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月峰上,養月閣。


    殿主大人月熙身穿淺綠便裝懶散地偎在寢屋的床榻上。


    她原本高聳堆雲的發髻變成了直瀑似的散發。她一雙淡綠色的眼眸在半合的睫毛下如被烏雲遮住的半月一般。


    她略有些衣冠不整,沒有了往日的高貴,多了一份平和。


    她的那隻火貓,火駒公主就盤在她的懷裏,如嬰兒似的枕在白皙軟彈之上。


    此刻的火貓如它的主人一般半眯著眼睛,沒有了往日的靈氣,赤色的毛發像是一團快要熄滅的火。


    不知道是因為主人未睡而貓未睡,還是因為貓未睡而主人未睡。


    一人一貓保持這個狀態已經連續三天了。


    像是一幅靜止的畫麵,掛在那裏。


    這時,一名貼身女侍來到房門外,恭敬輕呼:“稟殿主大人,巨爪軍團的鮑伯將軍派人呈來一封加急密信。”


    “進來吧。”月熙的眼神飄向門口。


    女侍進屋,見了月熙,直接行跪拜禮儀,將密信雙手舉過頭頂。


    在捧月峰,月熙就是當之無愧的女王。


    “我看看。”


    月熙輕輕一招手,便有一道玄力將那封密信穩穩地接在手中。


    密信表麵被一張黑色的符咒封印著。


    月熙隻是用手輕輕一撚,一團銀白色的靈光閃動,封印便散了去。


    月熙扭了一下身體,長長的衣擺垂下,露出白皙的腿,她盡量不打擾懷中盤著的貓。


    沒有人知道月熙的實際年齡,隻知道她懷中的火駒公主年近百歲。


    不知是因為月熙修煉了月神決,還是善於保養,看上去與三十歲的女人一般年紀。


    月熙打開密信,逐字地讀著,淡綠色的眼神中閃過亮色,道:“女兒啊,鮑伯將軍找到花仙穀了,而且有一位花之仙就在穀中隱居,這是一個最好的消息。鮑伯將軍不愧是我月神殿的福將,也是我月熙的福將。”


    她懷裏的火貓依舊是半合著眼,隻是勾了一下毛茸茸的尾巴,連叫都沒有叫一聲。


    月熙繼續認真讀著手中的信:“花仙穀,隻有人族才可以進入,妖族進入其中便會在穀內的奇陣中迷失。這倒是個問題,總不能讓鮑伯將軍用靈石大炮平了花仙穀吧,況且花仙穀的位置在靈南和靈北的交界處,大動幹戈引起天妖殿的注意便會很麻煩。將花之仙帶回月神殿必須秘密的進行。人族的話,可以派徐陽去完成這個任務。”


    “人族的徐陽現在什麽地方?”月熙問道。


    “稟殿主大人,人族的徐陽公子十天前離開了捧月峰,至今未歸。”


    “我不是下令暗中派人跟蹤的嗎?”


    “人,人跟丟了。”女侍麵露緊張之色,舌頭有些不好使。


    “怎麽沒有及時稟告我?”月熙語氣淡然如水,卻有一份怒意在眉間。


    “派去跟蹤的人都死了。這也是剛剛才得知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和殿主大人稟告。”


    “什麽人幹的?”


    “是自殺。”


    “......”


    “按照月神殿的規矩,凡是殿主大人您親自布置的任務,若是不能完成,責罰是要被抓回月神殿洗淨剝皮喂貓的。”女侍頓了一下,“我想是她們是害怕責罰,就選擇了自殺謝罪。”


    “辦事不力的廢物就隻能喂貓,”月熙眉頭微皺,“你下去吧。”


    女侍從月熙的口中聽到喂貓的字眼,顫顫巍巍地退了下去。


    老虎可以一口咬下人的頭,而貓就需要咬很多口。喂貓這種責罰,瘮人。


    房間內,就剩下了月熙和她的貓。


    “之前,徐陽當著我的麵服下了月神丹,月神丹的藥力與月亮的陰晴圓缺暗合。在月亮盈滿時,其中的月華之力方能全部釋放出來。而現在距離月亮盈滿之日還有一段時間。隻要徐陽的體內殘留有月神丹的藥力,他就擺脫不了我的掌控。”


    心中想著,月熙單手掐出一個法訣,掌心中旋即升起一輪碗口大小的圓月之影。


    隨著月熙催動月神決,那圓月之影上竟然映出了徐陽此時的狀況。


    荒郊野地,烈日之下,徐陽被鬼穀長陽背著,正向著捧月峰的方向飛遁。


    “徐陽受傷了?背著他的人有些麵熟。”


    月熙淡綠色的眼眸注視著圓月之影上的畫麵,“是之前那個出現在妖神台鬥場上的龍飛宇。他臉頰兩側的龍鱗不見了,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龍飛宇,他應該也是個人族。他們正朝著捧月峰的方向而來。”


    月熙收了術式。


    她懷裏的貓依舊半閉合著眼睛,看都沒看月神訣呈現出的畫麵。


    之後,月熙差人伺候,更換上了藍色的宮裝,仔細盤了頭,出了養月閣。


    這是一段時間來,月熙第一次離開養月閣。


    那隻被她喚做女兒的貓,火駒公主由專門的幾位養貓官伺候著。


    ......


    荒野中,鬼穀長陽正背著徐陽狂奔。


    “徐陽師弟,你可千萬別睡著了,我們馬上就到捧月峰了。”


    鬼穀長陽望著前方高聳入雲的巨大山峰,“那就是捧月峰了。”


    忽然一陣黑風壓頂。


    鬼穀長陽抬頭,從天降下一隻逆風獸,駕馭逆風獸的是月神殿的弟子。


    “奉殿主大人之命,請二位公子乘坐逆風獸上山。”一名月神殿弟子道。


    鬼穀長陽也來不及多想,背著徐陽便上了逆風獸的寬大後背。


    “月神殿逆風獸出行,閑雜等人讓開。”駕馭逆風獸的弟子高呼。


    逆風獸雙翅扇動,卷起狂沙,向上而去。


    ......


    徐陽的房間內。


    月熙早早等在那裏。


    此刻的徐陽已經陷入了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狀態,他被鬼穀長陽輕放在床榻上。


    看到徐陽的樣子,鬼穀長陽雙眼濕潤。


    “師兄莫要傷心,我隻是體內的血液流動的慢了些,想睡覺而已。”徐陽打趣,可下一刻,他就隻有閉眼做夢的份了。


    “徐陽是被誰打傷的?”月熙問道。


    “是天妖殿的大祭司龍侍。”鬼穀長陽直言不諱地回答。


    “果真是龍侍那個老龜背,”月熙將兩根手指搭在徐陽的手腕上,“這種情形,難不成徐陽是中了他的十八重水之術?”


    月神殿與天妖殿爭鬥多年,月熙對於天妖殿中的幾位厲害角色了如指掌,龍侍便是其中一位。


    月熙眉頭微皺:“這就有些難辦了,那老龜背的修為在天劫境巔峰,尤其擅長水咒之術。他的十八重水之術,是一種專門禁錮血脈的咒印秘法。中了此術的人,先是血液凝固,而後神魂也會被凝固。要不是徐陽功體根基紮實,魂力穩固,此刻就是一具死人了。”


    鬼穀長陽聞言,心急如焚,躬身道:“請殿主大人想想辦法,我願意以我之命換徐陽師弟的性命。”


    “若是我以月神決強行拔出徐陽體內的十八重水咒印,多半會給他的功體造成重創。境界跌落,根基不穩是可預見的結果。而且,徐陽並非妖族,我的月神決乃是妖族一脈的功法,施術救治的成功率隻有五成,是非常冒險的。”月熙麵露猶豫之色。


    月熙看向鬼穀長陽,想了想,道:“靈南之地與靈北之地交界的地方,有一座花仙穀。花仙穀內生活著花妖族,隻要你去花仙穀中把他們的聖女請到捧月峰來即可。花妖族聖女功體特殊,可解百咒。”


    “感謝殿主大人指點迷津,鬼穀長陽這就動身前往花仙穀。”


    ......


    花仙穀在靈界是一處神秘之地,也是一處難尋之地。


    花仙穀的位置並不固定在某一處,而是不斷的遷徙,其中生活著數量不多的花妖族。


    花妖族全是女性,而且各個身穿花樣衣裳,樣貌絕美。


    更有傳聞,花妖族之人天生擅長床笫魅功,陰陽雙修之術。男人得之,采陰補陽,築基功體,享受飄仙之福。


    因此,花妖族成為了靈界各大勢力的獵豔對象。


    凡是有頭有臉的男性人物,都以能擁有一名花妖族的小妾為榮。


    花仙穀中設有百花奇陣,妖族進入其中便會陷落在大陣中成為花肥。


    人族倒是可以自由進入花仙穀,卻會被其中的花妖族采陽而變成幹枯的木人。


    花仙穀,迷之地,禁之地。


    實際上,除了那些被花妖穀逐出的,數量極少的花妖會成為靈界的紅顏禍水外,花妖族的故事更多的隻是傳說。


    十天後。


    鬼穀長陽獨自一人站在一處無名的山坡高地上,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地圖。


    地圖是他路過靈北大軍營時,他拿著月熙的令牌給巨爪軍團的鮑伯將軍看後,鮑伯將軍送給他的一份特製地圖。


    地圖的中間標注著一座穀地,便是花仙穀。


    而花仙穀穀地周圍的幾個出口,全被巨爪軍團設置了營地關卡。


    也就是說,花仙穀已經被巨爪軍團裝在了一個大口袋裏。


    鬼穀長陽對照地圖,抬頭望去。


    正前方的遠處,一座山穀隱在七彩氤氳之中,似有若無,迷幻美好。


    “這前方的穀地便是花仙穀了。”


    收好地圖,鬼穀長陽下了山坡,直奔穀地的方向而去。


    花仙穀中,赤橙黃綠青藍紫,百花齊放。


    鬼穀長陽昂首闊步,收斂功體,四周的花香鑽進他的鼻孔。


    花香入體,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有一種舒暢感,一路趕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鬼穀長陽腰間掛著的刀鞘中傳出妖龍雨夜的傳音:“長陽主人,有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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