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向陛下請示,要用自己的乳汁,來撫養這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孩子。”


    “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得到了所有大臣的一致好評,所以皇上才會冊封她為太子妃。”


    那個人影,對著蘇懷大吼了一聲。


    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話語都喊出來。


    “端莊有禮,溫良賢德,教養出了一個仁孝寬仁,有禮有節的。”


    “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就憑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就可以以你插手朝廷,牽扯到皇子之位,處死你。”


    蘇懷驚訝於眼前的人影,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然而今日。


    他受了那麽多罪。


    至於多一個,他並不在意。


    所以。


    他立刻反擊了一句:


    “這座宮殿,乃是權利的核心,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麵孔,今天的巧合,很可能就是一場陰謀。”


    “剛才,我當著群臣的麵,將事情說了一遍。”


    “朱標,於洪武25年離去,與陛下多年來的心境,有很大的關聯。”


    “過去的事,就是現在的事。”


    “這就是我今日所說的緣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在我看來,這件事就是真的。”


    “而且,從一開始,就已經定下了規矩,讓陛下和權臣們的後代,成為繼承人。”


    “漸漸沒用了。”


    “他死了十一年了。”


    “那時候,已經十五歲了,但朝廷裏似乎並沒有他的名字。”


    “就像是一個陌生人。”


    “就連這件事,也是如此。”


    “……”


    他本來就是衝著那件事來的。


    現在又被拉了回來。


    “十五歲,雖然還小,但也該是懂事的時候了。”


    “我相信,像藍玉這樣的大人物,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此言一出。


    蘇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閣下,如果我到了你的家裏,搶走了你的房屋和田產。”


    “那你呢?你的子嗣呢?”


    對於他的詢問,朱元璋有些不解。


    但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想法,憤怒地說道:“我早就殺了你。”


    “你說的也是。”


    “你看,普通人都會在意自己的私利,越是私利,他們的怒火就越是旺盛。”


    “哪怕是冒著生命危險。”


    “就像是今天,我要為我的家族討回公道。”


    “就像是拿著這本廣為人知的《大誥》,向皇上討個公道。”


    “人嘛,都是會為自己在意的事情而努力的。”


    此言一出。


    蘇懷無奈地聳了聳肩。


    “可是,現在那位唯一的孫子怎麽辦?”


    “他也該有自知之明了。”


    “而且,他也該清楚,淮西勳貴一眾將領,其實都是他母親一脈的人。”


    “但自從去年,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現在,藍玉的案子馬上就要破了,這個孫子……”


    “就算是我家中的小雞,也懂得在殺之前振翅。”


    “對外界的事情,假裝不知道,難道就不能掩飾這個孫子,失去了他最重要的品質和情感嗎?”


    “若他是在嗬護下成長起來的呢?”


    “堂堂一國之君的孫子,坐擁天下至高的權力,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人?”


    他又譏諷了一句:


    “這也在情理之中。”


    “沒有了父愛,兄長,母親。”


    “唯一的兩個家人,在他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也許,他就是個倒黴蛋,如果宮中的人多嘴,說他會倒黴。”


    “哪怕他的身體很好,但時間長了,他的精神也會受到影響。”


    “會不會被冠上一個詛咒之名?”


    “所以,在藍玉被殺之後,他一言不發,也在情理之中。”


    “總而言之。”


    “都怪這個孫子太過嬌生慣養。”


    蘇懷不以為意。


    他一次又一次地說。


    尤其是涉及到皇室血脈的時候。


    每一次都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匕首一樣,深深的紮入到了“黑影”的心髒中。


    他握著鐵棍的拳頭越握越緊,臉色也變得慘白。


    但他的眼中,卻是一片豁然開朗。


    人無完人。


    在他看來。


    破綻……


    不是那些吵吵鬧鬧的官員。


    不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榮耀。


    他並沒有追求永生的欲望。


    視死如歸。


    他的倔強,他絕對不會讓一個人,當著他的麵,對他破口大罵,還寫了一封《鳴冤書》,雖然這確實是好的。


    至於在曆史上留名,被後人評價,他更是無所畏懼。


    這是一個從社會的最底層,做過和尚,做過乞丐,從被人看不起,一步步走到巔峰的人。


    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很淡。


    所以。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他都不會畏懼。


    在他的眼中,什麽生死,什麽後人的評價,都比不上他的名字。


    幾十年前,他在饑餓的時候,吃了一塊麵包。


    當年,他征戰天下,奪取天下,稱霸天下的時候,可不是一開始就立誌要奪回漢人的土地。


    就這麽一想。


    他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再經曆一次這樣的磨難。


    他加入了軍隊,離開了濠州,走向了更大的世界。


    他要在這片土地上站穩腳跟,要為這片土地上的子民謀福利。


    可本質卻是一樣的。


    家人在前,世界在後。


    最大的軟肋就是——


    感情。


    這一刻。


    蘇懷的一番話,宛若一記大錘,狠狠的敲在了朱元璋的腦袋上。


    這讓他塵封了十多年的記憶,重新浮現出來。


    對他來說,長子和長孫都是一樣的。


    而且,他還親手寫下了《皇明祖訓》,說的清清楚楚,隻有最大的兒子,才能成為太子。


    在皇室之中,自己人自相殘殺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


    朱元璋出生於窮困潦倒之地,從小就被元庭的官員和貴族欺負,家裏沒飯吃,都是親戚們送來的食物,喂他吃。


    讓他能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裏活下去。


    到了後來,他的家人都走了,隻剩下他一個人。


    兒時的那份親情,是他記憶中最好的一段。


    也對。


    他習慣了流浪,習慣了當一個乞丐,習慣了吃素。


    在孤獨了十多年之後,突然見到了馬皇後,更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生命中最珍貴的女人。


    在朱元璋看來,就是他唯一可以信賴的人,可以在床上暢所欲言。


    誰也代替不了。


    然後。


    長子,也就是他的兒子朱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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