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幾個月前,不慎撞進“災禍之城”成為俘虜的惡靈索倫,即因蒂斯王族索倫家族的那位先祖就受賜了“戰爭主教”的力量,離開這裏回到現實世界去解決自己家族的問題,尋找佛蒙達·索倫的蹤跡了。


    原有的“征服者”位格讓祂能夠在自身沒有特性的前提下承受序列3的恩賜,而不會被蘊含的精神烙印所扭曲、汙染,安吉爾也隨時能收回這份恩賜,讓祂失去大部分力量,因此這位索倫隻能與安吉爾合作,沒法背叛。


    但為了保險起見,安吉爾詢問對方“紅祭司”途徑的晉升儀式時,並非讓祂回答是或否,而是要求給出具體的儀式要求,以免遭到對方欺騙。


    “序列0,紅祭司,要求掀起一場席卷大陸的戰爭並獲得足夠的勝利……與‘褻瀆之牌’上的記載一致,而且也十分符合這條途徑的能力和權柄,從序列5開始就要求組建團隊,而後在戰鬥中獲得優勢,最終是席卷世界的戰爭……”


    腦中仍舊回蕩著惡靈索倫那沙啞且並無尊敬之意的嗓音,安吉爾陷入了沉思。


    除了直接聯係現在算是她“信徒”的惡靈索倫之外,安吉爾還寫信詢問了“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確認了她的父親羅塞爾·古斯塔夫確實隻製作了一整套“褻瀆之牌”。這副記載了所有神之途徑秘密的紙牌雖然不包含具體的非凡特性,但通過許多珍貴的材料模擬了相應途徑的高位格,不但能夠反占卜反預言,還會在解封後與該途徑產生聚合效應。


    以羅塞爾稱帝後的能力都難以湊足材料製作第二套,讓他人去偽造更是無從談起。但貝爾納黛認為,如果知曉製作方法,又擁有和羅塞爾當時“知識皇帝”相近的力量,通過稀有材料製作個別“偽品”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這讓安吉爾立即想到了“隱匿賢者”這位窺秘人途徑的邪神,祂既擁有相應的力量,又必然了解相關知識。


    隻不過,祂沒有任何動機……安吉爾輕歎一聲,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


    比起“紅祭司”,“魔女”牌才是她麵臨的最大問題,因為根據她與溫薩的交談,與卡特琳娜的一次信件交流的結果來看,這張“褻瀆之牌”上記載的儀式有一部分是錯誤的。


    這一人一貓都隻給出了截止序列3的儀式,即“痛苦”、“絕望”和“不老”。


    而這三個儀式,竟有兩個與“魔女”牌上記載的不一樣!


    根據“白之聖女”卡特琳娜的介紹,“絕望”魔女的晉升儀式確實需要一場波及3萬人以上的瘟疫,在這些人的絕望之中晉升,這也是曆史上許多有記載的大型瘟疫的源頭。


    而“不老”魔女的儀式,則要找到自己的鏡中人,奴役他,讓他愛上自己,又或是與他和解。


    如果說“絕望”的儀式經過那位智慧之神的驗證,幾乎確定是正確的話,“不老”的儀式就讓安吉爾陷入了徹底的疑惑之中。


    “假設褻瀆之牌上的儀式是錯誤的,我在晉升‘絕望’時,誤打誤撞以一位半神的徹底絕望替代了數萬普通人的絕望……但‘不老’魔女的儀式卻沒法解釋……


    “在服用序列3的魔藥前,我根本沒見過自己的鏡中人,又怎麽奴役她,或者與她和解?我當時完全是通過兩世的記憶作為錨固,避免失控……”


    無聲嘀咕中,安吉爾突然睜大了雙眼,想起晉升“不老”的過程中,她即將被記憶的迷霧吞噬時感受到的右手的溫暖,正是那股額外的力量幫助她重新認識了“安吉爾·格雷”與“安吉爾·格蘭傑”的區別與統一,融合了所有記憶,成功晉升為序列3的“不老”魔女。


    在那之後,她才知道握住她手的並非克萊恩,而是自己的鏡中人。


    “因為我身上的特殊性,‘鏡中人’早已在災禍之城中等待,並主動與我和解了?因此我不需要完成這個看起來十分困難的儀式,就已經提前滿足了晉升的條件?”


    如此想著,安吉爾眼眸閃動,立即進入了由虛無空間與連接所有鏡麵的晦暗通道組成的鏡中世界,而後穿梭至“災禍之城”的鏡像內部。


    不出她意料,自己的鏡中人已經在兩人早就熟悉的那條破敗街道上等待。


    見安吉爾緩緩降落,鏡中人歡迎般露出了微笑,主動靠近問道:


    “這次過來有什麽事?”


    總覺得像是等著我回家一樣……安吉爾在那雙和自己完全一致的眼眸注視下呆愣了片刻,才用刻意冷漠的語調開口說道:


    “你應該清楚我來的目的,‘褻瀆之牌’、晉升儀式,我這幾天的調查應該都瞞不過你吧?”


    雖然“鏡中人”一直表示兩人的記憶和想法並不相通,但身處鏡中世界的她無論是占卜還是直接在鏡中窺視,有太多方法了解本體經曆的一切,信徒的祈禱內容更是會同時指向雙方,幾乎無法隱瞞。


    反而我這個本體因為大部分時間待在現實之中,無法了解“鏡中人”的動向……安吉爾在內心嘀咕著,有一種自己才是鏡中人,對方“權力”更大些的錯覺。


    “嗯,我確實都知道,比如你與惡靈索倫的交流,詢問‘白之聖女’關於魔女晉升儀式的事……”鏡中人幹脆地承認後,語調也變得嚴肅起來,“那兩張‘褻瀆之牌’在我來到‘災禍之城’前就被擺放在這,仿佛等著我們去開啟一般……你知道它們的開啟咒文都是什麽嗎?”


    “貝爾納黛?”


    想到這套褻瀆之牌都由羅塞爾所製作,而祂對自己的長女有著超出其他兩個兒子的關心,安吉爾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個答案。


    “不,是安吉爾,是我們的名字,”鏡中人緩緩說道,“這兩張‘褻瀆之牌’不可能是由羅塞爾大帝製作的,除非他能準確預言一百多年後的事,知道我們的存在,並提前設定好相應的開啟咒文,哪怕大家同屬穿越者,這種事也太過離奇了。”


    確實,這就像從出土文物裏挖到了自己的照片,在古籍之中見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樣奇怪……安吉爾思索著,否認了這個可能性,繼續說道:


    “所以我在那次死亡後來到這裏,見到的就已經是開啟過的‘褻瀆之牌’……你知道‘魔女’牌中某些儀式的錯誤嗎?”


    鏡中人搖了搖頭:


    “我是和你一起知道的,但如果以製作者為我們專門‘設計’的角度考慮,這些儀式並非錯誤,而是優化。”


    “優化?”


    安吉爾下意識反問道,旋即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痛苦”魔女的晉升需要進行自我傷害,以火焰焚燒一刻鍾,這對她來說並不算困難,哪怕沒有“薔薇項鏈”的自我修複能力,也可以尋找其他替代。


    但序列4的“正確”晉升儀式對安吉爾來說,卻是幾乎無法主動完成的要求。


    除非是位於摩羅拉那種極為特殊、全體居民都是重刑犯的地方,安吉爾不可能隨便傳播疾病、製造瘟疫,讓超過三萬人卷入她的儀式之中,並利用他們的絕望來晉升。


    不過換成一位半神,那就不是難以接受的事了……


    “也就是說,製作這張褻瀆之牌的人,預料到我不可能踩著數萬人的屍體晉升,因而設計了‘錯誤’的儀式,又暗中符合‘以質量代替數量’的原則,讓我更加輕鬆地成為‘絕望’魔女?”


    安吉爾眉頭緊鎖,喃喃說道。


    這下她真的有一種在古籍上看到自己名字的恐懼了。


    “更加輕鬆說不上,相比殺死一位絕望中的半神,顯然是傳播瘟疫更符合序列5‘痛苦’魔女的實力……”


    鏡中人也學著安吉爾的樣子皺起眉頭評價。


    但我肯定會選擇殺一位惡貫滿盈的半神而非幾萬普通人……安吉爾於內心反駁,而後繼續說道:


    “最後是‘不老’的儀式,這張‘魔女’牌要求我經曆漫長時光後以不同於年齡的心態服食魔藥,幾乎就是為‘穿越者’定製的儀式……當然,從現在來看,這個儀式也是我專屬的,目的就是讓我無需考慮太多,直接服下魔藥晉升……”


    “而儀式的真正要求,與自己的‘鏡中人’和解,我們早就做到了。”鏡中人接過話頭補充道。


    這種彼此之間的默契讓安吉爾原本對鏡中人的一絲懷疑煙消雲散。


    不管對方是否知道更多的信息,是不是刻意在隱瞞某些事,但她確實如自己所說,早已與本體和解,也從未有過危害本體的舉動。


    想到這裏,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將鏡中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後者微微歪著頭,也露出了相似的微笑。


    但四目相對時,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要“製定”序列3的晉升儀式,那製作這兩張褻瀆之牌的存在必然需要知曉安吉爾的“穿越者”身份,否則絕無可能弄出“經曆漫長時光”這種匪夷所思的條件。


    而目前已知的穿越者中,羅塞爾已於一百多年前死亡,此時或許有微弱的回歸可能,但已無法影響現實;切爾諾貝利研究員“格裏沙”大概率是那位遠古太陽神,也於第三紀元徹底隕落;克萊恩與安吉爾同一天穿越,那時隻是個普通人,更不可能製作什麽褻瀆之牌。


    知道“穿越”秘密的,隻剩遠古太陽神的那對子嗣,亞當與阿蒙。


    而亞當,正是參與了清除安吉爾與鏡中人的記憶,一路“安排”她走上今天的道路的元凶之一,是在安吉爾那複蘇的少許記憶中,站在水仙花街6號地下室侃侃而談的兩人之一。


    另一位,是“天之母親”,是黑夜女神的神降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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