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嫁前居住的“一家春”裏將就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沒亮,梅嬌蘭便收拾了東西,帶著人出發了。


    之前便已經打聽好,梅勁鬆是在西城兵馬司的大牢裏關押著,梅府在東城,路途較遠,因此才早起趕路。


    由於車速很快,一路顛簸,車上的人都被晃的頭昏腦漲,惡心想吐。


    到了西城兵馬司的大牢門前,茶花把梅嬌蘭扶下車,忍不住抱怨道:“但凡勁鬆大爺能爭點氣,姑娘也不必受這種活罪!”


    梅嬌蘭輕輕一笑:“可惜的是,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但凡。”


    她說完這一句,轉頭問迎春:“都打點好了嗎?”


    迎春點了點頭,小聲說:“使了兩千兩銀子呢,應該夠了。”


    梅嬌蘭輕輕搖頭,“這才剛開了個頭,以後還有的是要花錢的地方呢。”


    三個人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那守門的人見了她們主仆,果然十分的客氣,一點都沒有為難她們。


    梅嬌蘭問那個稍胖一點的人:“大哥,我們能在裏麵探視多長時間?”


    那守門的先拱了拱手,說:“奶奶折煞了。”然後才答:“原本按照規定,最多不能超過一刻鍾。小的們看奶奶麵善,便讓奶奶在裏麵多待兩刻鍾,統共三刻鍾。”


    梅嬌蘭笑了笑,心想,這哪是因為她麵善啊,是她給錢給的大方罷了。


    “那謝謝大哥了。”


    梅嬌蘭剛想進去,誰知道那守門的胖子抬起胳膊一攔,“奶奶稍等,裏麵還有人呢。”


    “誰在裏麵?”梅嬌蘭皺起眉頭。


    茶花也問:“誰來看大少爺了,竟然比我們姑娘都來得早?”


    “小的也不知,不過他探視時間快到了。”守門的正說話,背後的鐵門突然打開了,往後一看,便笑著說,“巧了,這不就出來了嗎?”


    茶花見先她們一步來探視大少爺的人竟然是白濤,臉色頓時變了。


    “你來這裏幹什麽?”


    那守門的胖子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是什麽關係,見白濤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便問:“不是告訴你能在裏麵待一刻鍾麽,你怎麽屁股都沒坐熱就跑出來了?”


    白濤將手裏提著的空籃子放在地上,朝看門的人作了作揖,說:“二位官爺能放在下進去,已是格外開了恩,在下不敢久留,免得給二位官爺添麻煩。”


    守門的胖子“嘿”的一聲笑,指著他說:“你倒是會說話,小嘴兒挺甜的哈。”


    調侃完白濤,又對梅嬌蘭說:“行了,奶奶,你們說話,我們兩個到旁邊石獅子那抽點水煙。”


    “大哥辛苦了。”


    梅嬌蘭笑著把兩位守門人送走,目光重新落到白濤身上。


    隻見他一身素衣,腰間係一青帶,生的倒沒多瀟灑俊逸,唯獨氣質特別出塵。


    他臉上掛著笑,笑的極為溫和,通身的氣派,與他母親白如姬如出一轍。


    “你……”


    梅嬌蘭還沒想好要說什麽,那白濤倒是先躬下了身。


    “給姑奶奶請安。”


    茶花最煩白氏母子那虛偽的嘴臉,走上前道:“誰是你家姑奶奶啊,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白濤看了茶花姑娘一眼,也不惱,朝著梅嬌蘭解釋道:“在下叫梅兄一聲鬆哥,見了鬆哥出嫁了的妹妹,便想到了姑奶奶這一稱謂。若姑奶奶介意,那在下改口便是。”


    梅嬌蘭見他都謙虛成這個樣子了,也不好伸手打笑臉人,微微屈膝,算是回了一禮。


    茶花見自家姑娘竟然給白濤道萬福,十分不滿地嘟囔道:“青樓妓房裏出生、不知道爹是誰的野種,也配受我們姑娘的禮?”


    “茶花,休得無禮!”


    梅嬌蘭斥責了茶花一句,轉過頭,見白濤的臉色果然變了變。


    不過,也僅僅是略有波瀾,距離動肝火發大怒還差得遠。


    “你來看我哥哥了?”梅嬌蘭看了一眼那隻空籃子,問。


    白濤微微點頭,說:“我娘怕鬆哥在牢裏受苦,便打發我來,給鬆哥送點吃的喝的,以免他在裏麵不習慣,虧到身子。”


    茶花冷笑道:“你說得好聽,你娘那麽關心大少爺,她為啥不親自前來?”


    “我娘是女眷,不方便拋頭露麵。”白濤淡定回答道。


    “我們姑娘也是女眷,她不照樣來了?我們太太若不是病在床上,她也一定會來!你娘光嘴上說得好聽,把大少爺哄得團團轉,真遇上事兒了,躲的比誰都快!”茶花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何況,你那位好娘親,以前也沒少做拋頭露麵、迎來送往的事,現在又何必在我們麵前裝太太奶奶,倒顯得跟真的一樣!”


    “我……”白濤這下整張臉都紅了,卻依然按捺住自己,沒說出過分的話,“茶花姑娘何必如此疾言厲色。”


    梅嬌蘭用眼神讓茶花閉了嘴,回頭對白濤說:“茶花脾氣有些急,你別見怪。”


    “不敢。”白濤微微躬了躬身,拿起空籃子,道:“在下家裏還有事,就不多叨擾姑奶奶了,告辭。”


    梅嬌蘭點了點頭,見他腳下生風,直直走出了甬道,便攜著二名丫鬟往裏麵走。


    “茶花啊,剛才你不應該那樣說他。”梅嬌蘭表情嚴肅地說,“一個人的出身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


    茶花撅起嘴道:“這個道理,奴婢自然明白。奴婢也是丫鬟與小廝生下來的,能比他好到哪裏去?奴婢就是不服,他們母子倆明明霸占了大老爺那麽多年,把太太害得那麽慘,卻偏偏裝出溫良恭儉讓的樣子,仿佛全世界都欠他們母子似的,真是讓人惡心!”


    梅嬌蘭微微拔高聲音,“他們做了壞事,自然有老天降下報應,收拾他們。咱們若是拿人家的出身說事兒,便是咱們的不對,損的是你我的陰德,被人傳出去,也不會有人幫咱們說話,這個道理你知不知道?”


    茶花自覺理虧,隻好低下頭說:“奴婢知錯了……”


    “你知錯就好,下次別再犯!”


    梅嬌蘭難得對下人嚴肅一回,見茶花臉色訕訕的,一副要哭的樣子,又於心不忍,眼看快走到梅勁鬆所在的牢房了,便悄悄與茶花說:“裏麵那位,你等會兒見了隻管放開的罵,罵死他我都不管。”


    茶花一抬頭,瞬間破涕為笑,福了福說:“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姑娘期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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