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耳旁傳來水珠滴落的聲音,安吉爾迷茫的雙眼重新聚焦,這才發現上一秒還在眼前的陰暗洞穴、血腥祭台,以及三名神色嚴肅的代罰者全都消失無蹤了。


    她此刻站在一個狹小的石室內,周圍都是布滿青苔的磚石牆壁,上麵留出了無數狹窄的孔洞,大部分空著,少部分填塞著早已幹枯的人類遺骸。


    側方有一個僅能容一人通過的低矮出口,外麵同樣漆黑一片,仿佛有無數惡靈在其中徘徊,窺伺著安吉爾。


    頭頂同樣是磚塊搭砌的天花板,磚縫之間的粘合劑已經被長年累月的滲水破壞,滴出的水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小水窪。


    我被拉入夢境了?


    安吉爾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此,她伸手握住隱秘聖徽,後者傳來一股被自身體溫浸潤的溫熱觸感,並非進入夢境後保持她清醒的冰冷。


    是現實……不,也可能是更深層次的,讓隱秘聖徽都無法抵抗的夢境,又或者,剛才的祭台周圍的符號發出的光芒,把我傳送到了某個與之相連的位置?


    啪。


    她試圖移動雙腳,卻踢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低頭看去,發現是剛才死在自己手中的風暴教會主教米勒。這個胸部被刺穿,又被灌入了淨化之力的“風眷者”此時雙眼圓瞪,死不瞑目地看著安吉爾。


    同樣躺在祭台上的米勒也出現在這裏,說明“活祭儀式”出問題的可能性更大了……難道這個所謂的“天氣之神”祭祀儀式在尚未滿足活祭需求時,被米勒自己的血液啟動,把我們送到了某個幾百年前遺留下來的原始遺跡之中?


    緊握左輪手槍,安吉爾先是朝著唯一的出口走去,小心翼翼探出頭看了看門外的情況,發現連接這處石室的是一條漆黑的走廊,同樣由大塊的黃色磚塊砌成,似乎通向無窮的遠方,兩側都是一個個跟她所在位置相同的狹小門洞。


    沒有貿然出去探索,她返回石室中,看著腳下死透了的米勒主教犯了愁。


    原本她準備擺明身份之後,帶著堂娜和塞西爾離開,返回白瑪瑙號上,塞西爾也許需要返回大的港口進一步治療,而心靈受創的堂娜也要立即回到父母身邊。


    至於這個背叛了風暴教會的主教,就留給代罰者們自己處理吧,他們必然要回收序列6的非凡特性,甚至在這之前還要進行通靈,了解他背叛的原因。


    但現在……


    看到靈視之中,米勒主教身體內逐漸析出的深藍帶綠光芒,安吉爾知道他很快就沒有通靈的價值了。


    她暗歎一聲,掏出一麵小巧的鏡子,準備進行魔鏡通靈。


    在剛才的戰鬥中,她損失了作為替身的一麵魔鏡,但晉升到序列5後,“痛苦”魔女能夠擁有不止一麵專屬於自己的魔鏡,因此安吉爾足足帶了三麵。


    短暫的儀式後,鏡中浮現了米勒那有些蒼白的臉,淺褐色眼眸冷冷地看著鏡外的安吉爾。


    “米勒,血腥的活人祭祀目的是什麽?班西港的濃霧和狂風和它有關嗎?”


    安吉爾直奔主題,開始詢問班西港變故的真正原因。


    “儀式並不血腥,事實上,是它保護了班西港,而非風暴教會和教堂。”


    鏡中米勒的靈有些渾渾噩噩地說道。


    “這裏的濃霧與狂風並不少見,大概一周就有一次,但它們同時出現在傍晚時,就隻有這個古老的儀式才能阻止它。”


    “如果不阻止會怎樣?”


    安吉爾追問道,她突然想起班西港的青檸檬餐廳中那些麵無表情的本地居民,以及“閉門不出”的傳統。


    難道那些就是應對“災難”的辦法?


    “古老的傳統認為這是‘天氣之神’的憤怒,需要用活人的血肉平息,否則整個島嶼上將不會剩下一個活人,‘災禍’甚至會蔓延到其他區域,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米勒的雙眼恢複了一絲清明,甚至帶上了狂熱的情緒,讓安吉爾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這個邪教徒首領,拿無辜活人祭祀的墮落主教,竟然還是守護班西港的黑暗英雄?


    但那些無頭活屍和飛行腦袋又是怎麽回事?他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所有邪教徒變成那副鬼樣子的……


    “所以‘天氣之神’真實存在,而且風暴教會並沒有解決這個島嶼的麻煩?”


    她見鏡中的米勒身影開始變得黯淡,知道通靈的時間不多,語速加快繼續問道。


    “祂也許曾經存在,但現在已經不知所蹤,”米勒搖了搖頭否認道,“班西的危險來自班西本身,或者說,來自原本的‘賓西鎮’。”


    賓西鎮!


    聽到這個名詞,安吉爾立即想起被困在貝克蘭德地下遺跡的惡靈,他試圖蠱惑安吉爾、克萊恩和莎倫釋放自己,並提出去“賓西鎮”找線索。


    她有心進一步詢問,但米勒的表情已經開始變得淡漠,身影也逐漸消失在鏡麵內,安吉爾隻得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就是你背叛風暴教會,殺死同僚和相識的居民的原因嗎?”


    這位原風暴教會主教閉上的雙眼突然睜開,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


    “我沒有背叛風暴!”


    留下這麽一句話後,他的靈從魔鏡之中隱去了。


    收好魔鏡,安吉爾開始回憶、分析米勒的回答。


    短暫的通靈解決了她的一些疑惑,但也帶來了更多的問題。


    克萊恩占卜中的“潛藏的危險”確實存在,而且就是“班西”,不,應該是“賓西鎮”本身,聽米勒所說,如果不用活祭來阻止,整個班西港,甚至其他部分的島嶼都會出現更大的異變,能殺死所有人的異變。


    米勒又是如何知道這些事,並且隱瞞風暴教會,自行做出處置的?他表現的像個不受上司信任,隻能私下解決麻煩的可憐人,但班西港的代罰者們卻非常積極地拿出封印物來處理霧中的怪物,衝上山頂解決邪教徒,並不像是放任不管的態度……


    再加上他最後所說的沒有背叛風暴教會……難道教會內部有意放任班西的異常,而這位“有良心”的主教求助無門,隻能利用古老的活祭來犧牲一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


    不,這都是他的一麵之詞,雖然通靈詢問的是人最心底的記憶和想法,但這並不意味著就是正確的,很多邪教徒都覺得自己在做正確的事,隻是不被世人認可……


    由於缺少進一步的證據,安吉爾不再試圖分析米勒的話,她準備回到港口後,把信息轉達給代罰者們,讓風暴教會自己去頭疼。


    接下來,就是屍體的處置……


    星星點點靈性已從米勒的屍體上析出,恐怕用不了幾分鍾就會形成完整的非凡特性,等到那時候,就隻能拿著非凡特性去交還給代罰者了。


    而如果用“薔薇項鏈”將其放牧,非凡特性和靈魂都會保留在項鏈內,尤其是靈魂,米勒的記憶很可能是解決班西異象的關鍵!


    放牧這個殺人作惡的“風眷者”,安吉爾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


    最主要的是,她的項鏈中還有一個“空位”。


    念及此處,安吉爾不再猶豫,她取下了脖子上的紅寶石項鏈,將暗紅色的寶石按在米勒的額頭上,稍微灌入靈性後,屍體四周飄起了無形的微風,它們旋轉、上升,逐漸化為實質可見的漩渦,在那之中出現了米勒麵帶痛苦表情的靈魂。


    即將析出體外的非凡特性也被旋風吸引,盤旋在屍體上方,最終和靈魂一起封入了“薔薇項鏈”中,寶石中間亮起了一絲深藍的光芒。


    “風眷者”米勒,成為了牧羊人的最後一隻羔羊。


    安吉爾腦中也出現了屬於水手途徑的三個非凡能力。


    首先,“狂風掌控”能讓安吉爾像米勒那樣從手中召喚出薄而鋒銳的風刃,能用狂風托住自己短距離飛離地麵,甚至製造“氣墊”防止墜落傷害。


    其次,“海洋親和”能讓她長出魚一樣的皮下鱗片和鰓,能在水下自由活動,暢快呼吸,持續時間在半小時以上。


    最後,“天氣掌控”還可以召喚出濃鬱的海霧,像是班西港今晚的霧氣一樣遮擋視線,在海水附近效果更好,很可惜,控製不同的天氣似乎屬於不同的能力,這和“欲望使徒”的惡魔之語類似。


    三個非凡能力雖然戰鬥力並不算強——尤其是使用它們作戰的米勒就躺在安吉爾腳下——但作為機動能力的補充很不錯,尤其是海洋親和,如果中午“紅骷髏”海盜團試圖劫掠白瑪瑙號時,安吉爾有這個能力,就能直接遊上對方的船隻,輕易解決一切問題。


    當然,前提是能遊得足夠快,這有待進一步的驗證……而且這樣下來,自己更像是“海妖”了……


    安吉爾重新戴上項鏈,看了看地上的米勒,又看向石室四周那些明顯是用來收殮屍體的隔間,並沒有給他收屍的想法。


    “接下來,就是離開這個詭異的地下空間了……”


    安吉爾嚐試進行魔鏡占卜,試圖弄清自己到底是身處班西港附近,還是被祭台和祭祀儀式送到了更遠的地方,但信息不足,占卜並沒有給出任何結果。


    “嗬,占卜高手。”


    自嘲一番後,她放棄了這種神秘學方法,準備用雙腳直接走出這塊區域。


    在此之前,她念誦了愚者先生的尊名,希望這位存在能將自己的現狀轉達給祂的信徒克萊恩,讓對方不要過於擔心。


    “或許可以讓他詢問代罰者們,是否有那個祭台指向位置的線索……不過這樣會暴露愚者先生的存在……”


    暗自嘀咕著,她握緊左輪,走出石室,踏上了前後仿佛通向無盡黑暗之中的走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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