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誦尊名後,安吉爾將目前的狀況匯報給了“愚者”先生。


    對於沒有第一時間得到回應這件事,她並沒有感到意外,一位力量如同神靈的存在怎麽可能每天有空接收信徒的匯報,並立即給予回應呢?


    這隻是為了作為一重保險,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安吉爾清楚祭祀儀式的另一端很可能是幾千公裏外的另一塊區域,而返回這裏,返回這個時間,或許要在幾天以後。


    在此期間,能得到愚者先生的幫助,無疑能極大地增加成功返回的幾率。


    而後,她利用聖夜粉構建靈性之牆,在嘎吱作響的磨坊旁搭建了簡單的祭台,從口袋深處摸出一枚寶貴的魯恩金幣,擺放在蠟燭旁,低聲念誦道:


    “我!


    “我以我的名義召喚:徘徊於虛妄之中的靈,可供驅使的友善生物,獨屬於格爾曼·斯帕羅的信使。”


    比起吹一下口琴就能召喚的溫薩女士,安吉爾現在更信任無頭的信使小姐蕾妮特·緹尼科爾。


    誰讓它偷偷給“不老”魔女卡特琳娜送信,搞清這一點之前,我可不會再用它了……安吉爾鼓起了嘴,感受著靈性之牆內風聲陡然變得狂暴,麵前蠟燭的火苗膨脹上升,其後方鑽出了一個淡金色長發,眼眸鮮紅的腦袋。


    沒等其他三個腦袋和無頭的身體鑽出,安吉爾就微微鞠躬,恭敬地說道:


    “你好,我有一份口信需要傳達給格爾曼。”


    這時,拎著四個腦袋的身體才完整地出現在安吉爾麵前,那身繁複的宮廷長裙在蠟燭上方飄蕩,遮住了下方的雙足。


    “支付……”“金幣,”“然後……”“說吧。”


    安吉爾將那枚閃亮的金幣交給其中一個腦袋,看著她用牙齒緊緊咬住,隨後才開口道:


    “我準備通過索納島上一個廢棄村莊發現的祭祀儀式,進入另一側的區域,它類似於班西港的原始祭祀,雖然怪異,但並不會有太大危險。”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另外,小心‘血之上將’和‘玫瑰學派’,他們可能會在近期有所行動。”


    說罷,她抬頭看向蕾妮特的四個腦袋和八隻眼睛,點了點頭,示意口信已經結束了。


    但漂浮著的信使小姐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向安吉爾,片刻之後才一齊眨了眨眼,在讓她感到驚悚的同時,踏入虛空,消失不見。


    “總覺得蕾妮特身上也有不少秘密,她能輕鬆壓製眾多凝眸者,本身肯定有高序列的實力,但又屈尊來當信使,說不定也和溫薩一樣有著自己的秘密……”


    嘀咕了幾句,安吉爾撤去靈性之牆,回到了地下室深處的密室之中。


    這次,她真的準備“穿越”到另一邊了。


    ————


    淩晨時分,正在安睡的克萊恩突然被一陣朦朧的祈禱聲吵醒。


    他猛地睜開雙眼,先是下意識地看了眼窗外,發現夜空尚未被朝陽所取代,又緊張地躺下,這才想起自己已經離開了“神戰遺跡”,無需害怕夜間了。


    “如果在那種地方多待幾天,我感覺自己說不定會發瘋……難怪安德森離開後那亢奮的樣子有些不正常……”


    他無聲咕噥了幾句,起床穿衣,正要逆走四步,進入灰霧空間“收信息”,突然覺察靈感有所觸動。


    在他打開的靈視之中,無頭信使蕾妮特從天花板款款落下,四個腦袋鮮紅的雙眼看向他,有一種血腥的美感。


    當然,這種評價克萊恩可不敢說出口,他見對方沒有咬著信封,遂開口詢問道:


    “是口信?”


    “是的……”“來自……”“你的……”“女性朋友。”


    沒來由地臉紅了一下,克萊恩輕咳一聲緩解尷尬,點頭示意對方可以開始了。


    經過長達一分鍾的,由四個腦袋接連發出的“立體聲”轟炸,克萊恩送走了這位怪異的信使,坐回床頭,低頭思索起來。


    “和班西港的原始祭祀類似……她又要通過某個祭祀儀式,進入另一側的特裏爾地下墓穴?但上次是無意之間觸發的儀式,這次又是為什麽?


    “還有,她讓我小心‘玫瑰學派’,是因為從安妮,從貝爾納黛那裏得到了某些信息?這個發源於南大陸,現在擴張到全世界的邪惡教派,在奧拉維島的陰謀被挫敗後,又準備發動另一次‘攻擊’了?”


    一時得不到解答,克萊恩想起灰霧之上還有“未收郵件”,連忙通過儀式與尊名的組合,進入了這片屬於“愚者”的空間。


    毫不意外地,他看到屬於“皇後”安吉爾·格蘭傑的那顆深紅星辰正閃耀著輝光。


    “結果她通過兩種方式,向兩方告知自己的行動,卻都匯總到了我的手上……”


    輕笑一聲,克萊恩點開那枚星辰,果然聽到了與之前的口信類似,但更為詳細的“匯報”。


    “從‘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萊那得到的消息?”


    克萊恩有些張口結舌,甚至沒能維持住在青銅長桌旁的“愚者”形象。


    雖然安吉爾聲稱“黑紋陰影巨蠍”的線索得到了“預言大師”貝爾納黛的確認,但克萊恩仍然不敢相信,兩個月前還是敵對的“魔女教派”高層成員會好心地給她提供晉升所需的材料線索。


    他下意識就解開了手腕上的紫水晶吊墜,想利用灰霧的特性進行一次占卜,但很快放棄了這一無用行為:以目前得到的間接線索,哪怕灰霧有再高的位格,也不可能憑空占卜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好在以上次她的經曆來看,那個祭祀儀式雖然詭異,但並不危險……”


    低聲安慰著自己,克萊恩重新看向屬於安吉爾的那顆星辰,卻驚訝地發現它又開始膨脹、收縮地閃動起來。


    疑惑地將靈性蔓延,觸動星辰,克萊恩眼前立即出現了安吉爾那熟悉的身影。


    “愚者先生,請立即將這條信息轉達給‘皇後’小姐……”


    ————


    再次睜開雙眼時,安吉爾差點以為這次利用血液激活祭祀儀式的嚐試失敗了。


    在她的黑暗視覺之中,周圍四麵粗磚堆砌的牆壁並沒有任何變化,腳下仍是潮濕的地板和隱隱若現的複雜紋路,鼻腔內充斥著腐臭的氣味……


    ……唯獨血腥味不見了。


    心中警覺,安吉爾立即看向“血肉磨坊”的位置,驚訝地發現那座連通上方風車的機械設備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祭台般的石桌,上麵有兩節粗短的蠟燭,燃燒了大半,此時仿佛融化般塌陷在桌麵上。


    原本“密室”的狹窄入口也被寬大的樓梯取代,上方同樣漆黑一片,並沒有見到之前被“代罰者”們炸塌的碎石。


    看來,我已經通過祭祀儀式,來到了不同於索納島小村的另一個地點……安吉爾思索著,拔出腰際的“好運”左輪,掰開擊錘,小心翼翼地舉起,步履緩慢無聲地向外走去。


    沿著石製的樓梯向上,她發現了更多不同於之前地下室的痕跡,腐爛的木製家具,牆上、地板上一灘灘已變為黑色的血跡,和羅思德群島源於魯恩風格的陳設完全不同的燭台。


    這讓她愈發確認自己已經離開了索納島,來到了某個未知的地點。


    因蒂斯,費內波特,甚至是弗薩克?


    安吉爾腦中閃過一個個熟悉或陌生的地名,邁著謹慎的步伐繼續探索,她的身旁,無形的絲線已經逐漸擴散,籠罩各個位置,一旦遇到敵人,就能立即展開反擊。


    但她仍然沒敢放鬆警惕,上次通過班西港的祭祀儀式,被傳送到特裏爾地下墓穴後,她直到遇上第一個活人,才知道那裏的禁忌竟然是不點蠟燭就會徹底消失,雖然在後續與阿茲克先生的討論中,安吉爾猜測那股讓人“隱秘”的力量源於女神,因此擁有“隱秘聖徽”的她並不會受到影響,但這次……


    她突然感覺自己手腕上的隱秘聖徽開始發出陰冷的觸感。


    那不同於在夢境中保持清醒的冰冷,而是一種仿佛要將她靈魂抽離出去的空虛。


    就像……就像這枚聖徽,對保護她的行為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一般。


    就在這時,剛踏出所處房間,來到門外的安吉爾頭頂驟然亮起,一道粗壯的閃電劃過,將周圍的一切蒙上了銀色的光輝,隨後是低沉的雷鳴轟轟響起,一切歸於黑暗。


    那是深沉到,仿佛連萬物都被吞噬的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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