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明月,愈發明亮。


    時已入夜,但天空卻有異樣的美麗景色。


    隻見明月高懸,光華灑落,映照天地。


    明月周邊的天空上,則雲層濃厚,但未有遮蔽明月,反被月光映照,愈發令人心醉。


    近山鎮中,各處街道,月光清澈,夜如白晝。


    “好景色啊。”


    高三十五爺,不由得感慨了一聲,看著手中的陣盤。


    傳說冥王宗有一門功法,便是獻祭血食,勾連冥獄,得獲機緣,洗煉自身,打破境界的桎梏。


    那功法修行過程,與五獄迷魂鏡,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九爺入了遠山街。”就在這時,高九爺身邊的仆從,朝著這邊來報。


    “我看見了。”


    高三十五遠望前方,微微點頭,看著九哥站在觀花樓之前,當即運轉陣盤。


    高九爺持有一杆陣旗,可不受此陣的影響,更能借用陣法之勢。


    隻須進入樓中,站在五獄迷魂鏡之下,便可得獲機緣。


    “想來陸萬此刻,深受折磨,應是倒在外圍。”


    “還需要九哥提著他,送到五獄迷魂鏡之下,受得黃泉之水的洗禮。”


    “隻怕九哥麵對機緣,不願分潤。”


    高三十五這般想著,又偏頭問道:“我的吩咐,仔細告訴九爺了沒有?”


    “已經轉達,分出四成,給陸萬三成。”那仆從連忙點頭說道:“九爺心裏有數的。”


    “嗯。”


    高三十五微微點頭,他就怕九哥麵對機緣洗煉的益處,心下貪多,壞了大事。


    吐出口氣,便見他憑借陣法,出手引導五獄迷魂鏡當中那一份黃泉之水。


    待得做完這步,他體內真氣,已消耗八成有餘,渾身大汗,濕透中衣。


    他放開陣盤,低聲道:“我的事總算做完了,再等半個時辰,便能接引九哥出來了。”


    “其他人呢?”身旁的青衣小廝,不由問道。


    “他們將跟陸萬一樣,經受五獄折磨,痛苦不堪,在九哥入陣之後,救他們脫離苦海,再種下心劫。”


    高三十五臉色蒼白,顯得虛弱,但麵上卻浮現笑容:“他們便是我高家的狗!”


    玄天觀近在咫尺,所以需要立即以三成機緣,將陸萬的魂魄進行溫養,盡快消除異狀,避免玄天掌教看出端倪。


    但是其他的家夥,隻需要讓他們共同分潤剩餘一成的機緣即可。


    等到離開近山鎮,經過一段時日後的溫養,便也勉強能夠恢複了。


    畢竟肉身被譽為渡世寶筏,隨著自身的修行,精氣神便會有回升。


    雖然恢複緩慢,但等到他們各回各家,其魂魄曆經五獄後的異狀,基本便已難以察覺了。


    其實歲月,也是一劑良藥。


    “老九呢?”


    就在這時,身後一道蒼老身影傳來。


    高三十五怔了下,轉頭看去,不由愕然道:“二叔,你怎麽來了?”


    “老九呢?”高主簿皺著眉頭,再問一聲,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他已入陣,收服陸萬。”高三十五應道。


    “陣法已成?”高主簿的眉宇,稍微舒展了下:“沒有變故?”


    “未有變故。”高三十五這般說來,又道:“麵對此陣,鑄鼎都要退避,又何來變故?”


    “……”高主簿扔出了一張紙,冷淡道:“金嶺趙家一事,在紫陽域內,各方勢力當中,已經炸開了鍋!甚至在大乾南部其他各域,也傳出了消息……你們兄弟二人,竟不知曉?”


    “一人之力,屠滅金嶺趙家?”


    高三十五不由得一怔,偏頭問道:“近兩年來,我高家在紫陽域,布下許多眼線,消息不會這般滯後!為何族中眼線,未傳消息?”


    那青衣小廝麵色大變,轉身便從樓上躍下,試圖逃去。


    但下一刻,有一道幽光,穿破了他的心脈。


    青衣小廝尚未落地,已然氣絕。


    嘭地一聲,屍體砸在地上,已死不瞑目。


    “……”


    高三十五當即明白了什麽,低聲道:“他是旁係族人。”


    “看來族中內鬥,愈發嚴重了。”


    高主簿麵色冰冷,說道:“那些混賬東西,想要借刀殺人,教你們死於玄天觀之手!待此事完畢,二叔必然替你兄弟二人,討回公道……”


    但就在此刻,觀花樓中,轟然炸響!


    有爭鬥之聲,驟然響起!


    叔侄二人麵色微變。


    既有爭鬥之聲,便代表陣中有人維持清醒,並未徹底陷入陣中五獄幻景當中。


    “不可能,鑄鼎以下,豈能維持意識?”高三十五臉色難看,低聲說道:“觀花樓中,沒有鑄鼎境界的修行者!”


    “這是天玄造化劍的鋒芒!”


    高主簿深吸口氣,說道:“果然是這陸萬……此人能在金鼎神煞陣當中全身而退,事後屠滅金嶺趙家,修為至少道基巔峰!”


    他心下遲疑,低聲道:“此番縱然有陣法之助,老九怕也不是對手!”


    “還請二叔出手!”


    高三十五連忙跪倒。


    “時機不對。”


    高主簿微微搖頭,說道:“我畢竟具備鑄鼎修為,貿然出手,動靜太大,容易驚動玄天掌教。”


    “況且此刻被你們拖入陣中的那些家夥,大多是背景不俗,牽涉太廣,一個不慎,容易引火燒身,禍及家族。”


    他停頓了下,又思索著說道:“不過,憑著當前局麵,隻要運作得當,興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高三十五麵色變幻,隱約明白了什麽,低聲道:“二叔的意思是?”


    高九爺沒有回應,微微閉目,心下盤算。


    許久之後,才見他睜開眼睛。


    “觀花樓中那些家夥,出身均是不俗,他們的長輩,在大乾境內,權勢頗重。”


    “尤其是豐禾縣尊,出身於神都白氏,更重要的是,他有官位!”


    隨著高主簿開口,場中氣氛變得凝滯。


    高三十五低聲道:“二叔要栽贓給陸萬?”


    高主簿眼神恍惚,似乎還在心中盤算計謀,低語著道:“單說一個白縣尊,作為朝廷命官,堂堂豐禾縣尊的身份,就象征著朝廷的威嚴!”


    “……”


    高三十五知曉其意,心下微寒。


    他低聲道:“大乾朝廷,對於煉神境的大修行者,一向看重,拉攏為主,懷柔為重!”


    “尤其是剛才這道消息裏,成就煉神的鎮陽王,敗得徹底,足見玄天掌教之強悍……”


    “白縣尊不過芝麻小官,又是白氏邊緣人物,年事已高,潛力已盡。”


    “縱然證據確鑿,但衡量利弊之後,朝廷多半壓下此事!”


    高三十五這般說來,希望二叔放棄籌謀,且救九哥脫身。


    但高主簿似乎定下了主意。


    “如果壓不住呢?”


    高主簿緩緩說道:“陣中之人,或死或傷,唯獨陸萬,獨立於觀花樓中,得獲五獄迷魂鏡機緣!在大庭廣眾,世人親眼得見,又當如何?


    他思索著道:“但至關重要的一點,白縣尊要身死其中!”


    大庭廣眾之下,玄天觀陸萬,誅殺朝廷命官!


    這將涉及朝廷的威嚴!


    這是踐踏大乾的律法!


    這是動搖大乾王朝的根本!


    “我先以司天監主簿之名,號召各方巡察使前來。”


    高主簿偏過頭去,說道:“你持我令牌,以司天監的名義,發出朝廷的征召法令!”


    “就說近山鎮出現異常變故,讓周邊各方的修行者,速來相助!”


    他沉吟了下,說道:“我留在此地,親自出手,替你們清理掉痕跡!另外,也正好看住他,免得合圍之前,被陸萬逃脫……”


    “那麽九哥?”高三十五遲疑道。


    “他若死在陣中,才算恰到好處!”


    高主簿這般說來,歎了一聲,說道:“能更進一步,能洗清高家嫌疑!”


    他的視線,看向了觀花樓的方向,低聲道:“今日之後,推波助瀾,廣傳天下,大乾王朝礙於顏麵,隻得威壓玄天觀!”


    他低聲說道:“老夫若能再尋機會,來一場火上澆油……即便不能讓朝廷調兵遣將圍殺玄天觀掌教,至少能迫使對方棄山而逃!”


    如今的玄天觀,名存實亡,全靠這尊煉神境的大修行者支撐。


    煉神境大修行者固然強大,但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抗衡整個大乾王朝!


    昔年冥王宗,勢力龐大,尚且被朝廷攻滅,何況如今已是名存實亡的玄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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