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林辰隱約明白過來。


    他所開創的這條道路,之後的陽神也好,屍解仙也罷,既然與夢境息息相關,那麽其本身就應該與夢境一樣,是一個虛無縹緲,像話本裏的人物、記憶中的人影,想象中的存在……那樣,是一個虛幻之物。


    那這虛幻的人物,又如何能與現實交融?


    以他目前的想法來看,也就隻有一樣東西,那就是信息!


    將陽神、乃至於屍解仙轉化成一個信息體,其便可以自由的在夢境與現實中同存!


    然後再在自我信息流逝與轉化的過程中,實現另類長生!


    而又有由於法則本質上就是靈氣的信息體現,屍解仙可以通過影響靈氣信息,從而幹涉現實!


    這一瞬間,屍解仙這條道路的起點乃至於終點,在林辰的眼中,已經開始漸漸清晰了起來。


    一念至此,林辰再度溝通起了夢境中的心靈大海。


    他要借助本體的信息,為他陽神的凝聚,提供參照。


    而在這個過程中,林辰突然發現,在初入夢境之時,這種感覺,跟以往完全不同。


    一進入夢境,他的視野就在這一刻被無限拔高,浩渺的夢境這一瞬間在他眼前好像在不斷的變小,甚至變得透明,他甚至可以透過心靈島嶼上的一座座孤島,看到其後每一個代表的生靈……


    他還通過夢境,俯瞰到遠古蒼茫的大地,看到後麵修仙文明的建立,看到百萬載的時光變換……


    這一切的一切,猶如浮光掠影一般,模糊卻又快速的在他眼前閃過,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人形輪廓開始不斷的融解,最後變成一團包裹著無數信息的存在。


    “看來夢境的本身,遠來沒有想象中這麽簡單,淺層、深層、迷失層……不過是外在的表現形式罷了。”


    “而我參透了夢境的一絲本質,所以才有了這樣的變化嗎,但這樣的過程,怎麽感覺有些像傳說中的——飛升……”


    思維在這一刻被無限發散,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在意識中湧出,他就這樣看著自己,不斷的向自己的夢境天地中牽引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代表著他信息的存在,直接投入了夢境之中,心靈大海,那片屬於他的夜色國度。


    一瞬間,其仿佛受到某種感召一般,群星璀璨的夜空,驀然之間,浮現出了一片荒蕪大地之景,然後倒映出了一個極為模糊的影子。


    緊接著,無數的星光,夾雜著一抹七彩湧入影子之中。


    隨即,仿佛畫畫一般,描繪出了一個人正麵的模樣。


    然後,再由二維的畫麵,仿佛締造雕塑一般,形成了一個三維的物體。


    這過程就像是在白紙上描繪人物,填充色彩,最終將它具現到紙外的世界來一般!


    如果常人望去這個身影,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大堆淩亂而又繁複的信息,好似其有無數的信息組合而成!


    而這個身影就在彩色流光與璀璨星華中不斷扭曲,凝實,遠遠望去,仿佛在與虛空中某種物質融合、壓縮、寂滅……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


    一抹幽暗的光華,突然誕生!


    ……


    現實之中。


    “什麽情況?!”


    正在不斷侵蝕林辰陰神的紙人猛然一驚。


    原本覆蓋身軀的皮紙與灰燼猛然一垮,仿佛其包裹的東西突然消失一般。


    不,不是仿佛,而是的確如此。


    因為此時此刻,紙人發現還在處於蛻變中的林辰陰神,驀然之間,仿佛承受不住,魂飛魄散一般,瞬息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都感應不到對方一絲殘留的氣息。


    “死了?!”


    林辰原本陰神臉部的位置,此時此刻,已經被紙人的臉皮給覆蓋。


    此刻它蠟黃的臉上,透露出了一抹驚疑不定的神色。


    在察覺到對方,似乎想通過某種獻祭儀式,血祭這片大地的妖魔血肉以及這三隻偉大種,想要達成某種目的之時,它便毫不猶豫的出手了。


    雖然不清楚林辰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但紙人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絕對不可能放棄這個化神機緣。


    而黑霧深淵剛剛被它重創,如果對方在這個時候動手,它不僅會功虧一簣,甚至之前付出的代價,都會打水漂!


    所以剛剛一出現意料之外的變故,它便顧不上什麽消息泄露了,而是不計代價地衝了過來,想拖延對方的同時,借助這三隻堪比元嬰級別的妖魔,聯手將林辰斬殺。


    但讓它沒有想到是,自己僅僅隻是拖延片刻,對方就這樣直接消失了……


    行動……既然如此的順利?


    嗚~


    正當紙人懷疑之時,天地間猛然響起了極為淒厲的哀嚎聲。


    隻見林辰身上的汙染所化的殘影,在眾生之鬼與蠕蟲行者的最後一次轟擊中,霍然炸開!


    嘩啦啦!


    一瞬間,漆黑的血雨灑遍了整座帝落峰,本來經過仙盟元嬰真君改造,擁有極強抗性的女樹,都有不少都遭到了汙染,發生了某種畸變。


    隨後,紙人所在的位置,便被一隻半透明的,由無數蠕蟲所組成的巨掌給拍下!


    轟隆隆!


    伴隨著這一過程,帝落峰之底,徹底承受不住,諸多縫隙不斷擴大,最終崩解開來,化成了無數碎石。


    三位堪比元嬰層次的偉大種的交手,破壞力堪稱翻江倒海,哪怕他們在交戰中盡量有意無意的避開帝落峰,但餘波也終於使這座成百上千丈的巨山徹底毀滅!


    “該死的東西……”


    帝落峰不遠處,紙人的身影悄然浮現了出來。


    它望著蠕蟲行者,臉色格外的陰沉。


    剛剛那一擊,它並非擋不下,隻不過是沒有必要,但被一隻沒有多少智慧的怪物擊退,也讓它多少少有些忿恨。


    “不過這次雖然出了意外,但結果總算是好的,借助著對方身軀神魂,以及獻祭的血肉,我成功再凝聚了一個紙人分身。”


    “接下來,就可以嚐試直接獵殺黑霧深淵了。嗬,還差點給你算計成功了,不過還好……”


    剛剛意料之外的變故,不過所幸對方把自己給玩死了,不然麻煩就大了。


    然而,讓紙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回想起之前跟林辰見麵時的場景之時。


    意外,發生了。


    記憶之中,正在講話的林辰,突然停頓了下來,頭顱微微抬起,一雙黝黑的宛若深淵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紙人。


    瞬間。


    哪怕是異類成道,沒有活人感知的紙人,都感覺身上驀然傳來了一股寒意!


    在它記憶中,明明已經成既定事實的過去,在此刻,竟然發生了變動!


    按照原本的記憶,對方應該繼續講話下去,而不是停下來看著它才對!


    開、開什麽玩笑?!


    難不成它的記憶被動了手腳?!


    不、不可能!


    就算它是異類成道後,才加入了天魔教,對夢境與記憶的入侵並不擅長,但能夠瞞過它感知,隨意入侵它神魂的,可不是這麽簡單就能做到。


    更別說它的記憶中,被天魔夢境理想國守護,能夠篡改他記憶的,要麽是那位教中第一元嬰遺忘魔尊,要麽就是那位天魔之主!


    可它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更加讓它驚悚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記憶中的林辰背景,在這一刻突然發生了變化,變成了它現在眼前之景。


    隨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記憶和現實重疊。


    眼前原本空無一人的死寂土地之上,居然真的多出了一個人。


    眉似彎月,眸若星辰,五官清秀,穿著一襲道袍,跟記憶中的人簡直一模一樣!


    不,準確來說,還是有些差別的。


    如果紙人能從不同的角度望去,就會發現,唯有它記憶中所見過的林辰正麵,才有著鮮明的色彩跟輪廓,而除此之外,皆是一片空白。


    簡單來說,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林辰,不是真實的人體,而更像是一個逼真的,栩栩如生的圖畫!


    “真沒想到,屍解仙的本質,應該是一個信息體,但可惜領悟的遲了一點,要不然這次實驗,恐怕有著一定的機會真的能一步登天……”


    林辰輕輕一歎,隨後看向了一旁驚愕得呆滯在原地的紙人,輕笑道:


    “道友,別來無恙啊。”


    “怎麽可能?!”


    終於回過神來的紙人神色猛地一變,死死地盯著林辰:


    “記憶影響現實,扭曲真實與虛幻的界限……你莫非凝聚了傳說中虛實大道的權柄,還是你是天魔之子?!”


    在他的記憶中,能做到這一步的,這天底下億萬生靈,也就隻有那寥寥幾個,可它始終對不上號,想不出對方究竟是誰?!


    “虛實大道?天魔之子?”林辰並沒有回答紙人的問題,反而輕笑道,“相比這些東西,我更喜歡稱呼這能力為【我思故我在】。”


    “如果真的能做到這一步,哪怕是死亡的本身,也隻是讓我長眠罷了,我隨時可以從他人的記憶中歸來……”


    “但很可惜,這條道路終究是草創,哪怕如今走到了頂點,也不過是借助他人腦海中的記憶,將這具軀體的一部分信息給現實具現而已,原本的記憶跟修為,根本不能從他人的記憶中帶過來……”


    林辰輕輕一歎。


    沒錯,他現在的境界,不是陽神,而是他所創造這條道路的頂點——屍解仙!


    陽神、乃至於屍解仙就是一個信息體,哪怕兩者在量上有著巨大的差距,但本質上卻一致。


    而之後遊神禦氣、煉罡凝煞以及最後的羽化屍解的種種變化,並不是讓對方本質蛻變,而是讓修煉者把靈氣與法則信息帶入夢境。


    如果拋棄掉這個不談,完成真實與虛幻的媒介跨越,從現實到他的夢境之中保持自我信息的存在,就已經是他所創這條道路的頂點——屍解仙了!


    不過這條道路終究是草創,發現問題也太晚,哪怕他如今已經到達了屍解仙層次,也隻是暫時的,恐怕存在不了太久。


    因為信息體的構建並非這麽容易。


    就算是他的原先軀體,靈根的本身、神魂的奧秘、意識的存在……這些他都沒辦法解析成能夠理解的信息,更別說以此來構建出一個完整的信息體了。


    甚至這個記憶影響現實的能力,也隻是能把對方記憶中的畫麵給具現到現實來,至於意識、修為、完整的身軀……統統都無法帶過來。


    所以說,他現在之所以能與紙人正常的交談,隻不過是因為從夢境天地中將意識投影了下來。


    如果他的本體被毀,神魂被滅,哪怕擁有著這能力,也無法保留記憶或者修為,可以說是已然真正的死去。


    根本做不到像魔幻中那種神靈一般,哪怕死去,也隻不過是長眠,終有一日,能從眾生的記憶中完整的歸來。


    ‘不過這條道路要是繼續開發下去,誰又能說的準呢?並且要知道,在我的前世宇宙中,有科學家猜測,信息是可以轉移,但不會被消滅的呀……’


    ‘如果真的能做到這一步,那就是不死不滅,隻要但凡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殘留著與我有關的記憶,那麽我隨時都可以歸來……’


    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在林辰心中閃過。


    但緊接著,他突然看向了一旁,輕聲笑道:


    “話說回來,道友,我們也算是久別重逢了,又何必這麽著急的走?”


    言語之間,紙人正在施展的某種遁法,仿佛法術結構出現了某種問題,扭曲的光線仿佛瞬息被滅的燈火,伴隨著劈啪了一聲,徹底黯淡了下去。


    “哦?就不知道道友所為何事?!”


    紙人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望向林辰的眼神滿是忌憚之色。


    麵對這種超出了理解的存在,它第一個反應就是戰略性撤退。


    傻子才會跟這種敵人死磕,再沒有找到能處理對方的辦法之前,它絕對不會再出手。


    可以眼下的情況來看,對方根本不打算放它離開。


    “沒什麽,隻是希望道友配合我做一個實驗罷了。”


    林辰臉上帶著笑意,隨後徑直向紙人走來。


    他也正好讓對方配合自己,實驗一下陽神、乃至於屍解仙的能力。


    “嗯?!”


    紙人眼神一冷,沉聲道:


    “道友別忘了,我們可還是合作關係!”


    “既然是合作關係,那殺掉你一兩具分身,我相信道友也不會介意吧?”


    林辰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嘴角掀起了一抹弧度,


    “再說了,為了照顧我的心情,避免消息被走漏,大不了你本體,再忍一忍好了。”


    “所以今日,還請閣下,上路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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