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聽了我的話,買了一輛永久自行車,就是二八大杠,特別能馱,後麵坐個人穩穩當當的。


    師傅到底是學道的,我教了半天他就會騎車了。


    我對師傅說:“婉青一個人在家,白天我騎回去陪陪她,她一個人在家不放心。”


    師傅說:“明天你把你師娘的衣服和用的送過去,現在你去陪陪她吧。”


    自行車就放在寶峰崖下麵的農戶家。


    我到家的時候,婉青正在書房裏看我整理的華佗《孔穴針炙記要》,看到我回來了也十分的驚喜。


    問我怎麽來了?我說特地騎自行車回來陪她,怕她一個人寂寞。


    我發現她正拿著師娘的銀針包,在自己的手背胳膊上練習紮針。


    我好奇的問:“你在自己身上紮?痛不痛啊?”


    她笑道:“紮針的穴位有酸脹感,不痛的。”


    我說:“那你在我身上紮唄!”


    她感到好笑:“我是在練習手法,無事無孬的在你身上紮什麽?你又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身上還真有病,但是又不好對她講明,想了一會,我連比帶劃的對她說:


    “你看看這本書上有沒有說,男人那裏…就是,就是那個地方,不舉,有沒有紮哪個穴位可以治好的?”


    婉青終於明白我說的那個地方是哪個地方,她的臉通的一下紅了,但醫不忌疾嘛!不好意思輕聲問:“你,陽痿?”


    我也不好意思地說:“也不能說是陽痿,以前好好的。就是兩個月前被人打壞的,師娘一直給我開藥吃,我也在練功法,就是一直不見好轉。”


    婉青十分同情的點點頭:“我給你查查書,應該是經絡淤堵,或者是肌肉損傷,也有可能是神經損傷。”


    我點點頭:“我問過醫生,說肌肉損傷好治,神經損傷就難恢複了。也許紮針可以刺激神經,比吃藥效果來得快點。”


    婉青點點頭。


    我也拿起一本書,《先天易經正解》第十二卷,講解複卦、無妄、大畜和頤卦四卦的,一邊搬出那籮筐銀元,隨手練習識別真假。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我早早的燒好了晚飯,婉青讓我先吃,師娘的衣服也撿好一大包,讓我騎自行車早點回去,她等他大回來一起吃。


    我給師娘送衣服,師傅又給了我五百帶給師娘生活費和毛毛的醫療費。


    中午的時候,在上次的病房看到了上官不易,抱在師娘的懷裏,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看。


    我接過來抱在懷裏:“毛毛,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從廁所裏撿的,你個臭毛毛!”


    師娘笑道:“誰說我們毛毛臭啊?現在毛毛香著呢。”


    我們辦完了出院手續,二十天一共花了六百四十塊錢。


    我忽然想起有快一個月沒有去看丫丫了,我曾經答應過她,每個月都去看她,帶她去吃蝦子麵。


    答應過了就不能失信,尤其是對一個孩子。


    我對師傅和師娘說:“我去福利院看看那個孩子,去帶她吃個中飯就回來。”


    師娘說:“不急,我們下午還有一個結業典禮,要三點多才能走,你多陪她會。”


    我在學院門口商店買了幾袋吃的,打車直奔福利院。


    我衝門口的門衛大爺點點頭,就直接進去了。


    陳院長也看到了我,笑著對我點點頭:“你又來看陳思妍呢?哎呀不巧了,她不在耶。”


    我奇怪的問:“她不在?去哪兒了?”


    陳院長說:“你跟我來。”


    我跟著陳院長來到了她的辦公室,她打開抽屜,拿出來一個信封遞給我說:“陳思妍留給你的。”


    我疑惑的打開了信封,裏麵有三張照片,最上麵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外國人和丫丫的合影。


    那兩個外國人抱著丫丫笑得很開心,丫丫卻是滿臉的哭相,臉上似乎還掛著淚痕。


    一張是丫丫在福利院門口的照片。


    最後一張是丫丫在汀塘公園的留影,後麵是用鉛筆畫的,兩顆連在一起的“心”,一大一小,


    大的心裏麵,歪歪斜斜的寫著我的名字,張丕揚(我在她作業本寫過),小的心裏麵是丫丫兩個字。


    我十分不解的望著陳院長,陳院長用手指了指那兩個外國人說:“陳思妍被這兩個美國人收養了,上個星期,去了美國。”


    我感到自己渾身一顫,怎麽可能?丫丫去了美國?我正要告訴她,大哥哥買房子了,有了新家了,正要接她到新家去上學了,以後就再也不分開了。


    我十分生氣:“丫丫為什麽會被美國人收養?她願意嗎?我還不同意呢!”


    陳院長耐心的給我解釋說:“陳思妍是政府收養的,我們福利院屬於民政部門的,我們民政部門與國際兒童福利機構有合作。


    “這兩個美國人是通過美國的‘歡迎回家’機構聯係的,他們的領養條件都是兩國政府嚴格把關的,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我感到很無助問:“那他們有地址和聯係方式嗎?”


    陳院長說:“民政部門會有的,每年都有跟蹤和回訪,我們沒有。”


    我又問:“那這個‘歡迎回家’有地址或電話嗎?”


    陳院長說:“手續都是省民政廳辦的,我也沒有。但這個‘歡迎回家’我知道,


    “是美國著名作家賽珍珠創辦的,她也是積極號召跨國領養的愛心人士。


    “好像還獲得過什麽文學獎,對美國二戰後的亞裔兒童被領養後,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提出不滿和呼籲,


    “她於1949年創立了美國本土第一家收養被遺棄兒童的機構一一‘歡迎回家’(weehouse)。


    “是正規的收養機構,收養人家嚴格篩選登記,已經收養四千多亞裔兒童,陳思妍是我們院的第二個。”


    陳院長說完,我感到這個事毫無辦法,我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來。


    即使我沒有能力阻止這個事的發生,但我可以陪丫丫吃她最喜歡的蝦子麵,


    也可以在她離開的時候,和她道個別,陪她說說話。


    最起碼在這個世界上,她把我當成她最親的人了,我陪她吃了第一碗生日麵,第一次過生日。


    我知道她畫的那兩個“心”的意義,雖然那麽小,還不善於表達,但我完全明白那兩個心就是她和我。


    雖然她走了,但是我們的心永遠在一起。


    丫丫,我的丫丫,你遠去了大洋彼岸,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你能真的過得好嗎?


    她把自己的照片留給了我,是怕會我忘記她,把我們的合影帶走了,同時帶走了我買的那個玉掛件,那個小玉豬。


    我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今生今世也許我們再也無緣相見。


    人世間,就是有那麽許多美妙的緣分,聚散兩依依。


    有的人相遇後又分開,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無緣相見。


    有的人分開後,命運之神卻用一根扯不斷的線,將他們牽在一起,不論走到天涯海角,最終那根線還會叫他們相遇。


    當時我怎麽也想不到:我的丫丫,十五年後,我們還能夠在大洋彼岸相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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