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兩人來到街側一處僻靜地,形成一方小天地,黑甲士兵真在打掃戰場,施展術法修複被破壞的地麵。


    “我叫呂梁,小北王的師兄,目前是夜衛的第三統領。”呂梁言簡意賅,自我介紹道。


    李昊頷首,此人氣息不俗,讓他也感到驚悸,恐怕已經在洞天境走到盡頭,隨時都有可能化龍。


    “今日你第一次出門,有嚐試性刺殺很正常,但今日之後,小角色知道你已經成為鎮北城的重要角色,便不敢再動手。”他繼續道。


    “倒是麻煩了”李昊眸光微閃。


    “聽命行事而已,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呂梁語氣平淡:“今日我出手,也是彰顯你的身份。”


    “不過,如果再有人出手,實力必然會超越吾等。”


    “但這裏是鎮北城,化龍境及以上的修行者,皆會被監察,所以不用太過擔心。”


    李昊默默點頭,有些疑惑道:“這樣一來,夔血部落還會出手嗎?”


    “夔血部落騎虎難下,出不出手,已經不由他們自己決定。”呂梁道。


    不由他們自己決定?總不能由鎮北王決定吧?


    行吧,李昊也隻是隨口一問,反正隻需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剛剛此地誰在出手?”一隊全副武裝的甲士姍姍來遲,為首者騎在黑色異獸身上,環視四周。


    “他們怎麽來的這麽快?”呂梁眉頭微皺。


    “夜衛?”他瞅見了角落中的呂梁,頓時帶人走了過來。


    “剛剛是伱們在出手?”此人氣息不俗,竟也是洞天境,帶著百十來甲十,肩上放著兩柄紫金短錘。


    “怎麽回事?”


    “凶手已經被殺了。”呂梁淡漠道。


    “我不是問你凶手有沒有被殺,我是在問你們剛剛是怎麽回事?”他語氣頗衝,冷聲質問。


    呂梁眉頭微皺,緊盯著此人,道:“剛剛有人在刺殺夜衛第十四統領,現在已經被殺了。”


    “夜衛不是隻有十三個統領嗎,哪來的第十四個?”


    “你又是誰?”呂梁反問,眼神中並無疑惑,顯然認出了對方,卻仍喝問。


    “靖衛司都統——萬仁”萬仁高喝,報出姓名。


    “新任夜衛第十四統領——李昊,由王爺親自任命。”呂梁指著李昊道。


    “原來是李統領。”萬仁的神色驀變,帶上幾分笑意,似乎知道李昊的名字和來曆。


    而後,有士兵從人群中擠出來,似是暗中匯報了一些事情。


    這讓萬仁笑意冷了幾分,又道:“原來是這樣,刺客已被俘虜,卻當街被殺。”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李統領跟我們走一趟,留個詳細的信息。”


    “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我們都要搞清楚。”


    李昊眉頭微皺,呂梁神色難看,喝道:“這是夜衛統領,豈是你們隨意能帶走。”


    “呂統領莫急,我也隻是為了避免出現意外情況,萬一是這位李統領誤殺無辜,或者怎麽著,這麻煩可就落在我身上了。”


    “畢竟,你們也沒進行過元神審查,怎麽能確定那人就是刺客?”萬仁臉上堆著笑,說出來的話卻讓呂梁臉色鐵青。


    “況且,夜衛當街殺人,總要有個交代。”


    “我夜衛殺個人,還不行了?”呂梁嗬斥,氣息磅礴。


    萬仁臉上諂媚的笑意卻沒有消失,隻是在搖頭:“不行。”


    這是在打夜衛的臉。


    李昊算是明白小北王之前所說的“不對付”,到底到了什麽程度。


    他早就打上了小北王的標簽,要是真被調入三司,各種麻煩事恐怕會將他煩死。


    呂梁顯然氣的不輕,臉色憋的漲紅,夜衛士兵已經攥緊了手中劍柄,卻遲遲沒有抽出來。


    “我們走…”最終,呂梁也隻是這樣說道,帶著李昊就要離開。


    “走的了嗎?”萬仁揮手,穿著甲胄的士兵便將眾人攔住,氣血激蕩間,便形成軍陣之法。


    “你到底要幹什麽?”呂梁依舊在克製著,沒有動手。


    內鬥之事傳出去,很多人都會丟臉,當然他或許也是沒把握直接殺出去。


    “有人當街出手,你夜衛就算拿住,也要等我們來了才能處理,當街就殺,過界了。”萬仁沉聲道。


    “李統領,跟我們走一趟吧,調查清楚,自然會放了你,都在這鎮北城之中,你又擔心什麽?”萬仁看著李昊。


    鎮北城分三司,靖衛司,撼禦司,峻法司。


    分別負責城內治安,城防以及查案。


    夜衛是獨立於三司之外的特殊機構,說是直屬林將軍,卻都是林將軍的徒弟,以及小北王的人。


    分明是小北王以後的班底,擺明了是來分蛋糕的。


    三司共同打壓夜衛,是默契的潛規則。


    李昊動手當街殺了已經被抓捕的犯人,的確挑動了萬仁那根敏感的神經,認為夜衛想要擴大自己的權利。


    李昊緩緩走向萬仁,呂梁眸光微變,道:“李昊,不必理會他們。”


    李昊並不回答,而是走到了萬仁麵前,眸光幽幽,問道:“你到底是想對夜衛動手,還是為了我而來?”


    萬仁心中一跳,自然不敢承認針對之事,隻捏著規矩不放,遲疑道:


    “李統領這是說的哪裏話,夜衛沒有當街殺人的權利,你們抓住刺殺者,也應該移交給我們才對。”


    “便是峻法司,也沒有當街殺人的權利。”


    “我對這些彎彎繞繞不感興趣,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麵。”李昊語氣平靜:“告訴你和你身後的人,甭管什麽原因,滾。”


    他的話語平靜,卻讓萬仁沉默,而後忽然笑了出來:


    “哈哈…李統領,你還真以為這是在你們蠻夷大荒?”


    “這是鎮北城,大夏的領地!”


    “無論是誰,都要遵守規矩,遵守的不是你們茹毛飲血的規矩,而是夏律!”


    “你是不是奇怪,呂梁被我如此逼迫,都隻能忍著,就是因為你過界殺人!若是鬧上去…”


    他的瞳孔猛然收縮,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個拳頭在視野範圍中不斷放大,朝著他的頭顱而來。


    砰!


    肩膀上的兩柄紫金短錘交叉,萬仁渾身迸發強橫的氣息,硬生生立身在原地,抗住了這一擊。


    突如其來的交手,讓圍觀之人都有些吃驚。


    “打起來了?夜衛和巡街的打起來?”


    “這下有好戲看了!”


    “一言不合就動手,這李昊不愧是大荒部落裏走出來的。”


    呂梁神色一緊,本想說些什麽,卻又閉上了嘴,隻是抬起了手,盡量將兩人的戰鬥餘波局限在這片區域中。


    “萬仁乃老牌洞天,在這個境界已經沉澱了十幾年,恐怕比李昊的年紀都大,這一仗不好打。”白須老者點評道。


    此人眼界似乎頗高,剛剛便是他一眼看出了李昊現在的境界。


    “李昊不是殺了夔都嗎?還打不過萬仁?”有人驚奇道。


    “年紀在這擺著,萬仁已近七十歲,若李昊和萬仁年紀相仿,多幾十年的成長時間,恐怕隻需一個眼神便能殺了他。”老者搖頭:


    “但今日卻是不好說,無論勝敗,如果沒人插手的話,都將是一場苦戰。”


    “如果萬仁的洞天承載之物再好上一些,那便沒有任何懸念了。”


    四周之人恍然,李昊雖然強大,但卻局限在他們這個年紀與時代。


    萬仁在洞天境沉澱的歲數,都比李昊的年紀要大,拉開了差距。


    “那這也太不公平了?”有人不忿。


    白須老者輕歎:“修行本就沒有公平一說,你所看見的公平,不過是背後之手相互角逐出來的。”


    “況且,萬仁的洞天承載之物明顯隻是下品,李昊的卻不一定,這哪裏公平了?”


    “嗬…”


    場中,萬仁抬頭,冷笑一聲:“少年人就是這麽衝動。”


    “不過,我感覺你和傳聞中不太相符,能殺了夔都,就這點實力?”


    雙臂震擊,紫金短錘轟開李昊,周身光輝迸發,他四周竟浮現一尊紫金大鍾,洞天與靈物融為一體,此人乃是洞天高境!


    鍾鳴驚世,蕩出道道音波,萬仁更是手持紫金短錘,源源不斷的轟擊在周深大鍾上,形成了詭異的鍾鳴。


    似乎是一種特殊的搏殺法,以音殺人!


    源源不斷的紫色音波朝著李昊絞殺而去。


    呂梁忍不住就要動手,避免李昊真出什麽意外。


    畢竟萬仁還是有些本事的。


    李昊看著紫色波紋,右臂抬起,麒麟紋身浮現,靈氣成旋,瞳仁化成金色,風雲武經之撼山拳!


    轟!


    一拳之下,四周的空氣被抽空,地鳴山震,周遭的紫色音波被撕成碎片,拳影去勢不減,朝著他而來。


    萬仁驀然變色,難以想象前後兩道攻擊是同一個人發出來的。


    刹那間,他的皮膚變成紫金色,這像是某種練體功法。


    雙腿崩碎石板,嵌入地下,紫金短錘再次交叉,周身大鍾更是散發耀眼紫芒,妄圖擋住這一拳。


    可惜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這一拳之下,繚繞他周身的紫金大鍾直接崩碎。


    緊接著,擋在他頭顱前的紫金短錘竟直接扭曲,無半分抗衡之力,連帶著萬仁都直接倒飛了出去。


    隻不過並沒有非出去太遠,便被一股無形之力攔下來,跌落在地上。


    是呂梁,避免萬仁傷及無辜。


    他胸膛凹陷,兩柄紫金短錘深深的嵌了進去。


    這兩柄錘本是護持在他的頭顱前,若非他在最後時刻勉強卸力,恐怕此刻炸開的就是他的頭顱了。


    李昊剛剛沒有半分收力,就是朝著一拳打死他的目的去的。


    四周一片寂靜,看著如同死狗般躺在地上的萬仁,一些人把目光看向了那名白須老者。


    “老丈,你不是說李昊不好戰勝萬仁嗎?”


    “就是,還說什麽這是一場苦戰,我看哪有半分苦戰的樣子?”


    “哪來的老頭,倚老賣老,剛剛指點江山的樣子,搞的我還真信了。”


    他也很驚愕,手中捋著半截斷裂的白須,呢喃道:“這…”


    “喝!”四周的士兵駭然變色,眼看李昊又走向萬仁,便集結軍陣,氣血凝結成一匹巨狼,對準了李昊。


    “以下犯上,你們想被軍法處置嗎?”呂梁厲喝。


    內心也有些驚異,李昊的實力,怎麽如此之強?


    居然直接碾壓了萬仁,剛剛爆發出的威力,怎麽和資料上不太一樣。


    剛剛突破洞天境,便有了如此實力嗎?


    靖衛司的士兵麵麵相覷,也不敢真的動手,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萬仁踉蹌起身,臉色變幻間,竟又堆出諂媚的笑意,嘴角還有些許鮮血:“李統領,消氣了嗎?”


    “我剛剛才發現,原來今日之事隻是個誤會而已,何必這麽憤怒?”


    他沒想到李昊竟然敢真的直接動手。


    大家對噴兩句而已,又沒把你怎麽樣,一上來就下死手。


    在鎮北城中誰這麽玩遊戲啊!?


    “原來是誤會…”李昊若有所思道:“萬仁都統成家了嗎?”


    “這…”萬仁臉色僵硬,紫金錘還留在胸膛上,往下滴落著鮮血。


    “隨口一問,莫要在意。”李昊笑笑,轉身便走向了呂梁。


    呂梁對他動手的事情,並沒有多說什麽,朝他點點頭便帶著幾人離開了。


    而夜衛的那些士兵們,眼神中早已滿是小星星。


    “大人…”


    待對方離開後,才有人匆忙來到萬人身邊,扶著他。


    “來了條過江龍,鎮北城有戲看了…”萬仁呲牙咧嘴,怒罵道:“你們這群蠢蛋,那呂梁嗬斥兩聲,你們還真不敢動手了?”


    ……


    “這鎮北城中,錯綜複雜,盤根錯節,有些事情,便是王爺也理不清。”呂梁輕歎:


    “我處處受限於人,今日之事,你莫要想太多,有師尊在,不會有人能把你怎麽樣。”


    言語之中,多在安撫,並未詰責。


    李昊本就沒放在心上,反正又沒把人打死,轉而問道:


    “那萬仁成家了嗎?”


    “嘴上的衝突而已,何必咄咄不放?”呂梁不解。


    在夜衛當差,他碰見這樣的針對沒有百次,也得有幾十次。


    又告誡道:“你想動他的家人,鎮北城便容不下你了。”


    “我看起來像這麽狠辣的人嗎?”李昊頓住了,無語道:“我隻是想找他驗證一件事而已。”


    “什麽事?”呂梁不放心的問道。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應該是誰來處理這件事?”李昊詢問。


    這萬仁的地位恐怕也不低,怎麽在他殺了那刺客沒多久之後,便那麽快的到來了。


    “應該是靖衛司的巡街衛,這都統來的這麽快,的確有些奇怪。”


    “你懷疑有人設套?”呂梁思慮,明白李昊的意思,道:“這鎮北城中,沒人敢勾結刺客。”


    “隻是確定一下,有備無患。”


    呂梁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我去問幾個人。”


    “對了,記得去夜衛報到。”


    “好。”李昊點頭,目視呂梁離開,眼神閃爍。


    ………


    與此同時,無盡北荒,夔血部落中,天際雷鳴響起,落下一道雷光,壯碩的男人從其中走了出來。


    房屋多用石頭壘成,而且看起來十分高大,像是給巨人使用的。


    數十丈乃至百丈的枯骨遍地都是,笙旗上插著幹枯的頭顱,隱約可以聽到一聲聲哀嚎,被拘禁了元神,受此痛苦。


    他神色陰沉,邁入最古樸的殿堂中,其中已經坐滿了人,大都是枯槁老者,戴著骨鏈。


    “父親,最新消息,李昊已經進入鎮北城,赤麟軍親自相迎!”他看向最上首的身影。


    “赤麟軍相迎!?鎮北王,你欺人太甚!”有宿老怒喝。


    赤麟軍代表著鎮北王,這代表著鎮北王為李昊站台。


    “不僅如此,他入了夜衛,徐耀的私軍。”他又補充道。


    “可惡至極,殺上鎮北城,讓他們交出凶手!”宿老情緒激動,周身演化出雷域。


    “殺?你怎麽殺?”


    “誰打的過鎮北王?”


    “一日不交出凶手,我們便屠一城,大夏北境這麽多城池,我看看他能撐到什麽時候!”


    “你這是給大夏出兵的理由嗎?他們正發愁該怎麽找到突破點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就隻能自行吞下這苦果嗎!”


    眾多宿老討論不停,最終把目光看向最上首的身影。


    “崎林君,你說呢?”上首的身影開口,把目光看向角落。


    角落中有一人攏著黑袍,看不真切容貌,隻能聽見陰柔的聲音。


    “大夏氣數已盡,鎮北王城遲早會化為烏有,何必急在這一時。”


    “一時?大荒爭的就是一時,就是一口氣!”有宿老不滿,看著他:“你們說要血祭鎮北城,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


    黑影不答,隻是道:“鎮北王這麽做就是為了吸引你們出手,這尊王侯,已經覺察出了不對勁,卻苦無出手之機。”


    “現在絕不能給他出手的機會,北荒部落聯盟穩若金湯,若鎮北王打上來,大家群起攻之。”


    “若你們打上去,沒人能幫你們!”


    “大家聽到了。”上首的身影緩緩道。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你總要給我們一個時間吧?”有宿老忍不住問道。


    “快了,很快…”黑影聲音很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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