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人來配合我,我相信這肯定是真的,若是成功了,對大家都好,你們不想解脫麽?”


    王雪琪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倆水鬼,可是那倆水鬼猙獰狠厲,身上怨氣很重,戾氣也很重,明顯是害過人的。


    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也就是在水中,沒那麽容易被烈陽部發現。


    不然的話,隻要被發現,別看在水裏,那也一樣得死,就是死的早和死的晚的區別。


    同為水鬼,憑什麽王雪琪就有機會解脫,還有機會飛升,他們卻要跟臭水溝裏的老鼠一樣,時時刻刻都得小心翼翼的躲著。


    倆水鬼身上怨氣翻騰,說什麽都要攔住王雪琪。


    眼看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王雪琪身上,開始有烈烈陽氣從內而外的浮現,她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陽氣,回頭向著東方看了一眼。


    她展顏一笑,知道這是溫言在幫她。


    那陽氣擴到她全身,兩個怨念深重的水鬼,觸摸到王雪琪,就仿佛觸摸到了燒紅的烙鐵,慘叫著鬆開了手。


    王雪琪沒理會這倆水鬼,繼續逆流而上,繼續前行。


    溫言看著加持了陽氣的遺骨,翻出電話,太師叔祖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他顧不上其他人的眼神,來到吊唁大廳門口接電話。


    “太師叔祖,我按照您說的做了,您繼續說吧。”


    “所謂飛升,說好聽點,就是飛升成仙,位列仙班,實際上就是死了才能飛升。


    三山五嶽,各家先輩,其實都有飛升的。


    道門底蘊能積累,而不是要求每一代都有天縱奇才,就跟這個飛升有直接關係。


    現在的飛升,最早的時候,是初代張天師牽頭搞出來的。


    就是為了將自身化作整個道門的底蘊,就算是死了,飛升之後,便化作了神通。


    後人縱然學藝不精,那也可以開壇做法,以籙為證,引下飛升先輩的神通。


    就像是撒豆成兵,化出天兵天將,實際上便是當年的黃巾力士。


    隻不過,這些引下的天兵天將,無神智,無自我,就是神通所化而已。


    是當年一代代,不斷添磚加瓦之後的結果。


    整個體係裏,授籙,就是最重要的一道程序。


    所以這個程序,一向是慎之又慎。


    就算是能力足夠,那也要考察多年才會進行這個儀式。”


    溫言大概也明白蔡啟東要做什麽了,也明白為什麽王雪琪一定會答應。


    “所以,隻要王雪琪成功飛升,將自身的力量,烙印在所謂的天庭裏。


    那她走出來的這條路,便不再是隻有她一個特例,而是被固定死了。


    從此之後,所有的水鬼,都會額外多出來一條路可以選擇是吧?”


    太師叔祖長歎一聲。


    “無上太乙救苦天尊。


    你理解的這隻是一部分,對於那個小姑娘來說,這是莫大功德的事。


    以她心性,必然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蔡啟東這狗東西,可不就看重了這點麽。


    若是那小姑娘飛升成功,她便會有了自己的封號。


    甚至於,她乃水中水鬼飛升,位列仙班,便是水中神仙。


    隻要是有這個權限,授籙的時候,都可以選擇她這一係。


    而她這一係,必然會有一個特性,那便是不會被淹死。


    而我等人,對上水係中的所有東西,最大的天然限製和危險,就是被淹死。


    所以,蔡啟東這個狗東西,雖然綁架了一堆人幫他做事。


    但他做的事情,的確是真的讓人無話可說。


    三山五嶽,烈陽部,甭管是哪家,都會在這件事上支持他。


    而同樣的,水係之中,不僅僅是西江水係,便是四瀆水係裏的,恐怕現在都恨不得掐死他。


    因為他搞出來這麽一件大事,就別說什麽平衡了。


    放天平的桌子都給掀了。”


    太師叔祖嘴上罵著,卻也不得不承認,蔡啟東這狗東西,真的是有魄力。


    扶餘山雖然跟水係裏諸位,大半都有恩怨,但也不至於一口氣把所有水係都給得罪死了。


    人家蔡啟東就敢一口氣把所有水係的仇恨拉滿。


    可能會有些並不介意這件事本身的,但對蔡啟東也肯定生不起好感,這是屁股決定的。


    “現在你們館長那個狗東西,也陪著瘋,起碼會震懾住大部分。


    但這肯定是不夠的,所以,我扶餘山也立了法壇,給蔡啟東那個狗東西搖旗助威。


    再加上龍虎山親自衝在最前線。


    烈陽部肯定也已經調動了兵力,隨時準備應對。


    別的地方,問題應該是不大了。


    最大的問題,還是那個小姑娘自己,路得她自己走,她自己得心誌純正,毫不動搖。


    也得她自己走過最後這段路,自己親手衝破可能會出現的阻礙。


    但她一個沒害過人的水鬼,哪裏有什麽力量。


    蔡啟東這狗東西不當人子,就是知道我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我去他大爺的。”


    太師叔祖被氣的不停的罵人,吹胡子瞪眼。


    溫言也聽明白了,他給王雪琪的遺骨加持烈陽可能作用不大的意思。


    想到了,他就直接問了出來。


    “那是她的遺骨,甚至比直接麵對她的水鬼本體效果還要好,隻是僅僅加持烈陽,可能不夠的,蔡啟東那狗東西不學無術,懂個屁啊。”


    “那她現在是不是已經開始向著所謂的神仙轉化了?”


    “從她踏上這條路,就已經開始了,而且絕對沒有回頭路可言。”


    聽到這,溫言瞬間就明白了。


    他想要那天給江焱焱加持,讓江焱焱化出金身。


    而江焱焱肯定是沒這種本事的,這些事其實並不難查。


    這時,他哪裏還不明白,這是要幹什麽。


    溫言氣的跳腳,在吊唁大廳門口,破口大罵。


    “蔡啟東,我去伱大爺的!”


    吊唁廳裏,一群烈陽部的成員,一起轉頭,驚駭的看著溫言破口大罵。


    溫言脖子一梗,怒目而視。


    “看什麽看,蔡啟東在我麵前,我也要罵他,我還吐他一臉!”


    溫言氣呼呼的握著手機,在門房拿了把車鑰匙,便猛踩油門,衝了出去。


    他要去見江焱焱一麵,隻有江焱焱那有一個合適的臨時能力。


    他現在就需要這個臨時能力,來幫王雪琪衝破最後一段路。


    他給風遙打了個電話。


    “你在哪?能聯係上江焱焱不?讓他往我這邊來,我現在過去,要見他一麵。”


    “能,他畢竟已經是被正式承認的河神了,廟宇雖然還沒蓋,但臨時的廟祝已經有了。”


    掛了電話,溫言係好安全帶,油門全程踩到底,在高速上一路狂奔。


    大半個小時之後,溫言距離端州還有過半距離的時候,就接到電話,江焱焱已經來到這邊的江邊了。


    溫言下了高速,來到江邊,就看到江焱焱咧著嘴,瞪著小眼睛,在水麵上出現。


    新的提示覆蓋了前麵的,溫言立刻暫時將賜福給裝備到臨時能力上。


    溫言伸出一根手指,點在江焱焱軟乎乎的大腦門上,給予了他賜福。


    然後丟給他一部手機。


    “我還有忙,手機裏跟你說。”


    溫言坐上車,又是一路狂奔回去,在路上給江焱焱打電話說起。


    “王雪琪是要去飛升,最後一段路,得她自己走過去。


    但是這個事,會讓不少水係裏的水神不高興。


    本來是不打算讓你摻和的,但在其他人眼裏,你的屁股恐怕早就坐到烈陽部這邊了。


    既然如此,就別當牆頭草兩頭擺,不然兩邊都沒好結果。


    你給狐奶奶打個電話,先問問狐奶奶吧。”


    掛了電話,溫言就專心開車,一路狂奔。


    江焱焱一頭霧水,化出了金身之後,立刻開開心心的玩起了手機。


    還別說,有手就是好。


    他給狐奶奶打了個電話,說起溫言說的話。


    另一邊,狐老太太,拿著手機,遙望著天邊,仿佛看到那邊了黑雲滾滾。


    狐老太太感慨不已。


    溫言是真給自己人撈好處啊,給江焱焱拿到了正式承認。


    現在那個水鬼小姑娘要飛升,不知道是否也是溫言說服了蔡啟東。


    蔡啟東這家夥,沒想到,年紀大了,比年輕的時候還能搞事情。


    他是真的敢啊。


    “你聽你哥的,你哥肯定不會害你。


    而且你哥說得對,關鍵時刻,牆頭草兩邊倒,事後絕對是最遭恨的。


    尤其是你剛得到承認,那你就更不能明哲保身,你得學會投桃報李。


    你去了不用做什麽,你本身也做不了什麽。


    你去站個台,表個態就行了。


    你是妖出身,這是抹不掉的。


    這些年妖和烈陽部的關係其實還不錯,這種時候,沒必要為了水神拖後腿。


    那些家夥,又不能給你一毛的好處。


    你盡管做,不要害怕,不懂的話,就什麽也別說,人去了就行。”


    狐老太太細心的叮囑了些細節,掛了電話。


    她才不信蔡啟東自己敢做這些事,肯定是溫言那好孩子,為了完成小姑娘的願望,說服了蔡啟東。


    畢竟,那小姑娘她也是知道的,這件事受益者很多,但最大的受益者,肯定不是那個水鬼小姑娘。


    而溫言那孩子,估計也不在意這些,他肯定隻在意完成小姑娘最大的願景。


    真是有魄力啊。


    飛升儀軌是什麽,老太太可是非常清楚。


    老太太現在越來越喜歡溫言了,有心辦事是一回事,還能兼顧各方利益,讓對方心甘情願的來幫忙,還能把事辦成了,那就不簡單了。


    那她多少得幫幫場子。


    她拿起電話,一個又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而另一邊,好孩子溫言,正咬牙切齒罵蔡啟東,然後猛踩著油門一路狂奔。


    另一邊,西江在駱越郡的那段裏,天氣陰沉,江水奔騰愈發凶猛,今天的水運,都提前給通知,暫停了,岸邊也早就發了通知,說是上遊會開閘泄洪,讓各地有關部門注意。


    王雪琪一身陽氣,在水中艱難前行,越是前進,她就感覺到阻力越來越大。


    水中除了水鬼之外,仿佛還有更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明著暗著的阻攔她。


    那些平日裏對她沒什麽阻礙的水,此刻也仿佛不斷的推著她往後退。


    能讓水鬼開啟新的道路的人,意誌那自然是異常堅定,她現在唯一想要完成的事情,就是這件事了,沒誰能讓她退縮。


    她的意誌綻放著光輝,在水中一步步前行,緩慢且穩定。


    忽然,周圍渾濁的水,仿佛漸漸消退,化作那片黑暗且無垠的深海。


    深海裏,一雙碩大的豎瞳,在黑暗之中睜開。


    恐怖的威壓降臨,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再也難前進一步。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知道,我隻是想給一樣的不幸,一個新的選擇。”


    豎瞳盯著王雪琪,也不再說什麽了,很顯然,王雪琪根本不知道這事其他的意義。


    威壓鎮壓在王雪琪身上,隻是阻攔著王雪琪前進,現在隻需要耗著就行,耗過了時間,一切都會恢複原樣。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江邊的平台上。


    香爐裏插著一根粗大的線香,那香已經快要燒完了。


    所有人都沉著臉,那位紫袍道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時間快到了,來不及了。”


    “衝天猴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發射。”


    “除了水鬼,其他稍微有名有姓的,都沒有直接動手。


    那這就是劫,也是儀軌的一部分。


    渡過了,那便成,渡不過,便萬事皆休。


    我們也不能直接出手,出手了就會影響結果,說不定還會幫倒忙。”


    “我又不是直接幫忙動手,今天有個臨時工算錯了坐標,演習裏的一個衝天猴,落在了西江某一段支流裏,又不算直接插手。”蔡啟東麵色不變,預言了一下今天會發生的事情。


    紫袍道人歎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也不說話了。


    “不過,就算現在這樣做,也來不及了,她來不及趕到,也來不及登天梯了。”


    “能來得及,放心吧。”


    同一時間,江焱焱化出的金身,站在西江江麵上,他在執行他的職責,平複江波。


    從駱越郡湧來的江水,進入他的地盤之後,立馬變得風平浪靜。


    他也不說話,就是板著臉,站在水麵上,望著上遊,表達一個態度。


    其他地方,山林裏,相繼有大妖怪出現,但大妖怪隻是站在那裏看,就是表達個態度。


    有妖出場,水中的一些妖,也就漸漸褪去,哪怕有些妖是奉命行事,那也是出工不出力,深諳摸魚的精髓。


    同一時間,溫言也衝到了德城殯儀館,他行進之間,龍行虎步,不自覺的就帶著點烈陽拳的真意,大步行來的時候,就有一種煌煌正道,橫推而來的架勢。


    他大步來到吊唁大廳,直接激發了血暖玉的力量,一指點在了王雪琪的遺骨上。


    既然從王雪琪踏出第一步,那就不再是一個純粹的水鬼,開始向著神仙邁出了腳步,那麽,此刻就一定是可以用的。


    “賜福。”


    溫言激發血暖玉,以最極限的激發烈陽,再給予賜福。


    霎時之間,遺骨上都開始有了玉化的趨勢。


    同一時間,還在黑暗深海水域裏,被鎮壓著動彈不得的王雪琪,就像是看到一輪旭日,在黑暗之中升起。


    溫言站在她的對麵,一指點在她的眉心。


    “賜福。”


    “去吧,既然你想做,那我就助你做到,雖然說實話,你都沒提前告訴我,連我都瞞著,我還是有一點不高興的,我就算想罵人,也是會罵蔡部長,你想去做的事,我肯定不會阻攔你。”


    “啊,對不起,蔡部長說不讓我告訴你的,他說你肯定會攔著我。”王雪琪有些不好意思,臉上還帶著笑容,仿佛現在不是去赴死。


    “我就知道!”溫言恍然:“你去吧,別猶豫,誰還敢攔你,蔡部長肯定會幹碎他們。”


    王雪琪沒忍住,笑出了聲。


    當她看著溫言消失在眼前,笑著擦了擦眼淚,她周身金光燦燦,身上開始浮現出一層彩色的長裙。


    她望著前方一雙巨大的豎瞳,勇敢的邁出一步。


    霎時之間,金光綻放,一步便撞碎了前方的黑暗,她又出現在江水之中。


    她一襲彩衣,身上綻放著璀璨的光華,一步步踏浪而行,水浪在她腳下,托著她的身軀,逆流而上,一步落下,便已經是百米。


    江邊的平台上,蔡啟東望著遠方繼續靠近的光華,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來了,我就說了,肯定能趕上。”


    紫袍道人有些震驚的看著踏浪而來,一身彩衣華服,周身金光燦燦的王雪琪。


    “金身?!這就有金身了?”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見王雪琪衣袂飄飄,水中浪頭,扶搖而上,浪頭如同化作一道道階梯,直衝天際。


    而王雪琪赤腳踏浪,拾階而上,帶著笑容和美好的願望,一路直衝天際而去。


    金光自下而上的綻放,天空中的黑雲,便似被從中劈開,金色的烈日光輝落下,與那水浪階梯重合到一起,好似化作了一道金色的階梯。


    王雪琪一往無前,沒有絲毫猶豫的衝了上去。


    霎時之間,漫天金光灑下,雨過天晴,黑雲退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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