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求不幸福,可她要的不是幸福,而是聽話的忠仆。


    不是自願忠誠也行,她可以強製讓對方忠誠。人心不可控,就算她今日找的盡是一些對自己心悅誠服的仆人,也難保來日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背叛她。


    既然都不可控,不如隨緣,還能省些心力。


    譬如此刻,對方可以難受,但人她不能白救。夫妻倆聽出她語氣不善,又有如此神通,不敢再亂說話,趕緊拿起她扔過去的筆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大名。


    孩子就算了,算是她一次收倆的附贈福利。


    當在契約上簽了名,兩人迅即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股力量所禁錮。


    又驚又懼,完全沒有死裏逃生的喜悅。


    因為他們始終認為這是一個套,一個魔鬼設的圈套,為了契約他們的靈魂。訂契之後,仆人的思想在桑月和莫拉的麵前表露無遺。


    “怎麽樣?”讀取倆仆人的思想後,桑月心情舒暢地問莫拉,“跟麥琪(黑巫)相比,我是不是有點過分善良?”


    換作黑巫,應該會給對方一顏色瞧瞧,又名立威,讓對方敬畏臣服。


    “不會。”莫拉斬釘截鐵道,“你倆在收仆時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語氣態度,你跟她沒什麽不同。”


    果然,肯收仆人的皆非善類。


    要不是它肯定眼前這位是如假包換的東方人,險些要懷疑她已被麥琪奪舍。說話的語氣,處事的態度,還有那副鐵荊棘的心腸,實在太相似了有木有~。


    答案出乎意料,桑月無趣地放好那份新契約,繼續尋找下一個。


    人不在多,她打算這個是最後的,找同胞。


    本土祈禱的人很多,各個階層年齡段都有,聲音亦不相上下。原本是由莫拉自己篩選的,如今到處充斥土著的聲音,它聽得腦子嗡嗡嗡根本來不及翻譯。


    於是,這次交由桑月自己篩選。


    看別人幹活,跟自己幹活是有差別的。對於前者,她要求對方按部就班,不要任性妄為。輪到自己時,她卻不願循規蹈矩了,反其道而行之。


    莫拉:“……”你個雙標老6~。


    而桑月自認這麽做是有理由的,世間的苦難千千萬,哪救得了全部?


    無論祈禱聲響不響亮都是需要幫助的,哀莫大於心死,有一類人反而沒有祈禱聲。因為她們知道,求天求地都不過是求個安慰而已,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因此,這次她從聲音低乃至微弱的那一類人去找。很快,她便在一棟大廈的樓頂找到目標人物。


    當看到光幕裏華燈初上,桑月才意識到已經是傍晚了。


    而目標人物姓安,名安琳,29歲,樣貌清秀,能力出眾。原為業務部主管,正與對手競爭部門副理的職位,大部分同事都認為她的成熟是靠脫獲取的。


    所謂的模樣清秀,即長相一般。可她特別會化妝,且能說會道,衣著時尚性.感。


    同事們總是酸溜溜地在背地裏說男人都吃她這一套,幾乎沒有男客戶逃得過她的業務單子。


    這話是真的,她也不否認,高超的化妝術以及時尚的衣著是她的敲門磚。因為客戶講究利益,她去見女客戶時多半衣著稍微端莊,見男客戶則衣著性.感。


    女客戶會對她的端莊穩重產生好感,男客戶會被她的優美形態所吸引。


    隻要以上兩者肯為她敞開大門,她就能以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讓對方在自己的業務單上簽名。她沒脫,不曾陪.睡,但陪過酒,男女客戶都陪過。


    女的找她擋酒,男的想灌她酒。


    所幸她酒量大,客戶們對她這項本事是既有欽佩亦有遺憾。熟悉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特別拚的女生,上個月貸款買了房。


    房子不算大,三居室,僅她和媽媽住。


    媽媽是她剛從鄉下小鎮接出來的,媽媽是個苦命人,年輕時丈夫和兒子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小鎮的房子是用賠償款買的,媽媽在那裏開小吃店養活娘倆。


    前些年,媽媽大病一場,花光了安琳的存款。為了救媽媽的命,她不得不賣了小鎮的房子。


    這些年,媽媽寄住在舅舅家,而安琳為了省錢買房一直住公司宿舍。媽媽知道女兒在外打拚很辛苦,所以從不給女兒壓力,每次通話總讓她以健康為重。


    舅舅雖然對媽媽不錯,但寄人籬下難免要看臉色。買房,接媽媽出來一同住是她此生最大的願望。


    如今終於實現了,她卻在今晚借口加班而留在公司。趁著所有人都下班了,心情麻木地來到樓頂凝望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簌簌滑落。


    房子買了,媽媽也接出來了,可媽媽的女兒就要沒了。


    由於長年勞苦與喝酒,她上周的體檢中得知自己癌症晚期。明明平時好好的,怎麽會得癌症呢?她想不明白,一連跑幾間醫院複檢,得到的結果都一樣。


    此刻頭腦一片空白,僅剩一個念頭:


    媽媽怎麽辦?媽媽就剩她一個孩子了。她若走了,媽媽怎麽辦?她的房貸尚未還清,一旦斷供這房子就不是她的了,媽媽會被趕出去的。


    不知是焦灼的情緒導致氣血翻湧,鼻子裏熱熱的。


    她失魂落魄地伸手一摸,低頭看時,麻木的腦子仿佛轟一聲炸開。是血!要發作了?!醫生不是說她還有一個月麽?!她慌亂地雙手拭擦,卻越擦越多。


    “嗚……”原本還算冷靜的安琳慌了,嗚咽出聲。並且開始感到四肢發軟,靠著圍欄跌坐在地。


    怎麽辦?她還不能死,她還沒想好該怎麽跟媽媽說,還沒想好該怎麽把媽媽安置妥當。可鼻子的血越來越多,她也越擦越慌,最終仰望著夜空失聲痛哭:


    “爸,我要死了!爸——”


    怎麽辦呢?媽媽怎麽辦?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她一死,媽媽這次肯定活不了了……


    “你要死了。”一道沙啞的聲音驀然響起。


    唔?正哭得涕淚橫流的安琳本能地望望四周。沒人,但有一張紙和一個琉璃瓶盛著晶亮的液體懸在眼前。


    “簽下契約,成為我的仆人,便能活。”


    唔?能活?


    已經六神無主的安琳隻聽到這兩個字,也不考慮這是什麽情況,一聽到能活二字,立馬伸手扯過那張紙唰唰唰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接著,她雙手顫抖地接過那瓶藥,不假思索地擰開蓋,直接一口悶……


    莊園裏,桑月拿著剛剛到手的契約書,滿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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