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之門外。


    十尾怨獸的兩個大鼻孔喘著粗氣,一雙前肢不快不慢的跪地,它身後的十根尾巴微微搖動,馴服的姿態像是羊羔。


    黑白衣公子用他的腳底踩了一下十尾怨獸的頭頂。


    十尾怨獸低下頭顱,下巴頂在地麵上,口中發出嚕嚕的低沉叫聲。


    “這才是靈寵對主人應有的順從樣子。”


    說完,黑白衣公子踩著十尾怨獸鼻子表麵白色的外骨甲飛滑下來。他身外衣衫橫飛,宛如一隻黑白大鳥。


    “最尊貴的月神至尊,我是夜貓一族現任的月神祭,我卑微的名字不足在您的麵前提及。我身後的這隻十尾獸便是吸取了萬年噩夢和怨靈之力的怨獸,眼下它已經成長為十星界獸。按照月光神殿的規矩,當以火焚之術將其徹底焚滅,以確保下一個萬年的輪回和整個靈界的繁衍昌榮。為此,作為月神祭的我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點燃祭煉神火。”


    黑白衣公子單膝跪地,低著頭,他頭上兩個貓耳朵靈動著,似乎在聽取月神的回應。


    高大的月神之門冰冷無聲,其上銘刻的月光神女亦無聲。


    而此刻的十尾怨獸聽到要將自己火焚的字眼,卻是沒有什麽意外的反應和掙紮,它的一雙瞳孔已經變成了骨白色,顯然是中了黑白衣公子的瞳術。


    過了一會兒,黑白衣公子才抬起頭。


    他站起身,目光中閃出一道白刃之色。


    他伸出一隻手,魂力一催,右手食指膨脹扭曲,指尖變成貓爪勾狀,輕輕劃破左手手腕。


    緊接著,他揚起左手,便是一道血線飛出。


    血線落在月神之門表麵,在他術式的催動下轉眼畫出一道詭異的血符。


    血符是猙獰的貓臉狀,貓臉的雙目處淌下兩道血線,而後燃燒起來,散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夜貓一族,神之侍者,吾血為祭,終結之門......”黑白衣公子口中念動密語。


    吱呀呀,吱呀呀。


    偌大的月神之門被血祭的力量推開,其後的空間中閃爍著深邃的幽光。


    黑白衣公子向前跨出幾步,墊著腳看向大門後麵深邃的空間,空間的深處有明亮的一團。


    “隻有終結才是新的開始。”他兀自低語。


    他身形飄起,回到十尾怨獸的頭頂,道:“我們進去。”


    十尾怨獸點頭,乖乖地站起來,雙翅卷動,掀起一陣怪風,載著黑白衣公子進入月神之門後麵的世界。


    咣當。


    月神之門複又關閉,寂靜無聲。


    ......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後,徐陽,鬼穀長陽,石驚天和紫花楹四人匆匆來在月神之門前。


    鬼穀長陽腰間的刀鞘中傳出妖龍雨夜的聲音:“我嗅得出,周圍的空氣中有血汙和妖獸的氣息,是那兩個家夥留下來的。”


    鬼穀長陽一臉認真道:“月長眠已經帶著十尾怨獸進入這大門後麵無疑。打開這道門,便又是一場刀光劍影。作為一名刀者,我從來都是吝惜出刀的。但這一次,我不會吝惜出刀。”


    鬼穀長陽的刀鞘上翻起一團雨霧,雨霧中有蛟龍之影,“長陽主人,我越來越喜歡你刀者的氣質。刀者的心和手中的刀一樣鋒利才能斬殺強敵。”


    石驚天看到月神之門上銘刻的神女紋樣,眉頭微皺,做雙手合十狀,片刻後道:“我們眼前的月神之門和之前進入月光神殿第一層空間的大門看似差不多,卻又有所不同。”


    徐陽抬頭望著大門上的月光神女紋樣,既熟悉又陌生,道:“之前大門上的月光神女是麵朝左,而這扇大門上的月光神女是麵朝右,看似沒有表情的月光神女也是略有不同的。之前大門上的月光神女會給人以無名的喜悅,而眼前大門上的月光神女卻給人帶來莫名的悲傷。”


    石驚天點了點頭,道:“靈界有個傳說,月光神女麵朝左象征誕生,而麵朝右則是象征終結,或者說是死亡。”


    紫花楹麵色複雜道:“月長眠帶著十尾怨獸已經進入到這扇象征著死亡和終結的月神之門後,他到底想幹什麽?”


    徐陽道:“也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四個人麵麵相覷,場麵詭異地安靜下來,周圍的空氣變得凝重。


    他們心中清楚,如果接下來選擇進入到月神之門後的空間,將會麵對比之前更大的危險。


    石驚天道:“現在我們麵臨的選擇是,要不要打開這扇門。這扇門的後麵可是一座實實在在的死亡之境。據貓妖一族的傳說,凡是進入終結之門的人,結果隻有死亡。”


    鬼穀長陽道:“刀者要想變強,就是要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死亡的邊緣,大概就是極限的存在。”


    石驚天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道:“我的名號是不死石貓,我對這象征死亡和終結的大門很感興趣。因為它的背後也許隱藏著真正的永生。”


    徐陽道:“我有預感,月長眠的陰謀絕不是以他自己的死亡而結束,而是一個將會威脅靈界所有生靈的巨大陰謀。”


    紫花楹篤定道:“我隻是一名花妖,沒有拯救天下蒼生的胸懷。但任何威脅到花妖族生存的事情我都會舍身阻止,這是我作為花妖族一分子的職責,也是我成為花妖族聖女後生命存在的意義。死亡,有時候並不可怕。”


    徐陽道:“死亡有時候隻是一場遊戲,而遊戲的勝出者會獲得更好的新生。我想我們會是這一場遊戲的勝出者。”


    接下來,徐陽四個人施展三熙陣,強行打開了月神終結之門。


    望著月神終結之門後麵充滿幽光的世界,他們不再猶豫,並肩躍入其中。


    一場與死亡糾纏的遊戲,已經開始。


    ......


    一座充滿星辰的異空間,無邊無際。


    星辰很遠,像是掛著暗色天幕上的冷色珠簾,又像是眾多躲在深淵暗處的貓獸眼神。


    空間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八角形法陣。


    八角形法陣的中間,矗立著一座高達千丈,由白玉雕琢而成的月光神女像,散發出萬道光芒。


    周圍的空間是暗色的,八角法壇卻明如白晝。


    此刻,黑白衣公子和十尾怨獸就站在月光神女雕像之下。


    “隻要我獻祭出命元,就可以點燃這一天的星辰,並將十尾獸在星辰之火中焚滅,但這不是我計劃的全部。月光神女,你隻是冰冷的雕像,又怎麽能體會我此時的心情。”黑白衣公子心心念,頓覺憂傷,他的一雙眼神中淌下兩道淚水,一道是黑色,而另外一道是白色。


    黑白衣公子怔怔地站在原地,他雙拳一下一下攥緊,口中喃喃道:“經過了萬年的謀劃,真到了眼前的一刻,我竟然有些猶豫了。”


    ......


    空間的角落處,忽地卷起一團銀光。


    銀光收斂,徐陽,鬼穀長陽,石驚天和紫花楹四個人現出身形。


    紫花楹用手指向遠處,急聲道:“看!高空之中的巨大法壇上,月長眠和十尾怨獸就在那裏。”


    鬼穀長陽道:“這種規模的法壇我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大概這就是神跡吧。”


    徐陽打趣道:“可以肯定,月長眠的陰謀和這法壇一樣大。”


    石驚天道:“還等什麽,我們一起上。”


    四人各自施展術式,朝著法壇的方向衝了上去。


    ......


    法壇上。


    黑白衣公子微微回頭,用眼角掃向後麵,道:“他們的動作很快。這個世界上,除了夜貓一族,能推開終結之門的也就隻有這四個家夥了。兩位人之龍,一位花之仙和一位妖之神,無論你們如何出類拔萃,在月神之力麵前,都如螻蟻般渺小。想要阻止我的計劃?簡直是白癡!”


    黑白衣公子臉上的猶豫如被秋風掃去,一雙瞳孔如狩獵的貓獸般閃出果決。


    他猛然蹲下身去,雙手按在法壇的地麵上。


    “讓新的一切,從這裏開始吧!”


    一圈圈黑白相間的魂力波紋以他的雙手為中心滾滾散開,實質化的魂力發出驚濤般的隆隆聲。


    嗡嗡嗡!


    整座法壇緩慢轉動起來。


    法壇中間的月光神女雕像如活了一般,一雙手臂緩緩揚起,將手中托著的銀盤舉過頭頂。


    緊接著,銀盤之上射出一道亮色,向上衝去,如破天神劍般在空間穹頂處刺出一個巨大的白色漩渦。


    白色漩渦向下投射出白色光罩,收攏成球狀,將整座法壇罩在其中,如一輪飽滿的巨大月圓升在空中。


    整座法壇隱在光球的閃亮之內,再看不清。


    隆隆隆,隆隆隆。


    若有驚雷連轟,神力撕開虛空,現出一條條時空河流激蕩。


    盡管徐陽四人全力向前衝去,但他們與銀色光球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不好,是時空之陣!”徐陽大聲提醒。


    可他的話語剛落,就再看不到其他三個人的影子。


    過了好一會兒,空間震動才停了下來。


    徐陽四人各自處在一道由月華之力鋪就的階梯上。


    而他們每個人的眼前都有一麵水晶鏡子,水晶鏡子中映出每個人的影子。


    奇怪的是,鏡子中映出的人影不會隨著本體的動作而動作,而是目光茫然地轉過身去,向著鏡子中的世界深處走去。


    ......


    巨大光球之中。


    黑白衣公子冷然道:“為了我的計劃能完美成功,就先拿這四個人做一下試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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