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尚兩家鬧了矛盾,不歡而散,自然就沒人去打擾龍律師了。


    龍煜對此事一無所知,準備好資料擺在一邊坐等兩家人出招。結果等了兩天,等到的是她們已經回去的消息。


    他:“……”


    這裏邊八成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不然來都來了,怎肯善罷甘休?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們的來因絕非單純的探望,尚家的事他有所耳聞,至於樂家……


    想是沒有用的,問蘭溪村那位不可能得到答案。


    正琢磨著要不要找英謙打聽打聽,手機在這時候響了。他瞅了瞅,雲海城三叔的,真是瞌睡送枕頭,趕巧了,連忙接聽:


    “叔,有事?”


    “阿煜啊,”在家裏書房打電話的龍叔笑問,“最近忙嗎?”


    “老叔,有事您直接問,別整這套虛的。”龍煜好笑道。


    “啊,其實沒什麽,之前你不是說彎彎大概猜到你們身份了嗎?”


    “不是大概,是已經看破。”龍煜奇怪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他看破對方那不成熟的結界,她看穿他凡夫俗子的皮囊下藏著微薄的靈力,很正常。他的能力在機構裏頂多是優秀,並非世人眼中的超級無敵氣運之子。


    雖然他小時候做過這種夢想,無奈長大了,要麵對自己平庸的現實。


    “哦,那沒什麽了,你忙吧。”龍叔問完就想掛機。


    “哎哎,叔,我還沒問呢。”


    “問?問什麽?”差點掛機的龍叔繼續聽。


    於是,龍煜把那天樂、尚兩家人到蘭溪村的事說了一遍,“尚家找她我理解,樂家怎麽了?”


    “哦,樂家,”龍叔坐回辦公桌前,連資料都不用翻便道,“樂鵬超去年冬天摔了一跤,身體不太行了……”


    樂鵬超是桑家大嫂的父親,富貴慣了,吃用比一般的富豪營養精致。年紀大了,身子一直沒什麽大毛病。有點小病小痛,進了醫院也能得到最好的治療。


    他從未經曆過普通人敢死不敢病的窘境,如今突然行動不便要坐輪椅。


    無論怎麽治都治不好那種,這讓他無比心慌。


    反觀那姻親的桑家二老,身子一年比一年好,能蹦能跳,吃嘛嘛香不用忌口。這不,心理不平衡了,脾氣越發大了,稍不順心就打罵身邊的人。


    指桑罵槐,明麵上責怪護工不盡心,實則指責兒女不孝。


    隻顧孝順別人家的爸媽,不管自個兒父母的身子好壞。越罵越氣,無能咆哮遷怒護工。


    龍叔這點消息就是從護工那兒得來的。


    當然,他並非刻意去打聽別人的家事。隻是有一次,他去醫院探望一位老友時,恰好碰到護工紮堆發牢騷,聽到小天後三個字便讓人去問了一嘴。


    巧了,其中一位護工正好是照顧樂鵬超的。


    平時受的窩囊氣多了,怨氣甚大,連樂家的天價護工費都堵不住他的嘴。說樂家給的摳摳搜搜的,動不動就“我出那麽多錢請你,連這點脾氣都受不了?”。


    媽呀,這護工費為什麽那麽貴?難道不是樂家老頭脾氣暴躁屢屢把護工們罵走,沒人肯來導致的嗎?


    當時那位護工是樂童熟人介紹的,得知是小天後的親戚才特地過來瞧瞧,能幹就幹。萬萬沒想到,伺候那樂家老頭跟見閻王爺似的,上班跟下地獄似的。


    所以,護工做完那個月就不幹了。請不到人,樂家老頭隻能由家人伺候著,把家人折騰得雞飛狗跳。


    “怎麽?樂家也去找彎彎了?”龍叔突然想到這一點,不禁神色凝重。


    “是啊,沒進門,她不在家。”龍煜也聽出一個重點,回答得心不在焉。


    彎彎種的菜有靈蘊他是知道的,長期吃的話能強身健體,不易得病。但沒聽聞她家的菜能治病啊?樂家為什麽派人去找她?難道……


    “阿煜啊,”龍叔微微笑著,一手輕敲桌麵,“剛才我想說,彎彎明明識破了你的身份,卻還是給我寄了菜。”


    這孩子考慮問題很長遠哪。


    脫離家人的掌控,人變得越發世故清醒了。


    “這沒什麽,她本就不是小氣的人。”龍煜沒想到一點菜能讓老叔高興成這樣,還特意打電話找他分享。


    “是啊,有大氣運的人也懂人情世故,這年輕人不簡單哪。”能屈能伸,肯花心思培養對自己有利的人脈。


    “老叔,您想說什麽?”龍煜不蠢,焉能聽不出自家三叔話裏有話。


    “你們盯著她,不過是想看看她是否特殊。”她是凡人卻殺傷力大,若為異人,勢必要提防她誤入歧途,這無可厚非,“現在已經證實了,切勿節外生枝。


    她還年輕,注重隱私,還跟屠夫那邊有點關係……”


    年輕的異人一旦紮堆,思想隨時產生變化。一旦察覺外界在給自己壓力,指不定會產生逆反心理,幹出危害世人的禍事來。


    “凡事要適可而止,她種的菜很好吃,可見是用了心的。喜歡清靜,又喜歡種菜的孩子,做不出傷天害理的事來。”


    老叔這番話聽起來沒別的意思,聽在龍煜的耳中卻是振聾發聵。


    老叔是在提醒他,別再往下查她的事了,更別在單位裏刻意提及樂家有病前往蘭溪村這等“小”事。


    因為那意味著,蘭溪村不僅有靈蘊的菜,更可能有具備特殊效果的藥。


    這份報告一旦報上去,上邊極有可能加強蘭溪村的監控,這是所有異人極為厭惡的一項措施。曾引起異人的逆反,與組織的同事為敵乃至殃及普通民眾。


    有史為鑒,組織對異人的管控寬鬆了許多。


    確認異人身份,登記入冊就算了,繼續各自生活,互不幹擾。最強硬的一條紀律,無非就是“國有難,召必應”。


    她還認識屠夫,屠夫外表看來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清秀男孩。實則他身上有血光濃、殺氣重的陰影,凡人的軀殼下藏著怎樣的靈魂至今無人勘得破。


    隻知不好惹,以平常心對待。


    他沒有朋友,唯有麵對義兄一家時有點人氣。這樣的人跟落魄的小天後居然有關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老叔提他,意思是若有其他人察覺蘭溪村的另一個異常,大可以把疑點扣到屠夫的頭上。


    屠夫時常失蹤,去向不明,現身時總有殘傷。


    但每次出現,他家的店裏就多一件靈器。沒有人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非凡品,非陪葬品,甚至非本土物品。


    問他,他就定定地看著你一語不發。得了,懂了,大家心照不宣地閉嘴。彎彎既然跟他有關聯,將來讓他替她背一次鍋,應該問題不大。


    “知道了,叔,我不是她的私生粉,沒興趣鑽她床底偷窺,您就放心吧。”


    無論凡人、異人,生在這紅塵裏都不容易,大家糊塗著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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