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玲珊,津城電子廠那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我去了一分廠之後,你及時溝通一下,他們的收錄機還是不抗震,


    其餘的都沒什麽大問題,但小問題不少,我做了一份表格,是下一步需要跟進的重點”


    因為李野要去一分廠,所以手頭的工作就交給了嶽玲珊,不過他來的時間畢竟還短,手頭負責的一共就三四個項目,蕭規曹隨沒什麽難度。


    不過礙於上一世的某些經驗,李野還是做了詳細的交接明細,一條條的清清楚楚。


    “哦,我知道了李科長。”


    嶽玲珊拿過了李野手裏的表格,然後眼巴巴的看著李野,欲言又止。


    李野笑道:“怎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嗎?”


    嶽玲珊訕笑著搖頭:“沒有沒有,就是看科長你突然走了,有些不習慣。”


    李野無語了,這話怎麽聽著別扭呢?什麽叫我突然走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在辦公室內響起:“我說潘大川,你才過來幾個月,就把工作弄得一塌糊塗,現在還有臉讓我交接?”


    “.”


    李野扭過頭來,看到練功踢斷腳指頭的鄭捷民,正衝著潘大川怒吼。


    當初鄭捷民受傷回家休養,李野就把潘大川拎過來接替他的工作,這次李野調去一分廠,需要帶一個幫手過去,


    他詢問了嶽玲珊和潘大川的個人意見,潘大川堅定的跟著李野走,而嶽玲珊則猶猶豫豫,所以李野就運作了一下,把潘大川帶走。


    潘大川要走,那他手裏的工作就要有人接手,李野的本意是讓嶽玲珊一並接了,但是吳慶義卻在會上提了一句,說潘大川手裏的活兒本來就是鄭捷民在幹的。


    結果事情就很微妙的發生了變化,被李野貶到隔壁辦公室受了幾個月氣的鄭捷民又回來了。


    而且看他的意思,這是要迫不及待的“揚眉吐氣”?


    潘大川是李野提拔的人,李野就站在身邊,你這是給誰上眼藥呢?


    李野轉身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滿臉通紅的潘大川讓開座位,自己坐了下去。


    “鄭捷民你覺得哪個地方一塌糊塗,我來給你解釋解釋。”


    鄭捷民翻著白眼看向李野,冷冷的道:“怎麽,李副科長都要去一分廠了,還要指導我的工作嗎?”


    李野平靜的搖頭,淡淡的道:“那倒不是,但潘大川的交接明細是按照我的要求寫的,當初他接手你那幾項業務的時候,我也參與了的,


    就鄭捷民你以前的業務都是一筆爛賬,還好意思衝著潘大川喊,你喊什麽喊?要不把所有人都喊過來,把你和潘大川對比對比?”


    “你願意幹就幹,不幹就回隔壁辦公室去換個人過來幹。”


    “.”


    鄭捷民怒氣上湧,臉色憋得血紅,牙齒都快咬碎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鄭捷民以前的業務是什麽樣子他自己知道,


    現在潘大川把接手之前的問題一條條列了出來,其中解決的、沒解決的都做了標注,


    如果讓大家都過來參觀,那他鄭捷民“能力不足”的帽子算是坐實了。


    “李副科長,你這話說的可就過分了啊!”


    “.”


    李野緩緩轉頭,看著多嘴的吳慶義道:“吳副科長,你覺得我哪裏過分了?”


    吳慶義淡笑著道:“也不能說過分吧!隻是鄭捷民在哪裏幹,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李野笑了。


    前些天不論是吳慶義還是鄭捷民,雖然麵對自己的時候不說“敢怒不敢言”吧!但也沒有這麽支棱。


    【我特麽的就是沒有當上副廠長,你們兩個就又支棱起來了?】


    這其實就是不同層次的信息差距。


    一分廠的事情前前後後拉扯了兩三個月,從管良被迫辭職,到馬兆先全權負責,貸款兩千萬,租車間租設備,可謂是你來我往交鋒激烈。


    隻是最後陸知章擔任一分廠廠長的結果,有些出人預料,


    而此前風頭正勁的李野,最後隻落得個一分廠供銷科代科長的下場,給人的感覺好似是競爭失敗了。


    【別看馬兆先和李野上躥下跳,還是大廠長棋高一著。】


    在單位裏麵,跟紅頂白是正常現象,競爭失敗的人下場是悲慘的,誰都覺得自己可以踩上一腳,特別是以前的仇人。


    李野幾個月前在支部會上,“蠱惑”其他d員否決了鄭捷民的入d申請,更是沒有理會吳慶義自家子侄的工作要求,所以這會兒可謂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可是這個報仇也需要實力,你手裏沒有個三兩三,那就是自不量力。


    李野淡淡的道:“那吳副科長的意思,是你說了算了?”


    吳慶義微微皺眉,陰陰的道:“李野,雖然一分廠是獨立核算,但原則上還是要受總廠的領導,你那個供應科以後還要聽從這邊的指示,怎麽你現在還要反過來指導鄭捷民嗎?”


    【我去你妹的聽你指示。】


    李野為什麽一力促成一分廠的事情,就是為了跳出總廠這複雜落後的管理體係,以後天高任鳥飛了,還聽你指示?


    “咳咳~”


    就在李野想啐吳慶義幾句的時候,師傅老丁忽然咳嗽了幾聲。


    然後老頭就不鹹不淡的道:“嗯,今天這茶葉味兒不對,陳茶就是不如新茶好喝。”


    “.”


    吳慶義和鄭捷民立刻就不跟李野瞪眼了。


    就算李野鬥爭失敗了,現在總廠供應科的老大還是丁誌文,不是吳慶義,更不是鄭捷民。


    。。。。。。。。。


    中午的時候,李野又跟師傅老丁在食堂吃飯。


    老丁笑著說道:“都說你們一分廠的食堂跟飯館兒差不多,怎麽今天跟我過來吃這清湯寡水了?”


    李野看了看周圍,然後低聲道:“師傅,我這去了一分廠之後,你這裏可就熱鬧了,今天看他們倆的支棱勁兒,保不齊要鬧幺蛾子呢!”


    “嘁~”


    老丁不屑的笑了笑:“李野,你也太小看你師傅了,以前我是不在椅子上,沒有發威的機會,現在別說他們兩個,就是他們八個,我也讓他們支棱不起來。”


    “.”


    李野愕然,他好像從老丁的身上,看到了老宋的味兒。


    風風雨雨的經曆,讓這些老家夥學會了隱忍,但又不失老辣。


    老丁看了看李野,笑著說道:“接下來你有什麽大的動作嗎?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配合你。”


    李野笑道:“師傅,你又猜到什麽了?”


    老丁撇撇嘴道:“我跟陸知章一起喝了你的喜酒,這事兒還用猜?”


    得,老丁現在已經跟陸知章成為信息共享的盟友了。


    信息差,很重要。


    吳慶義和鄭捷民以為馬兆先和李野失敗了。


    但這些人哪裏知道,前天的時候文慶盛還問李野,是不是對整個輕汽公司有想法呢!


    昌北機械廠的轉型成功,給上麵的掌舵者提供了借鑒的範例,昌北能讓港資控股,那麽輕汽公司改成港資控股怎麽就不行呢?


    隻不過李野以“發展供應鏈”的理由拒絕了,因為昌北機械廠和輕汽公司根本就是兩碼事。


    昌北原本一共就千把人,迅速暴漲到大幾千人之後,原來的老職工被徹底稀釋了,權利架構全部打亂重構。


    為什麽那些傳奇企業,剛開始的時候都是幾百人的小作坊?


    因為它沒有沉重的包袱,在汲取新鮮血液之後,會掩蓋掉老舊的糟粕慣例。


    而輕汽公司本身就大幾千人,各種詬病比昌北機械廠不知道嚴重了多少倍,李野控股之後要怎麽稀釋?怎麽重構?


    爆兵幾萬人?


    哪裏有那麽容易?


    一個企業的擴張僅僅靠“錢”是不夠的,還需要市場、法規、技術、人才等等方麵的支持,


    李野手裏現在連套管理班子都沒有,去跟那些老狐狸鬥心眼兒.會很累的。


    而且時間也不合適,迪子成立還需要8年,至少要三四年之後,汽車行業的活躍時期才會到來。


    總的來說,“錢”需要一個合適的承載體,要不然就是往水裏扔。


    老丁緩慢的攪動著自己的西紅柿雞蛋湯,淡淡的道:“本來我以為,我這個科長是給你鋪路的,沒想到出了個一分廠,”


    “一分廠有錢,沒包袱前景一片大好啊!”


    “.”


    李野愣了愣,從老丁的話裏聽出了蕭索的意味。


    老丁對這家老廠是有感情的,但又明白包袱太重,想要改變困難重重,


    李野的出現,讓老丁看到了可喜的希望,但是現在一分廠突然獨立了出去,還是讓老丁心生感觸。


    一分廠,是一步殘忍的好棋。


    利用了輕汽公司的招牌,但是卻不承接輕汽公司的沉重包袱,等到翅膀硬了,也就自己飛了。


    真實的曆史軌跡也是這樣的,大部分的資產轉移重生,其餘的人搬到了郊區破產。


    李野低頭沉思片刻,抬頭說道:“師傅,像您這樣的人才,永遠也埋沒不了的。”


    李野也隻能保證到這個份上了,隻要是有能力、肯實幹的人,李野一定不會放棄。


    老丁抬頭盯著李野看了很久,咧開嘴嗬嗬的笑了。


    “都快退休了,還說什麽埋沒不埋沒的,倒是我兒子久昌.你可得好好教導教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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