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高懸,溫和的微風吹拂著,濕潤的空氣中彌散著花香和草木的氣息。


    樹影婆娑,樹葉隨風輕輕搖曳,發出微弱的響聲,像是在聽完羅格思的一番長篇大論後,報以了敷衍般的回響。


    “所以,你在授課前,與伊莉婭絲沒有過任何交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她自己的臆想而產生的行動?”


    理查德沉著臉色,眼中滿是懷疑與猜忌,徐徐問道。


    “我可沒有斷言過伊莉婭絲殿下是在臆想,請您注意自己的措辭,勿要給我按上失禮的名聲。”羅格思略微聳肩,接著說道:


    “伊莉婭絲殿下說不定是受到了某些報刊文章的影響呢?具體緣由您為何不親口問詢她本人?


    “如若您對我方才的解釋還抱有疑忌,可以使用測謊類魔咒進行檢定,我很樂意配合。”


    他說話間雖然撐著手杖,但身姿卻筆直挺立,全身散發出無法動搖的自信和純粹,眉宇間流露出一種令人信服的神情。


    可惜現場唯有利烏斯流露出了信任與明悟,還跟著補了兩句:


    “我相信你的誠信,無需再檢定了。米雅菈多次對你使用探知神術也確實太過失禮,是應該找個方法製止她的行為,並給予一定程度上的懲罰,伱的回擊不算過分。”


    艾莉娜靜靜聽著羅格思與兩位來訪者的交談,她的臉色很是平淡,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與波瀾,眸中仿佛是一片安靜的湖水,隻是默默地盯著羅格思,久久未曾偏移。


    愛麗絲的神情則顯得糾結而複雜許多,眼神中閃爍著數種情緒和疑慮。


    而站在艾莉娜身旁的露菲亞則單純了許多,她隻是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同時臉頰上有著遮掩不住的竊喜,因為她本能的察覺到,由於羅格思,她今晚很可能不再需要一直寫試卷了。


    最終理查德也並未對羅格思使用偵測謊言的魔咒,也並未繼續譴責羅格思蠱惑伊莉婭絲的行為。


    當他正準備找個借口離開,告別這出鬧劇之時,一道清脆少女嗓音突然響起。


    “兩位皇兄?你們為什麽會堵在羅格思宿舍的門口?”伊莉婭絲聽聞同學的傳訊後便匆匆趕了過來,她徑直擋在了羅格思身前,以如護崽般的姿態,怒視著理查德和利烏斯。


    隨後她扭頭掃過愛麗絲與艾莉娜,直至落在露菲亞身上時,眉頭蹙的愈緊,以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露菲亞姐姐也會參與到欺淩羅格思的行徑之中嗎?”


    露菲亞聞言微愣,隨即連連擺頭,很是認真地回道:“我一般都是勸架的那一個。”


    “伊莉婭絲,這就是你同兄長說話的態度嗎?”理查德剛剛平息些許的怒意在見到自家小妹時,又被瞬間點燃,語氣不善地質問道。


    “這裏是聖赫爾忒,不是宮廷,而我此時是一名學員,當盡學員的義務,來阻止你施行不正義的欺淩。”伊莉婭絲臉上毫無懼色,徑直懟了回去。


    “我此時在欺淩羅格思?你是被什麽惡靈欺了心智,才能說出這種話來?!”理查德麵對前所未遇的顛倒是非,他瞪大眼睛,胸口不住的起伏,有點快繃不住了。


    從他出生到現在,還從未被如此高強度的強行汙蔑過。


    利烏斯見狀想要勸導兄妹要和睦一些,但自小在萬神殿長大,與兄妹相見甚少的他,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羅格思先是瞥過麵無表情的艾莉娜,而後又看著眼前幾人爭吵不斷的幾人,稍一沉吟便開口道:“能讓我自己先靜一靜嗎?”


    隨即他擺出厭煩模樣,進一步加強了自己想要逐客的意思。


    當前外人太多,尤其是這個伊莉婭絲公主有點麻煩,所以為了快速解決事端,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表現出一副欲要轟走所有人的做派,反正艾莉娜和露菲亞兩人估計出去走一圈就會繞回來了。


    “羅格思,晉升白銀之後,我們來一場魔咒對決吧,就讓伊莉婭絲好好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欺淩你。”理查德眼見羅格思要閉門的模樣,咬牙出聲說道。


    他除了想以此解開伊莉婭絲的誤解外,還有著試探羅格思的想法,反正屆時情況隻要稍顯不利,極其痛快地認輸就好了。


    “他都沒有奠基,如此明顯的位格差距,還不算欺淩嗎?”伊莉婭絲如同看傻子般望著理查德。


    “第一,你敢肯定他現在也沒有奠基嗎?”理查德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平靜好心緒,他抬手豎起一根食指,朝著自己的傻妹妹冷聲質問一句後,又緊接著豎起了中指:


    “第二,你見識過羅格思在魔咒對決中的實力嗎?你如何能篤定,小位階上的差距,可以對羅格思起壓製作用呢?”


    伊莉婭絲被問住了,她能看出理查德神情中的嚴肅,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搞錯了?但隨即她想到小時候一直被“騙子理查德”捉弄的經曆,瞬間又恢複了理性。


    理查德沒有給自家小妹回嘴的機會,而是繼續朝著羅格思重新詢問了一遍。


    “請容我思考一下,明日我會給您答複的。”羅格思沒再搭理眾人,而門內的艾莉娜也很是自覺地帶著露菲亞走出了門外。


    砰——


    伴隨著房門重重關上,理查德率先離去,伊莉婭絲緊隨其後,仍然在不依不饒地對他進行著告誡。


    利烏斯看著兩人的狀態微微搖頭,也跟著離開了現場。


    艾莉娜與露菲亞的木屋,離羅格思的木屋本就不遠,她們兩人在緩步回舍的時候,愛麗絲默默地跟在艾莉娜身旁,不過一會兒,她就主動出聲說道:


    “這才僅僅是他第一次教課,我覺得必須得想個辦法了,不然……”


    夜空中的明星閃爍,艾莉娜的目光正在其中漫無目標的遊移著,在聽聞愛麗絲的話語時,歎息從她的唇間溜出,混合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她側眸瞥向愛麗絲,難得向對方流露出了一抹認同的神色,並緩緩闔目頷首,表示附議。


    ……


    羅格思在回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簡單而迅速地再次衝了個澡,待他用魔力掃除身上的濕氣,換好白半袖與黑長褲睡衣走出時,艾莉娜與露菲亞兩人早已坐在了臥室的書桌前。


    露菲亞的小臉上滿是苦澀,她本以為今晚或許能放個小假,沒想到反而要麵對更多的題海。


    艾莉娜見羅格思回來後,也沒多說什麽,她放下手中的書本,徑直去往了盥洗室中準備洗漱。


    “她剛才一直都沒什麽表情,我們這幾天應該要很難過了。”


    露菲亞看到羅格思遞來的詢問眼神,她放下羽毛筆,眸光中蘊著深深的悲涼,癟著嘴說道。


    以她長期以來對艾莉娜的觀察,敢肯定對方此刻絕對處在一種,隨時都能點炸的狀態之中。


    “沒關係的,艾莉娜要對我動手的時候,你可要好好護住我,這是為了你以後的好夢。”羅格思坐在床邊,十指交握著伸展手臂,竭力舒緩著身體。


    他腦中思索著第三皇子發來的邀鬥究竟要不要答應。


    上學期裏,第三皇子已經輸給過了他一個學期的學分,但可能因為知道遲早要上繳的原因,第三皇子並沒有什麽獲得學分的積極性,導致羅格思拿到手的部分遠沒有預料之中的豐厚。


    從皇子身上捋不到太多學分,而追隨者給皇子上貢的那些學分,恐怕也很難摳的出來。


    稍微琢磨了一會兒,他突然想到學生會中有不少成員都出自奧古斯德斯院,而奧古斯德斯院中又大多是皇權派,理查德作為第二順位繼承人,肯定能在其中擁有極大的話語權。


    既然沒人來邀請自己入社團,那說不定可以從理查德入手,讓他在學生會中斡旋一下,幫自己建立一個社團出來,到時候根本不需要再去考慮怎麽參加抽獎,完全可以把學生會下發的學分撥款直接貪……握在手中!


    不過建立一個什麽樣的社團也是需要好好設計一下的,社團的性質和體量肯定都會影響學生會的判斷,進而影響到活動資金的分配。


    羅格思摩挲著下巴,不斷做著各種思量。


    等艾莉娜換好睡裙坐在他身側時,露菲亞便接著起身去往了盥洗室。


    “關於維蕾德雅那孩子的事情,再和我詳細說說。”艾莉娜側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羅格思,眼神平淡而沉靜,沒有太多的起伏。


    “是這樣的……”羅格思將關於小劍聖的一係列情況,與維蕾德雅暴走的各種可能都以猜測的口吻同艾莉娜講述了一遍,遠比先前更加的細致與清楚。


    “想扭轉其他人的固有印象是很難的,成見是一座難以挪移的大山。


    “還有,一旦她把獲得施舍當成習慣,乞求就會刻進她的秉性,最後影響到她的命運。”艾莉娜屈指將略帶濕潤的發絲捋至耳後,輕聲做著提醒。


    一來告知羅格思欺淩恐怕是很難避免的,二來也講明了,一味的直接幫扶不一定能帶來好的結果。


    “確實如此,果然還是要讓你來做我的講師助理才好。”羅格思對艾莉娜的提議很是讚同。


    回應的同時,他總覺得艾莉娜此時有點怪怪的,對方表現的實在是太過正常與平靜了,平靜到他有點不安。


    未表達的情緒永遠不會消亡,它們隻是被活埋,並將在未來以更加醜陋的方式湧現。


    羅格思對弗洛伊德的見解深感認同,同樣也深知艾莉娜是有多麽的小心眼與記仇。


    他稍微清了下嗓子,試探性地說道:“你現在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譬如咬點什麽?”


    話落,他還故意歪了下脖子,示意有火盡管發。


    艾莉娜聞言並沒太多反應,眸中毫無波動,但當她見到羅格思微微歪向一側,銀發輕輕晃動,頭部靠近肩膀,鎖骨由領口處漸漸顯露,使少年的頸線更加突出之時,心跳仿佛猛然停了一拍。


    她緩緩傾斜著身子湊近少年的脖頸,恍如遭受到了某種不可抗拒的誘惑,輕啟著雙唇,露出若隱若現的貝齒,輕咬向少年的頸間。


    待到嘴唇緊緊貼近皮膚時,她琥珀色的雙瞳緩緩擴散,瞬間便意識到了方才的不由自主。


    魅惑型魔咒?不對,羅格思根本沒必要對自己使用魔咒,是他本身產生的誘惑……


    “好疼,怎麽突然這麽用力?!”羅格思感受到頸部傳來的劇烈刺痛,即刻抬手將艾莉娜的滑嫩臉頰遠遠推開,而後用治愈魔咒撫在咬痕處,做著恢複。


    艾莉娜眯起雙眸,感受著因眼前畫麵而不斷加劇的心跳,更加斷定了羅格思身上存在的危險性。


    僅僅是一個姿勢,就能讓她如此動搖,那尋常小女孩還能抵擋的住嗎?


    怪不得能在一天內招惹那麽多女生,愛麗絲說的對,必須得想個辦法,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


    這家夥長的越來越好看,氣質也越來越容易讓異性產生衝動,如果繼續任由事情發展,就不是一天三個的問題了。


    “你今晚怎麽奇奇怪怪的?是預見到什麽了?”羅格思看著艾莉娜臉上浮現出的嚴峻神色,以及那深邃而凝重的眼神,下意識開口詢問道。


    “我想到了日後與你開拓未來會遭遇到的諸多困難,覺得有點心累。”艾莉娜的聲音平穩而有力,簡潔明了地回答道。


    “啊,那確實,如果是指重新設計一套神秘學語言,單單設計詞匯就是很大的工程量,更不用說定義語法規則、創建書寫係統、反複練習和測試那些了。


    “不過我有蠻多套方案的,除了從零開始外,譬如我們還能嚐試一種純粹的白描型語言,以它作為中轉,鏈接那些原本複雜無比的魔咒。


    “我們隻需要將大多數神秘學語言刻錄進一個魔法道具內,然後再由我設計的語言作為啟動與觸發條件,這樣肯定能極大降低魔法師的學習成本……”


    羅格思為了讓艾莉娜放輕鬆一些,便提前訴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至於要刻錄大部分神秘學語言的魔法道具樣式,他言說間不由地聯想到了《哈利波特》中的魔杖。


    艾莉娜聽著羅格思的侃侃而談,但她的目光卻怎麽都無法從羅格思的脖頸上離開,直到她覺得忍無可忍之時,瞬間便把羅格思撲倒在了床上。


    盥洗室中的露菲亞聽到臥室傳來的床板晃動聲,以及先前羅格思的餘音,本已洗完換好睡衣的她,決定多待一會兒,她可不想去麵對暴怒中的艾莉娜。


    “羅格思隻說艾莉娜對他出手時,需要我去護住他,但可沒說每次都要去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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