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去娛樂部,我要聽真話。”


    霍瑾曄眼神閃了閃。剛剛被小姑娘吻過的唇畔還帶著玫瑰的香甜味。


    這樣的香甜味像是毒藥,將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執念和欲望再次勾了出來。


    他琉璃色的瞳孔顏色越發的深邃。


    “我剛剛告訴你了啊,我就是來找一個人嘛,曄哥哥讓我留在娛樂部好不好,我覺得李秦姐姐好厲害,我想跟著她學東西。”


    小姑娘仰頭看著他,微微踮起腳和他對視。似乎小姑娘特別執著於看到他的眼睛。


    小姑娘那雙清澈明亮的杏眸恢複了往日的清澈和單純,仿佛昨日的偏執和瘋狂都隻是夢裏的鏡花水月而已。


    “哥哥,別這麽冷漠的趕我走了好嗎?至少你得給我一個向你證明我心意的機會對不對?”


    她和往常一樣輕輕地用食指和拇指夾著他袖子的一角,晃了晃。


    霍瑾曄無聲歎息:“顧雪岑,你真的要留在這裏嗎?”


    “是的,”顧雪岑知道他心軟了,她順勢摟住了他的腰,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你可以像對待正式員工那樣對我,要是我真的有什麽不合格的,你再讓我走人也不遲是不是?”


    聽到顧雪岑這麽說,霍瑾曄盯著她的那張臉自嘲一笑:“顧雪岑,你有的時候裝傻的本事真的讓人很討厭。”


    “你心裏分明一清二楚我就算看在顧家的麵子上也不會讓你離開霍氏的。”


    他真的恨極了小姑娘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叫他分不清楚她是真的不懂還是不在乎。


    明明每次她的請求和要求不管當時他表現得多麽色厲內荏,多麽生氣事後依然會順從她滿足她,但她卻好像一次都不懂,他從來不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她就這麽肆無忌憚逼得他節節後退這樣的感覺真的糟糕極了。


    “你出去吧。”


    霍瑾曄背過身,覺得心中那種熟悉的煩躁再次湧了上來,他急需要什麽別的東西去壓下這種感覺。


    “那我先去工作了。”


    顧雪岑眼神有些黯淡。


    她忍不住回頭了好幾次,看著男人有些孤單的背影,像是站在群山之巔的孤狼一樣。


    陷入夜色,融入月色。


    無人可以走進他的孤寂。


    電光石火之間像是有什麽擊中了顧雪岑的心。


    那個眼神……


    是她無數次忽略的眼神,帶著責備、帶著疲憊、帶著受傷。


    從前她未曾讀懂的東西在這一刻像是忽然懂了一樣。


    心底的一個聲音告訴她,不,不能這麽走了。


    難怪重生之後她的每一次靠近,霍瑾曄都不拒絕,但是也不接受。經年累月晦澀難懂的心情凝結成的傷疤,隻要遇到陰雨天都會隱隱作痛,她怎麽還能殘忍地要求霍瑾曄敞開心扉呢?


    這一刻,顧雪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有句話說,情深不壽,愛極必傷。


    她突如其來的愛意,像是呼嘯而來的海嘯,肆意隨性地吞沒了霍瑾曄,她以為留下了鮮花遍地,其實隻剩一片狼藉什麽都剩不下。


    鼻尖一酸,等顧雪岑察覺的時候發現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她沒有任何猶豫地回頭,小跑著從背後抱住了霍瑾曄,緊緊地貼著他的脊背。


    男人的脊背寬大溫暖,隔著絲質襯衫還能感覺到下麵緊致的肌肉。像是石頭一樣,那麽有力量感的肌肉。


    “曄哥哥,對不起……”


    “是我,是我忘了,你從來不會拒絕的任何要求。雖然你總是在我麵前冷冰冰的,雖然我們一直在爭吵,你從未拒絕過我的要求,可是我……”


    顧雪岑聲音變得哽咽,淚眼朦朧,許久之後才說道:“可是我總是忽略這一點。”


    “還有,你說你生氣了。我以為你是氣我算計了你,其實你隻是因為覺得我用這種玉石俱焚的方式去報複林諾兒,去報複陳宇安不值得。”


    “你希望我好,而且總是任性地誤解了你的意思……”


    顧雪岑眼淚掉得更凶了。


    她細嫩的小臂死死地抱著眼前男人的腰腹。


    以愛之名,她不知不覺間,竟然傷他這麽深,怎麽還敢奢求他宣之於口的愛意。


    她連他平靜下波濤洶湧的愛意都無法理解,都看不懂,居然大言不慚求個天長地久。


    真是可笑啊。


    前世今生,她說要追他,說要圓了他們前世未履行的約定,卻沒有好好地想過,霍瑾曄想要的是什麽。


    霍瑾曄感受著脊背淚水的滾燙,有那麽一瞬間心髒那種熟悉的,窒息得疼,幾乎要讓他無法呼吸。


    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顧雪岑麵對他的時候,似乎總是會流很多的眼淚。


    叫他束手無策,叫他心慌意亂。


    霍瑾曄轉身把小姑娘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大掌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似是無奈地開口:“顧雪岑,你又在哭什麽?”


    “心疼你。”


    顧雪岑把自己的臉更貼近了他的心髒一些,因為剛剛哭過她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哭腔。


    “是你想多了。”


    “我沒有想多。”


    顧雪岑在他襯衫上蹭了蹭眼淚:“我隻是突然看懂了你。曄哥哥,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我會用十倍百倍的好讓你忘記以前我的壞。”


    顧雪岑的語氣笨拙而真誠。


    她明明能說會道,但是在這種時候卻隻會說,對他很好很好的,此時此刻似乎隻有這樣簡單的詞匯能夠表達她的心境。


    以前的她還真是壞啊。


    她不會再著急地逼迫他承認孩子是他的,不會逼迫他非要說什麽愛她,不會逼迫他站在懸崖邊上做選擇。


    她會用全部的耐心和愛意等他們都能接受彼此不完美的形象的那一天,等他們可以放下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坦誠擁抱的那一天。


    聽著小姑娘笨拙的話語,霍瑾曄眉心緊緊地擰成了川字。


    現在的顧雪岑真的很不對勁。


    她似乎在和自己較勁,一邊瘋狂地毀滅自己得到關注,一邊又受不了自己內心的煎熬不斷地道歉和後退。


    像是被撕成了兩半,成為了兩個被割裂的靈魂。


    “顧雪岑,你不用說這些。也不用特意想為我做什麽。”


    霍瑾曄抬手擦去她掛在眼尾的眼淚,深邃的眼眸像是天空中最神秘的黑洞一樣。


    他從未想過將月亮據為私有。


    他早就做好了失去她的準備,也不妄想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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