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為何物?


    商秀芳其實並不怎麽清楚。


    身為忘情聖地的嫡傳,過高的天賦與聖地的傳承給她帶來的,是在追求長生大道這條路上,走的一路順風順水,沒有任何瓶頸。


    這也導致她在年僅二十多歲的年紀便已經達到金丹境界。


    然而,二十多年醉心修煉,她雖然成就了別的修士一輩子或許都難以企及的高度,卻唯獨在感情這塊一片空白。


    因為忘情聖地有嚴格的門規規定,弟子在渡情劫之前是不允許與任何男子有感情瓜葛的。


    她從沒有經曆過任何一段情劫,也不知道“喜歡”與“愛”到底為何物?


    盡管如此,她卻知道自己對韓墨的感情多半有些不正常。


    因為喜歡一個人大概不會如此卑微。


    或許她是真的喜歡韓墨,但是相較喜歡,她更渴望的也許是——“服從”。


    盡管商秀芳知道這樣卑微地祈求韓墨的愛,乃是下下之策。


    或許在她說出這句話後,韓墨就會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一邊大笑著,一邊將她這位高高在上的聖地仙子推倒在床上,肆意褻玩。


    但她別無選擇,因為她再也不想體驗那種孤寂與傷感了。


    “韓墨,我答應和你雙修了,這樣總行了吧!”


    所以,她退讓了,妥協了,放下麵子與尊嚴。


    這樣一來,終於……


    終於能夠獲得韓墨的“愛”了呢!


    就在她以為隻要自己服軟,答應韓墨的雙修請求,就能收獲這份不正常的愛時……


    事情卻並未如她所願那般發展。


    “這樣總行了?嗬嗬……商仙子,這話怎麽好像顯得您做出了很大的退讓一般?”


    麵對商秀芳的表白,韓墨的麵色沒有一絲動搖,依舊平淡如初,甚至還半開玩笑地調侃了一句。


    “不是……我這是……”


    商秀芳想要解釋什麽,卻很快被韓墨打斷:


    “好了,您不用解釋了,愛情不是退讓,也不是妥協得來的,若是您覺得我是在逼迫您,那您大可不必如此。


    因為,如今的我,已經對追求一位高高在上的聖地仙子,喪失了興趣。”


    “誒?”


    喪失了興趣?


    這是什麽意思?


    商秀芳頓時愣住了,因為韓墨出乎預料的回答,明明是如此淺顯易懂的話語,卻還是讓她的大腦一時轉不過彎來。


    直到韓墨說出下一句話。


    “原諒我之前的冒犯,在向您提出那等冒昧的請求被拒絕後,我思慮良久,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商仙子,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放棄吧!”


    這話語乍一聽有些熟悉,似乎早在幾天前,商秀芳曾經對某世子說過同樣的話:


    “韓,韓墨,我早就說過,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放棄吧……”


    然而,此時此刻,在相似的場景下,立場卻仿佛完全反轉了過來一般。


    商秀芳大膽地告白,滿以為自己的妥協退讓會得償所願,滿足自己心中欲望,卻不想韓墨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


    “韓,韓墨,你……你是開玩笑吧,我……”


    她瞬間慌了神,內心更是無比動搖,難以置信的同時,更多的還是不知所措。


    “玩笑?不,我並沒有在開玩笑,這是我深思熟慮後得出的結論。


    商仙子,您貴為聖地嫡傳,地位超然,天賦異稟,美貌不凡。


    然而,拋開這些因素不談,伱的內在卻是一個相當無趣的女人。”


    商秀芳:“?!!”


    “或許是在聖地養尊處優慣了,你似乎並不懂得如何與男人相處。”


    韓墨的語氣漸漸冷了下來,連之前的敬稱“您”都改為了普通的“你”,他開始細細數落起商秀芳身上的種種“缺點”:


    “和你在飛舟上相處的這些時日,每當我想和你加深感情,氣氛進行到最曖昧的關鍵時候,你卻總是如驚弓之鳥一般抗拒與逃離,完全不懂得情調。


    一次兩次倒也罷了,次數多了,再有耐心的人也會喪失興趣。


    和你交流修煉方麵的心得時,你也沒有一個當老師的樣子,反而還會被我這個當學生的教導。


    甚至連一些粗淺的修煉方麵的問題都不能理解,實在是看不到半點天賦異稟的樣子,甚至有些愚蠢。


    還有你的容貌,盡管我承認,你確實天生麗質,但你似乎從來不懂的打扮,整天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


    星河劍宗的慕容穎你可知道,她的姿色不在你之下,卻十分擅長將自己的美貌與魅力展現出來,在我眼中,她可比你美多了。


    還有……”


    韓墨每說出一條,就仿佛從虛空中射出了一支致命的箭矢,一箭一箭擊穿了商秀芳那本就不堅固的心防。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並不是什麽光鮮亮麗、高高在上、美豔動人的聖地仙子。


    而是一個充滿的缺點,毫無情趣的女人。


    她想要爭辯,想要挽回,卻發現韓墨所說的似乎都是事實。


    甚至聽到韓墨這麽說,她設身處地的代入韓墨的角度想了想,很快也得出來相同的結論。


    是了,換做是她,如果是與這樣一個無趣的女人相處久了,恐怕也會喪失興趣吧?


    畢竟哪個男人不喜歡有情趣些的女人呢?


    這一刻,高高在上的仙子徹底墜落凡塵,她的驕傲與自尊也被韓墨徹底粉碎殆盡。


    商秀芳麵露委屈之色,眼角甚至滲出了幾滴小珍珠,就這麽可憐巴巴地望著韓墨。


    然而,在她心中傷感難過的同時,卻又意外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讓她莢緊了雙腿。


    韓墨,對不起,我就是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女人,請繼續責罵我吧!


    以及某種奇怪的祈願……


    然而,不等商秀芳多享……傷心一會,韓墨的責罵聲戛然而止。


    他忽然歎息一聲,有些意味深長道:


    “再說,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忘情聖地似乎還有一個不成文的門規,你們的嫡傳弟子渡完情劫後,似乎要親手斬了與之渡情劫的那個男人,我說的對否?”


    醞釀了如此之久,這一刻,韓墨終於亮出了他最後的獠牙。


    這也是他想要完成“仙子の墮落”這條主線,避開破滅結局的最關鍵的一點。


    “誒?”


    不出意外,商秀芳呆住了。


    她似乎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或許是與韓墨相處的這段時間太過舒服與愜意,讓她忘記思考這條門規了,亦或是她一直都在下意識地回避。


    直到此刻韓墨提出,她才猛然驚覺,她們忘情聖地確實有這麽一條殘酷門規。


    “所以……與你相戀可是隨時會有著性命之危啊,如此,請恕韓某不能奉陪!”


    說完這句話,韓墨仿佛不願再與商秀芳扯上任何關係一般,淡然離去。


    原地隻留下商秀芳在原地淩亂不堪、不知所措,心中更是宛如撕裂一般的痛楚。


    是的,痛楚。


    韓墨最終拒絕了她,說她是個無趣的女人。


    然而,盡管韓墨似乎對她喪失了興趣,但她卻對韓墨依然抱有愛意。


    直到被韓墨冷漠拒絕後的這一刻,她終於能夠肯定,自己對韓墨的感情,確確實實就是所謂的愛。


    盡管這份愛多少有些不正常。


    同時又有一股滿滿的悔恨感充斥在她內心深處,假如當日她答應了韓墨的告白,該有多好啊,自己那時候為什麽要嘴硬呢?


    強烈的悔恨,幾乎將商秀芳的內心撕的粉碎。


    而韓墨的最後一句話也提醒了她,聖地嫡傳在渡情劫後必須斬殺協助其渡情劫的男子這條門規的存在。


    那麽,假如今天他真的向韓墨表白成功,韓墨接受了她,且協助她渡過情劫以後,她是否會斬了韓墨?


    在沉默了一會後,商秀芳很快抬起頭來,目光中透著某種異樣的堅定。


    去他的聖地門規,去他的師門傳承!


    對不起了,師尊,是徒兒不孝!


    沒有過多的猶豫,甚至幾乎是眨眼之間,商秀芳就做出了選擇。


    為了得到韓墨的愛,她不惜違反門規,甚至不惜與自己最敬愛的師尊翻臉。


    如此,她心中的最後一絲障礙也排除了。


    然而問題來了,盡管如今就算她告訴韓墨,為了與韓墨在一起,她不會遵守聖地門規,甚至不惜與自己師尊翻臉。


    可她該怎麽挽回韓墨的心呢?


    也是在商秀芳為此而陷入苦惱之際。


    踏踏——!


    船艙上,忽然穿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是誰?”


    “哎呀,被發現了!”


    船艙牆壁的另一側,忽然走出了一位身材發育完美的少女。


    “你是,君若涵……你什麽時候來的?”


    商秀芳很快認出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君若涵。


    她連忙背過身去,抬手以法力撫過紅腫的眼角。


    待她再次轉過身來,眼角的紅腫與麵上的悲傷已然消失不見,又恢複成之前那位高傲的聖地仙子。


    “來了有一會了,我看你和韓墨在聊天呢,就沒敢打擾,抱歉,商仙子。”


    君若涵笑眯眯地道著歉。


    之前她一直在船艙內打坐修煉來著,卻因為商秀芳突然壁咚了韓墨一下,導致船艙一震,她頓時被驚醒了。


    清醒過後,她尋著動靜來到了船艙外,正好瞧見商秀芳向韓墨告白的那一幕,頓時給她激動壞了。


    什麽,你問君若涵為什麽會激動?


    那還用說,自然是因為韓惡少又開始狩獵新的目標,牧場又要擴員了!


    而這次韓墨居然把目標打到了這位聖地仙子身上。


    盡管君若涵之前就隱約察覺到韓墨與商秀芳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卻怎麽也沒料到,商秀芳居然會主動向韓墨表白。


    這頓時讓她好奇心旺盛,於是她當即貓了起來,躲在一旁偷聽。


    而商秀芳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並未發現她的存在。


    “你都聽到了?”


    “不,沒聽到,我什麽都沒聽……啊,其實我聽到了那麽一點點。”


    君若涵連忙擺了擺手,但在商秀芳淡然卻冷漠的目光逼視下,很快她又點了點頭。


    “今天的事,不要說出去。”


    商秀芳頓時冷哼一聲。


    對於君諾涵,她完全就是另一個態度,身為高高在上的聖地仙子,她自然不會對一個邊境州的小家族子弟過於客氣。


    何況對方偷聽了她與韓墨的談話,冒犯她在先,她不生氣,還能好好與君若涵說話,已經是看在韓墨的麵子上了。


    說罷,她就欲離去。


    “呀,商仙子,等等……”


    然而,君若涵卻是攔住了她。


    “你還有何事?”


    “嘿嘿,也沒什麽事,隻是商仙子,剛才的話我也聽到一些,或許我能幫你一把……”


    商秀芳:“?”


    君若涵輕笑了一聲,很快從懷中掏出一本話本,遞到了商秀芳手上。


    “恩,這是……《舔狗日記》?”


    “啊,抱歉,拿錯了,是這本。”


    “《霸愛成癮,紈絝惡少的天價小道侶》……這是什麽?”


    翻看著手中這本泛黃的話本,商秀芳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這是一本舔狗……不,甜寵類話本,講述的是一位世家大少是如何對一個嬌氣小丫頭一見鍾情,又如何從一個高傲的世家少爺變成舔……甜寵,最終舔得美人歸的故事……”


    商秀芳:“???”


    “咳,我的意思是,商仙子你可以拿回去觀摩學習一下,當然不是讓你學習那個嬌氣的小丫頭,而是讓您學學那位世家大少。


    不耍性子,不裝淑女,拿出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去舔……不,去追求心愛之人……”


    在君若涵的解釋下,商秀芳總算是理解了對方的意思,頓時嬌軀一顫,羞恥道:


    “什麽,你是要我主動去追,追求……韓墨……”


    “商仙子,這個世界上優秀的男人可是很少的,遇上了哪怕是死纏爛打,也不能放過……”


    君若涵語重心長的教導著商秀芳,可她表麵看上去卻異常抗拒。


    “不行,那樣絕對不行。”


    “咦,你剛才不是向韓墨表白了呢,難道是我幻聽了。”


    “嗚~”


    商秀芳發出一聲細微的悲鳴,隨即很快解釋道:


    “那不是表白,隻是……隻是我很欣賞韓墨,沒錯,欣賞。


    況且,你所說的那種死纏爛打之人,我也不是沒見過,如此做法肯定會讓韓墨感到厭惡,甚至是被他嫌棄、責罵,呼……呼……”


    不知為何,說著說著,特別是說到會被韓墨嫌棄、責罵時,商秀芳的呼吸微微變得不正常起來,再次莢緊了雙腿。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怎麽抗拒,好像還挺高興的……”


    “嗚~”


    “其實這本話本上也隻是記載了一些常規的追求辦法,對一般男人或許有效,但對韓墨,最好能投其所好……


    我這裏倒是有個好辦法。商仙子,你可曾聽過‘我的書桌下十分寬闊’?”


    商秀芳:“(_?)”


    ……


    ……


    不提商秀芳與君若涵最終商議什麽好辦法,韓墨的最終目的已然達成,接下來,隻需靜待采摘果實的時候即可……


    一夜無話,次日午時,連日趕路的韓墨一行總算是抵達了星河劍宗。


    也是在他們一行的飛舟剛剛抵達劍宗山門外時,仿佛有所感應一般,一道流光突然衝天而起,伴隨著一道激動的少女嬌喝,響徹整個山門:


    “我的好妹妹,你終於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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