這場美夢一次次地在兩百年裏複現,以至於他時而認為這就是眼下正在發生的事。


    最後一盞燈的黃金火焰一晃,和歡聲笑語一起散去。


    別再爭吵了,荷魯斯傷感地想,你們本該是很親近的友人,如果可以,我多想親自拉著你們的手,讓你們重歸於好。洛嘉,不要傷害一個受牽連的無辜政權,遠征將要結束,你也該對人們更寬容……我要是能醒著,我該勸告你不要處死你的大牧師,我多麽確定他對這把利刃一無所知。


    “這樣計算下來,連允許你帶十一號進入泰拉的文員也要判處死刑了。”佩圖拉博輕輕地說。


    “我無法判處自己死刑,佩圖拉博,因此我會自我鞭笞。”


    “不,奧瑞利安,當務之急是找到十一號,以免他再次作亂。你是我們之中最了解他的,而荷魯斯……不,我們不能再在荷魯斯的病床前爭吵了。”佩圖拉博的話語末尾輕輕顫抖。


    奧瑞利安沉默了。“祂說,荷魯斯會好起來。”他順從地將聲音壓低成耳語。


    “黑暗之毒的根除需要時間,戰帥之選不急於一時,我將向帝皇建議將其延後。”


    “需要多少時間?”


    “……莫爾斯說,取決於帝皇的狀態……”


    “不必。”荷魯斯的聲帶顫出一絲氣音。


    佩圖拉博與洛嘉立刻雙雙看向他,荷魯斯辨別出佩圖拉博的方位,勉強動了動那一側的手指,佩圖拉博立刻握住他的手。


    “你醒了,”佩圖拉博低聲說道。


    荷魯斯點了點頭,努力集中精神:“我聽到了你們的爭論。”


    “我很抱歉,荷魯斯……”


    “不,不必。”荷魯斯深吸一口氣,他的嗓音嘶啞得難以聽清,佩圖拉博靠近了他,甚至專門減弱了他的呼吸聲,以便更加專注地聆聽。


    荷魯斯用他僅存的全部力量,維持著他的清醒。他必須得到一個來自佩圖拉博的回答。


    “記得我們初見時的話嗎,佩圖拉博?我說,我要想辦法配得上你的讚美……”


    幾秒之後,佩圖拉博說:“我記得。”


    “這看起來……已經不容易了。不能因為我一個人……拖慢帝皇的腳步,拖慢整個大遠征,乃至帝國的前進……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很抱歉……但我們需要一個領導者,人類需要前進,在……在帝皇決定遠離的日子,領導者將帶領人們……向箭能指向的最遠處去,射落那些星星……”


    “你的傷勢會恢複,荷魯斯。”


    “我知道……我的狀況,”荷魯斯打斷他,“我……我不能保證,我究竟需要多久醒來,在這期間,我又要間隔多久,才能像這樣勉強說幾個字……但我相信你能夠勝任……那個位置,也隻有你能。”


    說到最後,荷魯斯想辦法笑了一聲,竭力地移動手指,將佩圖拉博的手握得更緊。


    “如果……如果你像我一樣嫌它麻煩,等我康複,你再把它甩給我也不遲,不是嗎?”荷魯斯自信地說。


    佩圖拉博沒有回答,隻是有力地回應了他緊握的手。


    荷魯斯輕輕地喘息著,呼吸漸漸趨於平緩和微弱。


    他的手從佩圖拉博的手掌中跌落。


    而後,荷魯斯·盧佩卡爾轉身,走過所有遍布黃金葉的大理石大道與精雕細琢的輝煌立柱,平靜地聽著全部的遙遠歡呼與慶賀,在所有為帝國效忠之人的目送中,在至親兄弟們溫暖而虛幻的陪伴下,無視了背後湧動的黑暗與邪祟傷痕的痛楚,向著王座上帝皇的所在地大步走去。


    那條道路不見縮短,但黃金的指引始終在他的道路盡頭。


    也許一天,也許一年,也許更久,他相信自己總會走到光輝匯聚的王座之下。到那時,黑暗再無法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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