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身影迅速變淡,消失,一陣海風刮過,拜亞姆郊外的山坡上隻剩“倒吊人”阿爾傑一人。


    從“皇後”和“世界”上次搭乘“幽藍複仇者”時我就看出來了,他們之間肯定有些不明不白的關係……


    阿爾傑想到了最近在拜亞姆流行的幾本,他雖然全副心思都放在魔藥的消化、扮演上,但也聽手下的水手們聊到過相關內容。


    大海盜安吉莉卡和大冒險家格爾曼不得不說的故事……


    他輕笑一聲,感覺今晚一直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終於散去了一些。


    不管怎樣,這次都算是收獲頗豐,沒有受傷,沒有丟掉寶貴的神奇物品,還賺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張“暴君”牌已經屬於塔羅會了,我今後的所有魔藥配方,都可以利用貢獻換取!


    至於“皇後”和“世界”賺得更多這種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羨慕,但不嫉妒,是他的處事守則。


    而且他們都是塔羅會的成員,還是我這個“小團體”的一員,實力越強,對我的幫助越大……


    深吸一口氣,他轉過身,踏著枯萎的草地走向山坡下的拜亞姆城。


    等等,怎麽都到後半夜了,城區還燈火通明,他們不怕失火嗎?


    阿爾傑的目光凝固了,他那藍色的眼眸中映照著無數或大或小的火光,逐漸散大,失去焦點,手腳也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


    “蠕動的饑餓”由透明重新變回黑色,安吉爾和克萊恩雙腳順利踏上了柔軟的地毯,回到了位於貝克蘭德北區的唐泰斯宅三樓臥室。


    除了腳上的鞋子沾了些泥汙和砂礫,兩人和幾小時離開時並無太大區別。


    不,我花了15鎊買的高檔絲綢禮帽被石化影響,以後應該是沒法戴了……


    克萊恩按了按頭上的帽子,幹脆把它摘了下來,扔到了一邊。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身穿睡衣安靜入睡的“道恩·唐泰斯”身體迅速虛化、潰縮成一麵小鏡子,上麵流水般浮現兩行花體字:


    “兩位尊貴的主人,恭喜你們順利完成探險歸來!”


    下麵還畫著一個揮舞旗子的長方形標記,就像是阿羅德斯那被蒸汽教會嚴加看管的本體形狀。


    克萊恩又把這家夥叫過來偽裝自己了,不會弄出什麽新的亂子吧……安吉爾看著殷切的鏡子,隨口問道:


    “晚上沒發生什麽事吧?”


    “我整晚都在認真扮演睡覺的道恩·唐泰斯,沒有出現上次的失誤!”


    阿羅德斯有些急切地用大號字體回答,隨後反問道:


    “但是,發生了幾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您要詳細了解嗎?”


    它的問題越來越“藝術”了……安吉爾輕笑著看向克萊恩,而後想起這個問題得由自己回答,遂點了點頭道:


    “要。”


    “管家瓦爾特偷偷用通訊藥劑聯絡了某位魔女,商量了社交季開始後如何接近某個貴族目標的事;貼身男仆理查德森出了一趟門,前往橋區原‘黑骷髏黨’的駐地,再次確認他的噩夢已經遠去,回來還跳了一曲靈舞,向死神祈禱;伯克倫德街39號的那位小姐又溜出家門,試驗了一枚‘太陽’領域的符咒;有位女士從門口經過,目光在這棟房屋停留了超過5秒……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鏡子上半部分交替顯示著它提到的幾人的身影,下方則飛速地顯示一行行文字,幾乎鋪滿鏡麵。


    安吉爾和克萊恩看得目瞪口呆。


    我才離開幾個小時,怎麽發生了這麽多事……克萊恩表情難以遏製的變得驚愕,他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在奧拉維島扮演艾彌留斯上將的經曆,後者歸來時,同樣被他類似的報告所震撼,沒想到現在自己身上也出現了這種事……


    “你要不要考慮搬個家?”


    安吉爾那不加掩飾的關懷讓他更加無地自容,捂著臉說道:


    “不用,都是小事……問題不大。”


    仔細想想,他發現問題確實不大,瓦爾特和特莉絲有聯係的事他早就知道,出於對方也在調查大霧霾真相考慮,他並未阻止自己的管家幹“私活”;男仆理查德森是南大陸人,暗地信仰死神並不奇怪,而他曾被“黑骷髏黨”威脅,要求加入所謂的“解放事業”,自己已經抽空去炸了對方駐地,解決了這個威脅貝克蘭德的小麻煩。


    海柔爾天天半夜爬出自家鑽下水道的事,他也試著用“怨魂”附身恐嚇過了,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找到了應對方法,製作出了不應該屬於黑夜女神信徒的“太陽”符咒,恐怕她背後有某個幫手,需要調查一番。


    而最後那個路過自家門口,視線卻長時間停留的女士,他和安吉爾都認出是“值夜者”戴莉·西蒙妮。


    “誰讓你設計道恩的形象時參考了隊長,還天天往教堂跑,或許勾起了戴莉女士的回憶。”


    安吉爾輕笑一聲,揶揄道。


    隨後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兩位尊貴的主人,下次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呼喚我~”


    見氛圍有些異樣,阿羅德斯乖巧地顯示了兩行單詞,最後劃過一道長長的波浪線,離開了這麵小巧的梳妝鏡。


    今天它還蠻懂事的……從回憶中走出,看了眼倒在床上的鏡子,安吉爾將今天最重要的收獲,那張“暴君”牌拿出,遞給了克萊恩。


    這張褻瀆之牌已被靈性之牆封存,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塔羅牌無異,但仍有被同途徑高位非凡者感應到的風險,需要盡快獻祭給“愚者”。


    “我已經有了‘魔女’和‘紅祭司’,這張就由你獻給愚者先生吧。”


    聽到安吉爾如此貼心,克萊恩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他接過“暴君”牌,剛想說什麽,又看到對方拿出了那根羽蛇死後出現的白色羽毛。


    “這根羽毛應該不是非凡特性,但卻擁有高序列的力量,我懷疑是特性和羽蛇的身體結合成的神奇物品,又或者可以稱呼為封印物,因為它的負麵效果很明顯……”


    捏著羽毛的根部,安吉爾說道。


    哪怕用靈性之牆封存,攜帶羽毛一小時左右,也讓她感覺身體仿佛陷入了那條半神羽蛇釋放的“死亡”氣息之中,安吉爾猜測最多兩個小時,這根羽毛就能讓攜帶者真正地邁入“死亡”,就連半神也不例外。


    與這種強烈的負麵效果對應的,則是它強大的能力:


    揮舞羽毛,灌入靈性,能將亡者與惡靈送進冥界,讓其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能驅使活屍或幽魂,讓它們成為自己的奴隸。如果對方隻是普通的生者,將會感到強烈的死亡恐懼,如同幾人麵對那條羽蛇一樣……每次使用,將會加速負麵效果,讓使用者隨時有可能暴斃。


    “範圍還有待測試,但我預計不會小於那條羽蛇驅動活屍的範圍,也就是百米以上……而這種力量,恐怕對於半神級別的惡靈都有效果。”


    她輕輕揮舞羽毛,尚未讓靈性充斥其中,就感覺整個臥室彌漫著一股讓人想要就地“永眠”的死亡氣息,兩位生者的靈體都感到一絲戰栗,隱身在旁的“怨魂”塞尼奧爾更是直接現出身形,讓克萊恩操控秘偶的靈體之線都晃動了起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1”級的封印物。


    “難怪你把石像鬼的核心和眼珠留給了‘倒吊人’,原來除了褻瀆之牌,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獲。”


    克萊恩微笑著說道。


    “他還能獲得序列4的魔藥配方,已經算是收獲滿滿了,要知道,就連你都還沒解決魔藥問題。”


    小心翼翼地收起被命名為“死亡之翼”的白色羽毛,安吉爾嘀咕著。


    兩人都想到了被女神教會嚴加看管,作為對克萊恩“試煉”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


    “如果發現的褻瀆之牌是‘占卜家’途徑的,那該多好……”


    克萊恩忍不住抱怨起來,看向手中的“暴君”牌,想象著畫中的羅塞爾大帝披著黑袍,手握占卜水晶球的樣子。


    好在,對於如何潛入聖賽繆爾教堂下方的查尼斯門,他已經有了相應的思路,阿羅德斯建議他尋求“神秘女王”的幫助,而身為“世界”,他可以和“隱者”進行交易,和羅塞爾的長女見上一麵。


    比起晉升序列4,我反而更擔心她的狀態……克萊恩偷偷瞥了安吉爾一眼,發現她表情和今晚離開貝克蘭德前沒有太大區別,仿佛將一切苦楚隱藏在了厚厚的麵具下方。


    或許,隻有等我實力更加強大,才能給她提供幫助,而非連戰鬥都要她來幫我。


    竭力維持著淡然的表情,克萊恩直到安吉爾撫摸臥室中的全身鏡,進入鏡中世界離開這裏時,也沒開口說出一句話。


    本來,還想試著留她過夜……看著鏡子表麵恢複平靜,他才擠出一絲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膽怯。


    但下一瞬間,克萊恩的表情就一點點變得僵硬了起來。


    在無名小島上使用“喪鍾”,對六翼石像鬼發起致命攻擊後,他將在接下來的6小時內多出一個原本不存在的弱點。


    而這次,是害怕孤獨。


    這種感覺讓克萊恩仿佛回到了去年6月底,那個從廷根市莫雷蒂家的地板上爬起,摸著腦袋上的彈孔的晚上,窗外的紅月,陌生的身體和記憶,都讓他感到無比的孤單、寂寞。


    要不,還是把她叫回來吧……不,這也太丟臉了,我寧願讓男仆理查德森來陪我……


    克萊恩額頭見汗,心中天人交戰,目光在全身鏡和召喚仆人的拉鈴上來回遊移,突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唰——


    剛才被“死亡之翼”壓製,有些不受控製的“怨魂”塞尼奧爾自他身旁浮現,頭戴三角帽,一臉冷漠的秘偶麵對著自己的主人,嘴角抽動著,在靈體之線的操控下露出森冷的笑容。


    而後,他的表情也逐漸變形,浮在空中的身體顫抖起來。


    原來,自己還是沒法欺騙自己,兩個孤獨的人共處,是雙倍的孤獨……


    感覺從靈體之線另一端傳來的無盡恐懼,克萊恩顫顫巍巍地走到床邊,外套都沒脫就鑽進被窩,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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