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雁春君,言晏還是認為後勝這樣的人軟肋也更加明顯。


    雁春君畢竟出身王室,自幼接受教育和培養也不是後勝能夠比的,如果去找雁春君,更大的可能是會被燕國以此為要挾,脅迫言晏出兵幫助他們攻打東胡,改變整個北方的局勢。


    “我們需要回去實際勘驗之後才能給出答複!”後勝倒是沒有一口氣承諾下來。


    那畢竟是一萬石的精鹽,換算成現在的精鹽價格,那價值實在是太高了,哪怕給後勝貪汙上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未必能有如此之錢財。


    尤其是這麽大的事情,涉及到的人和權貴也是非常龐大的,這個蛋糕不是他一個人能吞得下的。


    “不急!”言晏也沒有讓後勝直接給出答複,而且他相信後勝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麽做選擇。


    你可以嘲笑後勝的巨貪,但是卻不能否認他們這種巨貪的腦子其實不輸於任何頂級謀士,隻不過他們將腦子用錯了地方罷了!


    “那叔東就不打擾相邦雅興了,今夜一應花銷都記在我賬上,相邦隨意些!”言晏主動起身離開。


    “勝一定會仔細思考的!”後勝也是起身相送。


    等到言晏離開之後,整個房間也再次安靜下來。


    “你們怎麽看?”後勝看向了自己的親信們。


    “夜邑若是真有如此大的鹽場,那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分一杯羹!”


    “可是,夜邑若真有如此鹽場,我們為什麽還要與他合作呢?”


    “鹽之生意,其中利害關係太多了,而且夜邑若是真有如此鹽場,恐怕也不是我們就能吃得下的!”


    後勝的親信們都紛紛開口七嘴八舌的說著。


    後勝也在聽著,隻是目光依舊停留在條案上那汁水未幹的兩個字上邊。


    “其實就算擁有這麽大的鹽場,我們為什麽不自己掌控精鹽的價格,減少產量,讓精鹽價格始終保持在一個我們希望的水平上呢?”長史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他們完全可以掌控夜邑鹽場,然後控製住鹽價,為各國提供足夠量的精鹽,賺的也會更多,而不是讓精鹽變成尋常百姓都能用得起的平常之物。


    “你覺得他告訴我們這些,就真的不怕我們沒有按他的要求做嗎?”後勝搖頭反問道。


    “我們在齊國,他在雲中,還能威脅到我們?”長史認真地說著。


    “伱是忘了他的名號啊!”後勝歎了口氣。


    毒士啊,做事怎麽可能不留後手,留有反製他們的手段呢?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言晏的反製手段是什麽,但是一定是有的。


    真到那時,丟了名聲外,還很可能損失慘重!


    “派人去夜邑周邊勘察一番,看看是否如毒士先生所說的!”後勝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查清楚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鹽場,再做打算。


    至此,言晏回新鄭的所有事情也都告了一段落,隨時準備返回雲中。


    ——


    紫蘭軒的雅間之中,言晏和紫女對坐,少司命、焰靈姬等人都在一旁陪襯著。


    “韓國如今局勢如何了?”言晏好奇地問道。


    “依舊是老樣子,姬無夜和張開地、張平父子始終是爭的不可開交!”紫女輕聲隨意的說著,這都已經是老傳統了。


    “你們覺得,韓王安更加親近誰呢?”言晏突然問道。


    紫女想了想,姬無夜囂張跋扈,掌控韓國的所有大軍,韓王安更親近的似乎是張開地、張平父子,用來製衡姬無夜的夜幕。


    “應該是張開地和張平吧!”


    言晏卻是搖了搖頭,他們都陷入了一個誤區,隻看到姬無夜的實力變得強大,卻沒有注意到一點,姬無夜隻是韓國後起之秀,相比於張家的五世相韓,姬無夜其實根本不夠看。


    言晏在韓國守藏室的時候,也查看過卷宗,查看了姬無夜的過往。


    準確來說,韓王安其實更加信任的應該是姬無夜和白亦非等人,而不是張開地。


    尤其是在那些卷宗之中,他發現姬無夜出身寒門,是韓王安一手扶持起來,製衡血衣侯,製衡張家的。


    否則姬無夜不可能在短短的十餘年,就成為韓國大將軍,掌控整個韓國的兵權。


    逆推來看之後,就會發現,韓王安要防的是張家,是韓國的那些貴族們。


    姬無夜再囂張跋扈,也不會得民心,因此也哪怕手握韓國大軍,也斷無可能篡位為王。


    張家卻不一樣,張家在韓國經營太久了,有著深厚的基礎,若是張家想要篡位,完全有可能效仿田氏代齊,效仿三家分晉。


    所以就算沒有姬無夜,韓王安夜絕對會培養出另一個言無夜、李無夜。


    姬無夜的囂張跋扈可以說完全是韓王安故意放任的,囂張跋扈反而不是缺點,而是姬無夜會被韓王安看重地根本。


    “我反而認為韓王安更親近的是姬無夜!”想到這些,言晏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畢竟韓國是怎麽來的,韓國的宗室最清楚,也會防止有人效仿!


    五世相韓的張家已經有了這個根本,所以韓王安最要提防的更可能是張家。


    等到言晏解釋之後,紫女也反應過來,夜幕能發展得如此之快,韓王安不可能沒有察覺,但是卻一味地縱容,這本身就很不合常理。


    現在言晏這麽一解釋,那麽一切就說的通了。


    韓王安並不是要借張開地和張平的手來製衡姬無夜和夜幕,而是用姬無夜和夜幕來製衡張家!


    “夜幕四凶將,你們查到怎麽樣了?”言晏繼續問道。


    “碧海潮女妖在韓王宮中,具體是哪一位夫人我們就很難查了,畢竟那是韓王宮,我們的耳目安插不進去!”紫女搖頭。


    直到現在紫蘭軒也隻知道夜幕四凶將的血衣侯和翡翠虎,至於潮女妖和蓑衣客依舊是毫無頭緒。


    “潮女妖是白亦非的表妹,具體名字不知,現在是韓王宮的明珠夫人!”言晏淡淡的說道。


    “啊?”紫女驚訝的看著言晏,你是怎麽知道的。


    “當初我在韓國擔任守藏史的時候,就有過調查,也接觸過一些宮中夫人,所以察覺出來的!”言晏隨口解釋道。


    “那麽蓑衣客呢?”紫女期待地望著言晏。


    夜幕四凶將之中,最神秘的還要是夜下蓑衣客!


    “在韓國能掌控如此多的情報的,除了張家,我想不出第二家,所以,不是張開地就是張平!”言晏思索之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怎麽會是他們!”紫女更加驚愕了,夜幕是姬無夜的夜幕,怎麽會有張家人呢?


    “這很正常,姬無夜和張開地都不傻,不會不知道韓王安是在用他們保持均衡,可是他們同樣擔心有一天自己會被對方給幹掉。”


    “故而,夜幕之中有張家之人,也是雙方至今都沒有發生大衝突的根本原因。”


    “韓王安忌憚他們,他們又何嚐不害怕韓王安會壯士斷腕,將他們都一並除掉呢?”


    權力的遊戲從來都不是絕對的相互對立的,也可以是對立中相互配合,演戲給韓王安看。


    韓王安、姬無夜、張開地,三方都保持著相互的默契,誰都知道對方的情況和想法,卻又都當做不知道,保持著該死的默契,也沒有人會去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所以,紫蘭軒太稚嫩了,你們嫩也太嫩了,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不是白就是黑,卻不知道,其實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灰撲撲的!”


    “我隻希望我不在的時間,紫蘭軒不要參與進韓國朝堂之爭,你們也救不了韓國!”


    “隻會讓紫蘭軒陷入朝堂的泥潭之中,難以自拔,到時候受苦的也隻會是紫蘭軒的那些姊妹們!”


    言晏不知道紫女的來曆,但是會跟韓非、衛莊攪和到一起,想要讓韓國變得強大,那就代表著,紫女和衛莊都應該跟韓國宗室有關係。


    也有可能是舊鄭國的臣子。


    紫女遲疑了,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言晏看出來了。


    “我不會將紫蘭軒卷入其中的!”紫女鄭重的承諾著。


    言晏點了點頭,他將潮女妖和蓑衣客的身份點明就是想讓紫女知道朝堂之事,不是他們這些小白能參與的。


    “權力的遊戲,想要參與,首先你要成為權力之一!”言晏繼續說著。


    一無官身,二無爵位,想參與進權力的遊戲,無異於飛蛾撲火!


    別看農家成天跳脫的喊著什麽,王侯將相寧有種!可是也隻是私底下喊著而已,真正讓他們去諸侯麵前,誰敢說這話呢?


    或許曾經的農家在許行時代敢這麽喊,結果就是,現在的農家嫡係變成了田(古文字與陳相通)姓。


    各國隻要丟出一個九卿的位置,就能夠讓農家屁顛屁顛的跑去,都不需要嚴打。


    後來的流沙為什麽以韓非為主?


    因為韓非就是韓國的公子,王室!


    流沙若是真的做大做強,也不過是下一個農家,韓國王室掌控的一個隱藏組織罷了。


    想要參與權力遊戲,首先你就要成為權力之一,才有這個資格!


    當然,若是你能強大到如同墨家一般的非政府軍事組織,那也有這個資格!


    可是紫蘭軒有這個能力嗎?沒有!


    就算衛莊加入了,頂死了也就是一個古代版的黑社會團夥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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