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麵對兩位麵容嚴肅的老師,羅萊隻平靜地處理著自己的傷口,沒有說話。


    賽克斯瞧著他這副滿臉無所謂的姿態,怒火幾乎要燒穿他的大腦。


    如果不是因為這是所貴族學院,裏麵的人他大多數都惹不起的話,他指定就是一腳踹上去了。


    “嗬嗬,不說話麽。”他冷冷一笑,“你裝作不知道,以為我們也不知道?”


    “無非就是想利用同歸於盡的把戲,製作出一副使我們無法判斷誰勝誰負的場景,然後借著這個‘不能證明誰贏誰輸’的窗口期,向外人宣揚你的勝利?”


    “你不會以為你的想法很聰明吧?的確,以前確實沒有人嚐試過這種選擇,可學院也不是沒有對這種情況做出過預想!”


    “當老師對挑戰進行幹預的時候,這次挑戰將以中止作為結束,不會有誰輸,也沒有誰贏,隻是為你保留了唯一的挑戰資格,允許你下次再來而已!”


    “你沒有贏,這個答案,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宣布,就在出門的那一瞬間!”


    “.......”


    沒有搭理邊上老師的大聲嚷嚷,羅萊的聲音依然平靜:“老師,我們可以出去了麽?”


    “你......”


    “行了,賽克斯。”漢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出去吧,他畢竟也受了傷,得及時治療。”


    “........”


    賽克斯冷哼一聲,拉上羅萊,便準備通過傳送陣離開。


    伴隨著有些令人作嘔的眩暈感消散,羅萊睜開眼睛。


    眼前人很多,似乎都是過來圍觀的學生。


    他們臉上表情各異,有譏笑嘲諷,有搖頭歎息,還有幾分遺憾。


    羅萊沒有管他們,隻環視四周,忽地露出一抹笑容。


    他見到了自己想見到的那位少女。


    隻是,還沒等他開口招呼,對方卻忽然先一步站了出來。


    她喘著氣,可口的臉蛋上蘊著慍怒的暈紅:“為什麽說他不可能通過!”


    她大聲喊著。


    那一瞬間,羅萊是真的愣住了。


    不僅是他,周圍的人,包括兩位老師在內,都對突然冒出來的少女投以好奇的視線。


    “.......”


    這麽多人的注視讓莉莉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忽然有些後悔自己要站出來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話,可在聽到老師用陰陽怪氣的話語否定羅萊時,她感覺很氣。


    明明人家都這麽勇敢了,明明所有人都覺得他隻有合不合規而不是失不失敗,明明他可能隻差一點就能真正奪取勝利。


    這不都是可能性嗎?為什麽要對他進行否定!


    她很生氣,又瞧見了羅萊那平靜的眼睛。


    那一刻,她幾乎可以肯定,對方的視線下充滿了悲傷,他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於是,下一瞬間,她便不由自主地向老師發起抗議。


    “您或許可以認定他是失敗者,但您絕對不可以否定他,在場的同學,任何一個人的可能性!”


    “絕對!不可以!!”


    少女怒不可遏的聲音成功引起了周圍同學的情緒波動。


    在座的各位從小經曆過禮儀教育,尊敬師長的想法已經深入人心,又因為事件的主人公不是他們,所以他們本來對這位老師的嘲諷沒太大感覺。


    可當少女這句話一出口後,性質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對啊,他好像是把我們所有人都否定了啊。


    我們怎麽吃個瓜也要被扯進來?


    “........”


    賽克斯的心情有些不善,但他在眾人的圍觀下,顯然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隻能強撐著笑臉問:“這位同學,你是?”


    “我?你管我是........”


    “噓。”


    一隻手指忽然浮現於眼前,少女唇瓣處虛抵。


    她茫然抬頭,卻見剛剛還在老師們身邊的羅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麵前。


    ......


    羅萊其實有些無奈。


    女仆這一句話,差點讓局勢變得激化起來。


    事實上老師沒有錯,對付違規的同學就是該重拳出擊;莉莉也沒有錯,她隻是想為自己出頭而已。


    大家都沒有錯,隻是不了解事情的經過而已,若是任由其繼續發展,到誤會解開之時,她到時候必定麻煩纏身。


    這可不是他希望看見的事情。


    而且.......


    低下頭,與臉頰發燙的少女對上視線,羅萊輕聲說。


    “相信我,我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你.......”


    莉莉下意識要向對方投以問詢的目光,可當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她望著對方黑色的眼睛。


    眸海深邃,沉靜,一如以往,沒有慌張。


    沉默片刻,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好。”她低聲說。


    羅萊輕輕一笑,回轉過身,在一眾圍觀群眾的注視下,看向那位老師。


    “老師,我希望再進行一次挑戰。”


    “嗯?”賽克斯眉頭一皺,“你還想再來一次?我跟你說,你別想.......”


    羅萊打斷了對方的話,說:“我依然擁有這份資格,不是麽?”


    “規定確實如此.,但......”賽克斯懷疑地盯著對方身上一大串的傷口,“大公在進行魔力補充後肯定沒有問題,問題是........你確定你能行?”


    “為什麽不行呢?”


    “你傷的太重了。”這時,站在另一側一直沒有說話的漢克教授忽然出聲,“光是你現在的狀態就很危險,別說與大公交手,再多在這兒站一會兒都可能出現生命危機。”


    羅萊笑笑,說:“抱歉,雖然您的建議很好,但我隻願意聽我在意的人,或者說,在意我的人的建議。”


    “她相信我能行,我就能行——所以你信我麽?”


    他沒有回頭,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


    當全場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血液不由自主地翻騰上湧,染紅了整個臉頰。


    “是.......在說我麽?”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羅萊,像是想要確定般地小聲問了句,但對方卻並沒有在看她,好像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


    可不是她,又能是誰呢?


    他的大個子朋友沒有來,自己家的小姐也不在現場,在場眾人裏,他認識的........隻有她了吧?


    仰著臉,她凝視著少年輪廓分明的側臉,張了張嘴。


    老實說,她現在很想勸對方回頭因為那似乎是個不可逾越的高牆,存在了近千年之久依然屹立不倒,非要往上撞,頭會疼的哭出來吧?


    可......


    “我......相信你!”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而非她覺得更好的回避。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似乎沒有錯。


    因為在她話語出口的那一刹那,羅萊笑了,笑的很是燦爛。


    “我一直覺得,辜負相信你的人,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對吧?”


    他望向四周,像是在問周圍的每一個同學。


    而幾乎每一個人,都在他望過來時,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這句話非常符合正常人的價值觀,大庭廣眾下,沒有人會覺得它有問題。


    “瞧,大家都認同我了呢。”


    “那.......你呢?”


    羅萊輕聲低語著,像是自言自語。


    可隻有他知道,伴隨著他的呢喃聲落下的,還有一聲清脆的叮當。


    閉眼,再睜眼,黑色的瞳孔裏悄然翻湧起滾燙的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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