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李野開車接文樂渝下班。


    文樂渝估計是工作累了,上車就開始迷糊,還隱隱的打了點小呼嚕。


    李野幫媳婦兒調好座位,係好安全帶,才慢慢的開車回家。


    在開著車的時候,李野忍不住的琢磨,管良為什麽要三番五次的惡心自己。


    如果隻是一次的話,李野認為對方可能是無心之失,但現在看來不像,管良就是有意的。


    【這是為什麽呢?我又沒想搶你第一筆杆子的位置】


    李野琢磨了半天,一直到家了還是有些莫名其妙。


    要說鄭捷民對李野的“仇視”,李野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在上輩子的時候,勤勤懇懇苦逼苦熬的李野就是“鄭捷民”,而那些天殺的空降兵就是“李野”。


    那時候的李野,不知道在心裏罵了多少遍空降兵的祖宗十八代,但是沒有卵用,自從那空降兵落在李野頭上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在好多年之內,自己都要被空降兵死死的摁在下麵。


    年齡比你小+學曆比你高+關係比你硬,一直在你上麵蹲著,一蹲就蹲上好多年,你老黃牛累死也沒用啊。


    所以現在鄭捷民當著李野的麵甩臉子,李野一點都不意外,換位思考一下就什麽都想明白了。


    跟上輩子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輕汽公司是國企,李野這個小副科長不能一手遮天,人家鄭捷民是端著鐵飯碗的國家幹部,就算對著李野破口大罵,李野也沒辦法“逼人離職”罷了。


    但管良為什麽要跟李野作對呢?


    他是總經理的心腹嫡係,前途一片光明,兩個人又不是一條線上的人,犯得著你死我活嗎?


    李野扭頭看了看文樂渝,覺得小媳婦兒也許比自己看的透徹,回頭問問她有什麽看法。


    回到家門口的時候,李野拍醒了打盹兒的文樂渝。


    “到家了。”


    “我睡了一路啊最近真的好困哦!簡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都快成小豬了。”


    “困就對了,吃了飯趕緊休息,”李野挽著文樂渝下車,耐心的說道:“你現在一個人要負責三個人的營養,睡眠是一種本能的恢複反應,不丟人。”


    “唔唔,看看今天奶奶又做什麽好吃的!”


    文樂渝得到了李野的安慰,搶先幾步往家裏奔去,把正在迎接小兩口的兩條看門犬都嚇了一跳,趕忙往旁邊躲避。


    這兩條看門犬一條是大黃的兒子,一條是文樂渝從龍潭湖買回來的正宗田園犬,對文樂渝這個女主人一直非常親昵。


    隻不過自從文樂渝懷孕之後,李野就不允許它們靠近文樂渝,隻要靠近到三步之內,必然要吃李野一腳。


    李野的一腳,是真能踹死狗啊!


    所以現在它倆都是跟文樂渝保持距離搖頭擺尾,但是文樂渝要是靠近它們,它們卻條件反射的躲避。


    “奶奶,今天吃什麽?大肘子嗎?”


    “呦,今天好吃的可多了,肘子、番茄、烏賊魚”


    因為老娘傅桂茹忙得很,隻能隔三差五的過來,所以這段時間奶奶吳菊英一直在京城照顧文樂渝,


    按奶奶的話說,新媳婦兒懷了娃兒,最開始的幾個月非常重要,等過了春節胎兒穩住了,她還要回老家伺候爺爺呢!


    但是文樂渝最近漸漸的習慣了奶奶的口味,反而盼著她在這裏常住不走了。


    飯桌上,文樂渝吃的非常舒坦,好似跟李野這個大胃王有了幾分“夫妻相”,顯現出了隱藏的吃貨本性。


    等到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李野才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疑問。


    “我最近有點事想不明白,我們單位那個筆杆子秘書好像是在跟我別苗頭,但我們倆並沒有過節.”


    聽到李野說起工作上的事情,奶奶吳菊英和媳婦兒文樂渝都停下了筷子,仔細的傾聽李野的敘說。


    等李野說完之後,文樂渝抿嘴微笑,看她那眼神分明是“歐呦,原來我男人也有笨笨的時候涅!”


    而奶奶吳菊英則直接說道:“你這還看不出來嗎?他認為你擋了他的路了。”


    李野疑惑的道:“我擋他的路了?他是筆杆子,我是生產幹部,我們倆不是一路的吧?”


    奶奶篤定的說道:“你跟他年齡差不多,那你們就是一路的,屬於單位的同一培養梯隊,現在看似你在供應科,他在廠長的身邊,但是十年之後呢?你們是不是會走到同一個位置前麵?”


    李野嗬笑一聲:“十年之後?他竟然看的那麽長遠嗎?再說他怎麽認為我能一帆風順,幾年之內就能升好幾級呢?”


    吳菊英歎了口氣道:“小野啊!以前的時候,我和你爺爺沒看出你的能耐來,所以有些事兒,也就沒跟你說道,


    其實單位裏的門道就那麽一些,你看似每個人都在尋求進步,但真正能夠進步的就那麽幾個,你從升任副科長開始,就落在人家的眼裏了,知道為什麽嗎?”


    李野微微凝神,低聲道:“是因為我這個副科長,是馬副經理提議破格提拔的嗎?”


    輕汽公司有三大股東,港資最有錢,但在內地的勢力最淺,其餘兩方都不省油,管良是大廠長的人,如果李野被認定是馬兆先的人,那麽雙方可就不是簡單的“青年才俊之爭,”而是派係之間的爭鬥了。


    奶奶吳菊英道:“你的提拔,未必就是馬副經理直接提議的,但不管是誰提議的,你都被人看上眼了,


    京大畢業生這個身份是很有牌麵,熬個一年半載升副科不難,但是如果沒人在會上替你說話,你就是沒有跟腳,正科的時候就難了,


    因為到時候必須要有單位主要領導舉薦,然後還要上會討論通過,沒有跟腳,連舉薦都不會得到”


    “在一個企業之中,像供應科這樣的重要科室有幾個?到時候跟你競爭的不是你們科的副科長,是整個單位的所有副科.”


    奶奶吳菊英一口氣說了很多話,直把李野聽得目瞪口呆。


    倒不是奶奶的這些話有多驚人,其中很多話李野上輩子也隱約聽說過,實在是這些話.它不符合奶奶老一輩遊擊隊員的身份。


    你看看奶奶都說了些什麽?這還有公平嗎?還有王法嗎?


    李家在清水縣,也勉強算是“官宦世家”,但李野從小就沒怎麽聽過這些門道,現在聽奶奶的意思,是因為以前家裏人“沒看出李野的能耐?”


    【您直接說我是二愣子智商低,不是混體製的料就得了唄?】


    李野以前憨厚有餘,靈動不足,所以家裏人也沒有把他往那方麵培養,


    畢竟人家說了,如果智商低、沒背景、不會來事兒,但是能吃屈,在單位裏碌碌無為,一輩子也能平平安安。


    但如果智商低、情商低,又不會來事兒,還不吃屈,那就算有背景,也會受到排擠,一輩子憋屈憤懣,鬱鬱終生。


    李野那個動不動一腳踹死狗的直脾氣,混體製就是找死。


    隻是後來李野逆襲了,上學、放假期間飛來飛去的搞錢,家裏人想要教導,也沒機會了。


    其實上輩子的時候,李野就聽一個大哥說過,體製內的種種門道,是不可能在書本上學到的,寒門子弟如果無人提攜的話,就是想這些門道全都搞懂就要好多年。


    而現在吳菊英的這番話就是告訴李野,想要升正科、副處,真正的決定權不在上一級,而在上兩級,甚至上三級。


    如果你搭不上上兩級甚至三級的“天線”,那麽就算你把直屬上司伺候好了,比親爹伺候的還好,到時候大概率也是沒機會的,甚至直屬上司還會無奈的告訴你“要大局為重”。


    這能怪他隻吃好處不辦人事嗎?


    不是的,是他無能為力,他就算是推薦了你,你也上不去,還不如賣個人情給更“優秀”的人才。


    所以為什麽很多人混了一輩子都隻是副科?


    就是因為到了正科的級別,就涉及到了一個單位最高層次的博弈,不是那幾個主要領導的鐵杆嫡係,可能連上擂台的機會都沒有。


    管良是有機會上擂台的,所以他現在目光所及,是單位內所有的潛在對手。


    像那些年齡大的,沒“天線”的,學曆不夠的,或者什麽環衛科、後勤科、幼兒園的副科級,都不是他潛在的對手。


    你都被發配到邊緣部門了,養老就得了,還想鹹魚翻身嗎?


    那都是小概率事件。


    但是李野呢?


    他在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管良可能根本就不在意,在意的是嶽玲珊和鄭捷民這些人,可當他突然升副科之後,一切都變了。


    本來供應科科長應該落在吳慶義身上的,但突然落在老丁的身上,李野立刻就被管良鎖定了。


    參加工作兩個月就提副科,那肯定是被某個主要領導看中了,也許提議他升副科的是個小嘍囉,但背後肯定有“大佬”著重培養。


    而李野還是供應科這種要害部門,頂頭上司老丁今年五十有八了,明顯隻是過渡,那後麵萬一被李野撿了便宜呢?


    這可是單位重要科室的實職正科,是邁向副處的必要門檻,如果李野一切順利,那可能用不了十年,就要跟管良決戰單位之巔,搶一搶僅有的那麽幾個職位了。


    這還不是潛在的對手?


    李野聽了奶奶的講述之後,還是問道:“奶奶我還有一點不明白,按你說的,就算他認為我是對手,也不應該做的這麽明顯吧?現在就開始跟我爭鬥,豈不是讓別人漁翁得利?”


    “嗬嗬~”


    奶奶吳菊英嗬嗬一笑,忽然轉頭對文樂渝道:“孫媳婦兒,你跟小野說說,那個管良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文樂渝笑了笑道:“奶奶,我可能說的不太對哈,但我覺得那個家夥是想先打後拉,把李野招納到自己麾下,當成小弟來使喚,後來看招納不成,所以才動了歪心思,想給李野扣上幾頂大帽子。”


    李野:“.”


    【神特麽的先打後拉,還想招納我當小弟?梁靜茹今年才幾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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