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叫喊聲讓羅萊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喬爾老師,我覺得你在學院裏任教實在有些屈才,有沒有想過去格倫尼亞大劇院應聘?聽說那裏挺缺男高音的。”


    喬爾微微一怔,有些遺憾地說:“雖然我確實覺得我確實在歌唱方麵的天賦比教書育人更卓越,但可惜那裏的人有眼無珠,竟然說我除了音域以外一無是處,連調都找不準,打分時候給了我個不及格.......不對。”


    意識到話題有點跑偏,喬爾趕緊幹咳兩聲。


    他指著羅萊手上的花:“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把它弄出來的?”


    羅萊偏過頭,視線落在少女姣好白淨的臉頰上。


    格蕾老實說:“我在書上看到了關於它的記載,然後找到它所在的地方,輕輕一拔,原路返回。”


    “就這樣?”


    “就這樣。”


    “女神在上,”


    喬爾一巴掌呼在自己腦門上,仰頭看天,長歎一聲後,看向羅萊。


    “真厲害呀你們,你們.......你們知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


    羅萊:“不知道。”


    卡德:“不知道。”


    格蕾:“一朵很漂亮的花。”


    喬爾:“.......”


    不是,你們真的是學生嗎?怎麽跟課堂上我見過的那些不一樣呢?


    人家就算真不知道也好歹會點個頭裝知道再等我進行解答,你們這群小崽子怎麽就一點學生樣都沒有呢?


    再歎一聲,喬爾說:“你們知不知道「迷失之地」?”


    沒等他們仨回答,已經吸取過教訓的他馬上自顧自接著回答道:“那是地下城裏一處很特殊的區域。”


    “地下城是什麽,你們總該知道吧?”


    “其實地下城並不是字麵意思上的,位於地下的一座城市,而是........”


    “喬爾老師。”羅萊忽然出聲打斷了他,“你可以告訴我你教的是什麽課嗎?”


    喬爾微微一怔,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高等魔法理論》,怎麽了?”


    “沒事,就是我決定以後一定要選您的這門課,您的本事加上它的深奧,一定能很好地治愈我的失眠。”


    喬爾:“.......”


    “老師啊。”卡德略帶感慨的說,“講個故事要從開天辟地開始說起,要是你是小說作者的話一定會被我們這些讀者罵水漫金山的啊。”


    格蕾也是若有所思:“難怪媽媽老說你明明年紀輕輕卻像個老頭,想想也是,據說人類中隻有時日無多的老東西才會總叨叨個不停,想把生前沒說完的話全吐出去。”


    “你們......”喬爾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紮了幾刀。


    “唉。”長長歎息一聲,他抱著自己破碎的心,憂傷地聲調都低了幾度,“簡而言之,就是這朵花的來曆很傳奇。”


    “「迷失之地」在我們腳下這座「格倫尼亞地下城」中,除開那些還未探索過的新區域,它算是最特別的一處空間。”


    “它不像其他絕大多數空間裏存在著大量特殊強大的魔物,但這並不代表它不危險,因為經過長時間的調查分析,我們幾乎可以認為,這一整個空間,就是一隻魔物。”


    “魔物起源於魔力,魔力的特性又多種多樣,使得它們孕育出來的魔物,有很多擁有著神奇的特性。”


    “比如「迷失之地」,它的特性,便是能讓深入其中的人墜入無法分辨出虛幻還是真實的幻境當中。”


    聽到這兒,羅萊覺得這個設定有點耳熟:“它是不是能捕捉人內心的脆弱點然後偽造出各種幻想迷惑人?”


    “想什麽呢。”喬爾看了他一眼,“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那學院還能設定這是二年級學生就能進行探索的二級秘境空間?早就把它封起來了!”


    “它製作出來的幻象,大多都是它經曆過的事情,而後利用自己的特質將其具現出來,以此趕走其他的入侵者........不過其實也沒多少人願意入侵它。”


    “它其中不存在魔物,就說明它無法為我們提供素材,而沒有素材就等於沒有價值,除了一些小情侶或是累著了的人很少會特意跑到那兒去。”


    “根據記載,「迷失之地」中一共存在約莫六百多種不同的幻境,有海嘯天災,也有春暖花開,要是運氣好點,說不定能見到現在已經見不到的風景畫麵,閑暇之時去看兩眼還是挺放鬆的。”


    “所以.......”羅萊進行總結,“所謂的「迷失之地」雖然特殊,但其實是個沒什麽用的地方是嗎?”


    他揚了揚手中的花:“那跟它又有什麽關係。”


    “有關係,有很大的關係。”喬爾的臉色變得嚴肅了些,“自發現「迷失之地」後,從不缺少想要深究它神奇的人,比如第48屆學院的院長,亦或是在民間裏頗具名望的「翡翠遊俠」,不過曆史上上去往「迷失之地」探索的最著名的人物,還得是黃金王。”


    “他們在探索過程中,都發現了這朵花,都有嚐試著將它們拔出來帶回去——因為這是「迷失之地」中唯一的擁有實際存在的事物。”


    “然後呢?”卡德帶著極度的感興趣湊過來問,“他們都失敗了?”


    “不,都成功了,否則我們也無法知道它到底長什麽樣。”喬爾說,“但成功之後,他們又給它放回去了。”


    “因為這是「迷失之地」的根基?把它拔出來「迷失之地」就會消亡?”這個猜測是羅萊提出來的。


    然而喬爾還是搖了搖頭:“不能說是,因為沒有經過具體的驗證,至於為什麽他們要放回去,根據史書記載的具體原因,答案很離譜。”


    “《黃金王傳說》上是這麽寫的:「王說:它很美,但我無法將其占有,無關我現在的力量強大與否,或是後果嚴重,隻是,不夠資格。」”


    “不夠資格。”喬爾認真地重複了這幾個字,“連那位偉大的王都說他是因為這種原因而無法將其占有,你想想,你拿了又會有什麽後果?”


    羅萊眉頭一挑,沒有說話。


    “行了行了。”喬爾招了招手,“格蕾你趕緊把它放回去吧,到時候要是真出了什麽問題,怕是老師都不一定能給你兜底.......”


    “等一下,喬爾老師。”羅萊輕輕拋了拋手裏的花,“我覺得你跟她說沒用,因為它現在是我的。”


    喬爾一臉催促:“行行行,你的你的,隨便誰的,趕緊把它放回去就是了。”


    “不放。”


    羅萊的回答很幹脆,以至於喬爾耳背聽成了“好”,誇獎的話差點就說出口了。


    “你.......”喬爾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了些,“齊格勒同學,雖然我確實無法強行要求你做些什麽,可我仍然希望你知道,這種行為會為你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所以,是什麽後果?”羅萊問。


    “.......”


    喬爾好不容易繃緊的嚴肅差點整個垮掉。


    不是,你能不能給我這個老師點麵子?


    我這為了你好我容易麽我?


    深吸口氣,喬爾再次開口。


    “雖然,雖然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但.......”


    “不用但是了,老師。”羅萊淡淡道,“到了我手上的東西,不會這麽輕易地就丟出去。”


    “我不知道別人會怎麽樣看待我這般的行為,我也不想理會別人的看法,我隻知道,這是我想要變強的理由。”


    頓了頓,他輕聲說。


    “我努力成長,提升實力,不是為了高聲喊出‘我失去的東西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拿回來’。”


    “我要的是,從來,都不曾失去。”


    “不管是誰,都別想搶走我和我身邊的東西。”


    他咬著牙,用力地說。


    “誰,都,別,想!”


    世界忽的陷入了安靜,喬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隻怔怔地望著少年深邃的褐色眼睛。


    在這個和平到滿是懦夫的時代,他居然難的地聽見了猛虎的聲音。


    那聲音是如此震耳欲聾,一切卑怯者的靈魂都注定會被百獸之王的獠牙撕裂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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