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麵容高貴而優雅,然而此時,他的眼眸卻是如同寒冰一般,明明臉上笑容燦爛,卻讓周圍的林城,青鸞等人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程光此時的心情不太好。


    周圍的侍女,仆從都離得他遠遠的,此時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不詳的預兆。


    他們此時都有點不敢大聲喘氣,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這位正在氣頭上的尊貴世子,世子的怒火,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承受。


    這一刻,萬象園中,不少人膽寒心驚。


    看向那程流年的目光之中,也有了不少殺之而後快的憤怒。


    這是哪裏來的瘋子!


    竟然敢這麽觸怒世子!!


    真當是不要命了嗎??


    他們不解,想不明白程流年是怎麽敢這麽對著程光說話的。


    而程流年此時卻沒有他們想得那麽膽顫。


    目光直視著程光,似乎是在故意挑釁著程光,向著他吐了一口吐沫,然而吐沫還沒有吐出口,林城眉頭微抽,直接上前,一腳將之踩在地上。


    腳底狠狠地踩在程流年的簡陋且普通的臉上,用力揉搓著,讓他的臉緊緊貼在地上,沾染滿塵土。


    程流年一時喘不上來氣,麵色漲紅,青筋爆起。


    他不禁把喉嚨處還沒有吐出來的痰重新咽了回去。


    “你要是想死,別把髒了世子的手,跟我說就好了,我會滿足你。”


    林城憨憨的臉容上,流露出許些麵目不善。


    雙手捏著指骨,哢哢作響。


    同時間,腳還在狠狠地揉搓程流年的臉。


    程流年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臉上卻籠罩著一層陰霾。


    拳頭緊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雙目如炬,仿佛可以噴射出熾熱的怒火。


    他並沒有看向踩著他的臉的林城,反而是死死地盯著程光。


    咬著牙,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身體緊繃。


    每一寸肌肉都像是緊繃的琴弦,隨時可能崩裂。


    程流年五指死死摳著地麵的泥土。


    身體顫抖著,想要掙紮起身。


    隻是林城的腳踩在他的臉上,就如同一座萬裏大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最多就隻有像隻鯉魚王一樣,來一招不太明顯的水濺躍。


    片刻後。


    程流年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緊握拳,而是放鬆了拳頭,笑了起來。


    他笑得極大聲。


    “哈哈哈哈,若是你今日有膽,便殺了我!”


    “哈哈哈哈!”


    “來啊,殺了我!”


    程流年大笑著,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珠,不知是眼淚都笑了起來,還是此時的屈辱,讓他感到絕望。


    目光直視程光。


    莫名的好似還期望著程光殺他。


    這時。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隻剩下程流年那沉重的呼吸聲。


    不少人對於程流年的話,感到震驚。


    這個雜役,他竟然……


    還主動求死。


    得罪了世子,隻怕死都不會死得那麽輕鬆。


    程流年期待著程光殺他。


    他保命的手段已經沒了,也沒了可以聯係鎮國公,程知海等人的手段。


    程光現在可以隨意將他擊殺。


    隻要程光對他動了殺心,他的目的就達成了,他體內的大周皇室血脈雖然被抽空了,但好歹還是擁有過皇室血脈的人。


    他一旦死亡,天隆異象。


    屆時。


    不說整個鎮國公府,整個京都都會察覺到這般動靜。


    如此一來,程光的身份再也瞞不住。


    他的死期也會隨之降臨。


    然而,程流年很快失望了。


    哪怕程光心中有著濃烈的殺意,此時也沒有動手,臉上帶著輕淡而不張揚的笑容,緩緩出聲。


    “你想死倒是簡單。”


    “隻是這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麽輕鬆的。”


    程光輕聲說著,話音說到後麵,他臉上的笑容已經緩緩收斂。


    目光漠然落到程流年的臉上,帶有許些意味深長的目光。


    “林城。”


    林城連忙應聲。


    “世子。”


    “帶他帶到房間關起來,好生看著,別讓他自殺。”


    程光緩緩說著。


    看到程流年臉上的張揚猙獰,聽到自己說的話之後,漸漸變成了驚恐與慌張時。


    程光才失笑搖頭,起身離開。


    程流年此時已經完全傻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程光沒有殺他。


    也不知道,為什麽程光還能預料他,他還有自殺的念頭。


    程流年此時已經打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在他的心中,程光隻是一個馬夫,用自殺,來吸引來他人的注意,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很不值得。


    但是此時。


    他已然是有了自殺的念頭。


    他身上所遭受到痛打倒還是其次的,心靈上所承受的屈辱,才是他無法忍受的存在!


    平日裏,他可以隨意打殺的下人,奴仆,此時竟然還騎到了他的頭上。


    眼前的局麵,讓他目眥欲裂。


    哪怕死,他也要讓這個給他無盡屈辱的馬夫,死無葬身之地!


    唯一讓他對這個世界感到留戀的白書宣。


    此時的麵容氣質與之前麵對他時,已然截然不同。


    程流年看到,白書宣看向他的神情,無比的冷漠,就好像是在麵對一個,未曾謀麵的陌生人。


    而當白書宣看向程光時,一向冷漠的美眸之中,好似是有了光彩,絢陽照射進了寒冰之中,將她冰冷的美眸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這一幕。


    比直接殺了程流年還要讓他難受!


    他此時真的想要一死了之!


    所以才故意激怒程光,他本以為程光會直接動手殺他,以絕後患。


    但是他沒有想到。


    程光竟然耐得住性子。


    他更沒有想到,程光不僅不殺他,反而還命人囚禁他,監督他,不讓他自殺。


    他現在渾身上下,已然沒有一個手段能夠證明他自己的身份了。


    哪怕身份再珍貴,他此時已經換了一副模樣,即使是跑到大街上,別人也不能認得出來他就是鎮國公世子。


    那馬夫敢堂而皇之地將他帶回府上,某種意義上,正是證明了這一點。


    程流年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麵色由白到紫,再到黑。


    這一係列的轉變,變化得快。


    他嘴唇微動,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卻見林城此時笑著回應了一下程光。


    “好咧,世子!”


    說罷,再次一腳跺到了程流年的臉上。


    轟!


    程流年隻覺得眼前一黑,劇烈的疼痛過來,便就是如同雷霆一般的耳吟,一直緊繃著的精神,在這一刻,忽然斷裂。


    程流年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林城一腳挑在程流年的腰間,一腳將他身子踢起來,單手拎著他的衣領,就像是拎著個小雞崽一樣,向著閣樓走去。


    林城帶著程流年走後,周圍許多仆人還是不敢抬頭觀察自家世子的臉色。


    心中不禁暗罵。


    這是哪裏來的瘋子,竟然敢對世子如此說話。


    世子也真是宅心仁厚,就這,還沒有讓林城殺了那個冒犯世子威嚴的雜役。


    也就是自家世子有這麽寬厚胸懷了,若是換了其他世家公子,那雜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待到程光緩步離開,不少侍從才敢緩緩抬頭,旋即麵麵相覷。


    不敢作過多的交談,默默作著自己的事情。


    …………


    程光回到涼亭處,簡單飲了一口茶,口了口清冽的茶香,讓自己的心平靜一些。


    走到院中練了一會武。


    修行片刻後,在青鸞的服侍下沐浴了一下,重新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世子,你打算怎麽處理他?”


    青鸞細心地為程光整理衣裳上的褶皺,攤平錦袍的綢帶,輕聲問道。


    程光目光平靜,緩緩開口。


    “現在殺是殺不得,不過,我隻會讓他生不如死。”


    “活著對你我威脅太大,死了又沒有半點價值,半生不死的狀態,才最符合我們的利益。”


    程光簡單說了一下,並沒有詳細解釋他會怎麽做。


    青鸞也聰明的沒有多問。


    她隻需要知道程光大致會怎麽處理世子就行了。


    半生不死的狀態……


    這要怎麽做。


    隻要世子還保有自己的意識,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指不定會隨意給他們惹出什麽麻煩。


    若真是如此,還不如直接殺了。


    哪怕世子身上有保命手段,但隻要找個不相幹的人,設計一番機緣巧合,將世子殺了,也不是不行。


    最多布置要繁鎖一些。


    若是布置得完美,哪怕是事後鎮國公等人察覺出不對勁,也不一定會發現,殺死世子的人,就是他們。


    如此一來……


    倒也算得上是好事。


    青鸞美眸低垂,靜靜思索著。


    思索間,美眸還在閃爍著許些好看的光澤。


    青鸞並不笨,相反極為聰明,能在鎮國公府,成為世子的貼身侍女,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得到的事情。


    哪怕此次解決這真正的世子,她並沒有出多少力氣,但是她其實也是不斷思索著,為程光在出謀劃策。


    隻是她知道的情報太少,遠遠不如程光知道的多。


    無法縱觀全局,又如何能夠想出一個絕佳的處理辦法。


    這倒也怪不得她。


    完全就是被局限住了。


    正如這次。


    青鸞也不知道,程光會怎麽把那真正的世子,搞成半死不活的模樣。


    程光也沒有在意青鸞的心中所想,在青鸞服侍著他穿衣時,眼眸微合,意念沉入心神,看到了懸浮在腦海之中的那幅神明圖。


    經曆過剛剛的修行,他對於神明圖內的那個神明,仿佛能夠看得更清了。


    對於這尊神明擁有的手段,也明悟許些。


    程光眼眸低垂,眸光閃爍,不知是在想著什麽。


    待錦衣穿戴整齊後,他跨步離開臥室,向著關押程流年的閣樓走去。


    不一會,便到了閣樓處。


    還沒有進門,便聽到林城的聲音。


    “你小子,竟然敢對世子如此不敬,世子不說什麽,那是世子寬仁大量,我林城可不大氣,我小氣,哈,我打。”


    一頓劈裏啪啦的聲音傳來。


    其內還傳來一陣壓抑著的痛呼聲。


    程光推門,走進其內,掃了一眼。


    這是原本是一處堆積各種雜物的房間,狹窄,冰冷,空氣之中彌漫著潮濕之味。


    原本空無一物,且冰冷的牆壁上,此時掛了鐵鏈。


    程流年雙手被鐵鏈拴著,粗糙的鐵鏈摩擦著他的肌膚,讓他感到一種刺痛和麻木的痛感


    雙腳也被鐵鏈栓著。


    他就這麽被吊在半空中。


    身前的林城還不停地拳腳讓他身上招呼。


    程光隻是看了一眼,便讓林城停下。


    林城是有分寸的,隻是讓程流年感受到痛苦,在他看來,世子沒有開口,說要殺死他,哪怕他再覺得這個雜役如何該,也不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這就是屬於界線與尺度的問題了。


    一向憨憨的林城,在這種地方,卻有出奇的細膩。


    林城聽到程光的聲音,當即扭頭,看到程光時,眉開眼笑,恭敬地迎了過來,行禮道:


    “世子,你來了。”


    程光點頭,沒有回話,目光落到了的程流年身上。


    此時的程流年身體就這麽掛在那裏,仿佛就是一堆爛肉,破敗不堪,似乎被一場狂風暴雨無情的摧殘過。


    除去了還存在呼吸外,已然和死了沒有多大區別。


    那原本健碩的軀體,如今卻布滿了各種傷痕,青的、紫的、紅的,像是五彩斑斕的調色盤。


    那些疼痛的痕跡,如同野獸般在皮膚上肆虐,獰笑著。


    他的臉龐,那個曾經棱角分明的臉龐,如今已經腫脹變形,血液和泥土混雜在一起,凝固在他的嘴角邊,仿佛一幅悲慘的油畫。


    程流年聽到了鐵門打開的聲音,身體微動,凝結著血痂的眼眸微睜,呆滯地看向程光。


    相比於身體上疼痛,更讓他絕望的,是心靈上所承受的打擊。


    他覺得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他的心如同被撕裂的雲層,陰暗、冰冷、毫無生氣。


    隻是看了程光一眼,他心中的怒火,便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的吞噬。


    身體掙紮起來,但隻是抽搐幾下。


    手臂與緊緊捆綁在手腕處的鐵鏈摩擦,皮肉破裂,血液流出。


    他微微張了嘴,嘴唇幹裂,嗓音嘶啞。


    最怨毒的咒罵聲,到了嘴邊時。


    林城上前,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張散發著濃烈惡臭的布匹,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巴。


    “別汙了世子的耳朵。”


    程流年的咒罵聲,說出來時,已然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呃呃”聲。


    聽不清多少意味。


    程流年此時雖然罵得歡,但他很快發現。


    他哪怕他罵得再歡,程光沉靜的麵容沒有絲毫的變化,或許是程光聽不懂,也或許是程光根本不在意。


    也可能……


    程光將他視作了螻蟻。


    畢竟,誰會在意一個螻蟻的漫罵呢?


    隻是罵了一會,程流年便消停下來。


    目眥欲裂地瞪視著程光。


    此時他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是什麽話都說了。


    程光默然看了他一眼,微微側頭,“林城,你出去吧。”


    林城一愣,旋即連忙點頭,快步離開。


    沒有一扇窗戶,密閉的房間中,此時僅剩下程光與程流年兩個人。


    兩人默默對視了好一會。


    空氣一時寂靜下來,唯有不太明亮的油燈,在嘶嘶作響。


    片刻後。


    程流年嗤笑地看著程光。


    此時一點都不怕。


    他知道,程光根本不會殺他,大概會就這麽將他囚禁在這個地方。


    或許,等待他的,隻有無盡的痛苦和無助。


    但是,他還是會有機會的。


    隻要還有意識。


    總能等到一個機會,報複他們的。


    程流年心中仍有希望。


    此時能夠支撐著他的,也隻有複仇這個念頭了。


    如若不然,他的精神早就崩潰了。


    在程流年的注目下,程光緩緩走近,靠近程流年後,站在他身前不近不遠的位置。


    一手緩緩探出,似有似無輕點在他的額頭上。


    元氣蠻橫不講理地探入他的體內,元氣撐開他的經脈,流經他的身體。


    劇烈的疼痛,讓程流年白眼外翻,身體忍不住地顫抖,體表因為經脈的破裂,開始滲出了淡紅色的血液。


    程光沒有在意程流年的反應,幾個呼吸間,將程流年體內的情況全部探查清楚。


    身體虧空,果真是個廢人。


    而且體內並沒有類似於白書宣體內擁有的保命印記。


    若是此次,他再將程流年的元神改造一番。


    到那時,這程流年真的就是一點手段都沒有了。


    哪怕他跑到了鎮國公以及程知海的麵前,也無法證明他就是他自己。


    這不得不說很可笑。


    程光回想起前世,這種自己無法證明自己是自己的事情並不少見,魔幻的世界,魔幻的事情太多了。


    程光已經見怪不怪了。


    收斂心神,目光落到了程流年的身上。


    程流年已經虛弱無力,若不是還有一口氣強撐著他,隻怕他已經暈了過去。


    他費力地抬頭,睜開被血水半粘連到一起的眼皮,看著程光。


    他的眼睛瞪得溜圓,臉色漲得通紅,目眥欲裂,咬牙切齒。


    眼眸之中的怨恨如同化成了實質。


    程光也不在意,無視掉程流年的神情,緩緩抬起了手指,似有似無地點在了程流年的額頭上。


    眼眸之中還有著妖異般的粉紅光澤閃爍。


    魅惑之瞳施展。


    程流年注視著程光的眼眸,神情瞬間怔住了。


    原本臉上的怨恨,陡然間變得了惶恐。


    “這,這是什麽!?”


    他本能地感覺到,有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正從程光的眼眸之中湧出,湧入他的心神,侵占他的心智。


    同時間。


    強悍的元神順著程光的指引,來到了他的元神附近。


    程光陽神境的靈道修為,他的元神無比強悍。


    在不傷及程流年性命的情況下。


    元神之力如同沽沽流水一般,一遍又一遍衝刷著程流年的靈魂。


    程流年的元神,在悄然間,改變了模樣。


    好像是被打碎了,又重新組合一般。


    程流年隻覺得,眼前一黑,意識迷糊。


    周圍黑暗一片,沒有絲毫的光亮。


    陰暗、冰冷、毫無生氣。


    他的靈魂仿佛被拖入深淵,那裏隻有無盡的痛苦和無助。


    他閉上眼睛,試圖逃離這個殘酷的現實,但周圍的元神之力,仿佛變成了無數利爪,無情地撕扯著他的身體和靈魂。


    在這個絕望的時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程流年本能地回想起了白書宣。


    渴望一絲溫暖,一絲安慰,哪怕隻是一句安慰的話。


    然而,周圍深淵的黑暗,無盡的痛苦和無助,如同黑夜中的寒風,貫穿他的全身,讓他無處可逃。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那是從心底升起的寒冷。


    程流年覺得,他正在失去自我。


    無力反抗,任由痛苦和絕望像黑暗的洪水一樣湧向他。


    片刻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程光緩緩收回手,嘴唇微抿,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頭滑落。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量,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手臂無力地緩緩垂落,似乎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次改造程流年心智,讓他頗為費力。


    一來,程流年未曾修行過,元神太過於孱弱,一不小心下手重些,就可以將他給弄死。


    程光慎重起見,決定像白書宣的魅惑之體那般,潤物無聲般,一遍又一刻精準控製著自己元神的力度,揉捏著程流年的元神,直到他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二來,程光這次不僅僅是為了控製程流年的心智,還要抹除他的記憶,讓他徹底地成為一個空白人。


    抹除記憶對於程光來說,難度太大。


    按理來說,這根本不是陽神境的程光能夠做得到的事情,起碼要等到陽神境之上的出竅境,才能勉強將一個人的記憶抹除。


    原本程光也打算再緩緩,先囚禁著程流年,後麵等靈道修為突破到了出竅境後,再作打算。


    但是程光如今擁有了封神級的神明圖,僅僅一次的觀想參悟,便讓他元神大幅增強。


    元神的凝實程度,以及修為境界,都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提升。


    他心中忽然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試試。


    先試試,若是不行,那便就此作罷。


    程光還真沒有想到,僅僅一次,竟然真的就成功了。


    隻是元神力量被抽了個幹淨。


    這下估計要恢複個幾天了。


    程光輕輕按撫著額頭,縱使此時他的臉色頗為疲憊,但眼眸之中還是流露出了許些輕鬆。


    至此。


    這位真正的世子,所帶來的禍事算是真正的解決了。


    接下來,這位真正的世子不可能會給他帶來什麽麻煩事。


    他可以專心地提升自己的修為。


    自身強大,比什麽都強。


    將自己的修為境界提升至世界至高,算是程光的終極理想了。


    站於萬萬人之上,看看世界之巔的風景。


    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隻是癡心妄想。


    但是對於程光來說,並不是沒有可能。


    程光擁有這個自信。


    程光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修長的手指正揉搓著眉心時,微微一頓。


    “話說回來,係統的任務為何沒有發布?”


    程光心中喃喃自語著。


    按照程光以往的經驗,每次隻要他完成了係統任務之後,當天晚上子時,係統任務發布的聲音,會準時在他的耳邊響起。


    但是這一次……


    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難道是他當時照著修行,一時遺漏了?


    不應該啊。


    哪怕係統任務我沒有聽到,也會有所察覺,但那時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是係統任務發布的時間變了。


    新手期過了?


    程光眼眸微眯,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畢竟,在之前的係統任務發布中,都有說明這是新手任務。


    新手期過了,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說明未來的任務獎勵可能更加豐富,也更加珍貴。


    壞事是,未來的任務指不定會更難,更加難以完成。


    程光隻是想了一下,便啞然失笑搖頭,係統任務是難也好,是易也罷,對他沒有多大影響。


    反正完不成任務,也沒有多少懲罰。


    如今在係統身上的薅的羊毛已經足夠多了。


    未來即使有什麽任務,是他完不成的,他也不會感到失落,大不了直接跳過,能完成的時候再完成,完不成就算了。


    程光很灑脫。


    他思索著的時候,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剛剛一直昏迷的程流年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臉迷惘,似乎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的目光在房間中四處遊離,卻找不到一個焦點。


    眼皮還是有點沉重似的,耷拉著。


    忽然間,他好似是注意到了什麽,看向了程光。


    一臉懵逼。


    身體微動,想要說些什麽,但身體各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他猛然扭頭,看向自己的手腕處緊鎖著的鐵鏈,神情變得驚慌起來。


    “這,這是什麽……!?”


    “我怎麽會在這個地方??”


    “你是誰??”


    “我……我又是誰??”


    程流年先是震驚地質問,然後臉色的震驚逐漸變得懵了。


    因為……


    他忽然發現……


    他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他的頭腦裏充滿了混亂的思緒,就像一團被扯碎的紙片,每個紙片,都代表著一種不同的情緒或記憶。


    他試圖將它們拚湊在一起,但它們總是在他的指尖上滑落,就像沙粒一樣從他的手中漏出。


    沒有絲毫蹤跡。


    他看向周圍,試圖找到一點熟悉的感覺,卻依然找不到自我。


    在這混亂和困惑中,他猛然扭頭看向程光,似乎是想要從程光的身上,得到一個答案。


    程光卻並沒有想要給他解釋疑惑的想法。


    默然注視了程流年的神情,元神透過,細細探查他的身體。


    探查了一番後,再三確定沒有任何異常,不是程流年假裝出來的模樣後,他便轉身,打開鐵門,向外走去。


    走出房門,林城迎了上來,先是恭敬地行了一下禮,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幾下側房。


    他不知道程光在裏麵做了什麽,但他並沒有多問。


    隻是猶豫一下,然後問道:“世子,這個人應該怎麽處理?”


    按照林城的想法,還是直接殺了為好。


    但是世子似乎是沒有,直接殺了那個膽敢冒犯他的那個雜役的衝動。


    林城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隻能猜測,或許世子是想要繼續折磨這個雜役吧。


    不能讓他死得太輕鬆。


    程光整理了一下衣衫,緩聲道:“丟到京都外某個農莊裏麵當馬夫,別讓他過得太輕鬆,也不要讓他自己跑掉就好。”


    “林城,你去安排。”


    說罷,程光起身離開。


    林城麵色微怔,連忙點頭。


    在程光離開後。


    他快步走進房間中,將那程流年直接從房間中拖了出來。


    此時的程流年,並無先前那般張揚猙獰,歇斯底裏,目眥欲裂。


    反而是畏畏縮縮。


    整個人縮著脖子,被林城拖出來時,甚至不敢東張西望,還在討好似地看向林城。


    “大哥,大哥。”


    “大哥,誒,你輕點,輕點。”


    林城瞥了一眼程流年,目露不耐,“你小子算是命好,世子心善,沒有直接讓我殺了你。”


    “讓你先前那般冒犯世子,就算是死一百次,也死不足惜。”


    程流年聽到這話,隻覺得有點聽不懂林城在說什麽。


    林城好似也覺得這個程流年或許是失憶了,好笑似地打量了程流年幾眼,一巴掌拍在程流年的頭上。


    有點耐心地解釋了起來。


    程流年捂著頭,縮著腦袋,聽完了林城說完的話。


    隻覺得內心被恐怖占據。


    “啊,世子這麽尊貴啊……”


    “我一個雜役,竟然會罵世子……”


    程流年驚恐地喃喃自語,說罷又有點慶幸,感恩戴德般地道:“還好世子心善,不然我此時真的是會死。”


    “大哥大哥,我要不要跟世子道個歉?”


    程流年連忙跟在了林城的屁股後麵,一瘸一拐。


    林城嗤笑一聲:“道歉?你連道歉都不配,你現在活著,就是來贖罪的。”


    說著,林城似乎是覺得程流年走得實在是太慢了,索性直接一把拎起了程流年的衣領,快步向著府外走去。


    世子說要隨便在京都外給這程流年找個農莊,讓他安靜在那裏當個馬夫,還要找幾個人看著他。


    林城想著,他熟悉的地方,也就隻有白鹿莊了,把這該死的雜役送到白鹿莊,再吩咐白鹿莊的莊主好好“招待”這個雜役。


    或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麽想著,林城便拖著畏畏縮縮,被他拎在半空中,身體都僵硬了許些的程流年,向著府外趕去。


    …………


    林城拖著程流年離開了鎮國公府,來時無聲無浪,去時風平浪靜。


    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雜役,實則真正鎮國公世子的人,在鎮國公府悄然逛了一圈。


    同時間。


    程光也回到了涼亭處,在青鸞的服侍下,靜靜品了一會茶,稍稍緩解身體的疲憊。


    青鸞並沒有問程光最後將那真正的世子安排去了何方。


    她知道,程光不會留有什麽後患的。


    如今那真正世子已經掀不起什麽大的風浪了。


    青鸞自己的心中也鬆了一口氣,見程光茶杯中的茶水已經見底,輕手端起茶壺,給程光重新倒了些許。


    猶豫片刻後,青鸞輕聲問道。


    “世子,今晚需要青鸞來世子房間嗎?”


    青鸞小心翼翼地問著。


    自從得知真正的世子要回來後,一股巨大的危機感便籠罩在他們二人的頭上。


    程光沒有做那事的心思。


    青鸞也沒有。


    但是現在……


    危機解除了,青鸞莫名地想要與程光貼近些。


    尤其是當看到,程光身邊,依俯在他腳下,一臉舔狗模樣的白書宣時,嘴角微微揣抽搐,紅唇抿了起來。


    心中忽然又感受到了一種全新的危機感。


    青鸞也是很少這麽主動過,她還是第一次當麵問程光要不要行那閨房之事,嬌羞之下,如玉般的姣好容顏上,飄上了幾朵紅雲。


    她低著頭,手指輕輕地揉著衣角,那份嬌羞的神態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憐愛之情。


    程光見狀,不由啞然失笑。


    看到青鸞那嬌羞的模樣,容顏如畫,美得令人窒息。


    黛綠的細眉彎如新月,配合著那雙靈動的杏仁眼,顯得無比的嬌媚。


    程光心頭不禁跳動了幾下。


    正要拉起青鸞的手,回房間,以行動來作回應時。


    程光忽然發現,他的錦袍下擺被輕輕拉了拉。


    程光低頭,眸光落到跪在腳邊的白書宣身上。


    白書宣身著淡紫色的紗裙,裙擺上繡著精美的牡丹花,仿佛真花在她的裙擺上綻放。


    白書宣的身材婀娜,如同水中的柳條,柔韌而妖嬈。


    那紗裙在她的轉身間飄動,猶如夜風中的流雲,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她抬起嬌顏,看向程光,嘟起嘴,顯出一副不滿的樣子。


    “世子,我也要去世子你那,不能讓青鸞一個人占了世子嘛。”


    那如櫻桃般的紅唇微微撅起,帶著一種嬌嗔的意味。


    白書宣的雙手握著拳,白皙的皮膚在月光下如同玉一般透明。


    她的一雙小粉拳像是兩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嬌嫩又可愛。


    在月光下,她那嬌美的身姿、靈動的神態和那帶著撒嬌意味的嗔怪,讓人心中充滿了憐愛。


    程光笑了。


    “好好好,大家一起!”


    程光正要拉著青鸞還有白書宣走向一旁的臥室時。


    忽然間,有門童在外呼喚。


    “世子。”


    程光聽到院門外的聲音,疑惑地扭頭望去,看著院門外看了一眼後,便起身向著院門走去。


    來到院外。


    看到一個門童。


    門童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他身穿一件藍色的棉布衫,下身是一條寬大的棉褲,看起來十分樸實。


    當門童見程光走出來時,恭敬地低下頭,道:


    “世子,有客人來訪,家主讓我喚你過去。”


    “哦?客人?”程光眉頭微挑。


    “是誰?”


    門童聞言也是一臉迷惘,回道:“不知,我也不認識那客人是誰。”


    程光見門童也不知道,也不為難他,跟身後的青鸞打了聲招呼。


    晚上再同樂吧,現在得先幹正事。


    程光稍稍整理了下錦衣,收拾了一下心情。


    剛剛折騰完對方的新兒子,現在再麵對程知海,莫名的還有種負罪感是什麽情況?


    程光一臉唏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起身,向著府內大殿走去。


    還沒有走進大殿,剛到大殿外不遠處,程光便聽到了殿內傳出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那是程知海的聲音。


    “哈哈哈哈,前輩到訪,實在是我鎮國公府的榮幸,有你教授光兒武學,武道之途一片坦然啊。”


    程知海的聲音過後,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知海啊,你說笑了,我的本領可沒有你爹強,那程老頭才是一個凶人,我會的他不會,他會的,我也不會,他教我教都一個樣。”


    程知海又是笑著。


    “我爹不是沒有時間教訓光兒嘛,界域戰場又不太平了,北伐軍似乎又有什麽新的動作,所以這能請前輩過來教授光兒,便是天大的機緣了。”


    程光聽到這裏,目露疑惑。


    這是什麽情況?


    這殿內和程知海交談的,到底是什麽人?


    能夠被程知海如此敬重對待。


    還說,對方能來鎮國公府,還是鎮國公府的榮幸。


    這雖然絕對是客套吧,但也從側麵印證了一點,大殿之中的那位客人,身份不簡單。


    程光收斂一下麵容神情,緩緩步入大殿。


    剛走入大殿時。


    程知海便看向了程光,笑著站起身,招手道:“光兒,你來了,快來給你鄧爺爺行禮。”


    “鄧爺爺?這又是誰?”程光心中疑惑。


    但他表麵不作聲,看向大殿另外一人看去,乖巧地行禮過後,細細打量對方。


    那人是個老者。


    他的衣服破舊且沾滿泥土,皮膚皺紋深刻,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眼神空洞而深邃,像是一座關閉了千年的古井,裏麵既有無盡的蒼涼,又有深不見底的智慧。


    臉色蒼白,如同一尊用泥土塑成的雕像,曆經風霜雨雪,靜靜地凝視著程光。


    眼皮鬆垮垮地垂下來,幾乎遮住了半個眼睛,莫名有種壓迫感。


    麵對程光的行禮,原本沉寂的麵容,微微動容。


    似是眼前一亮。


    老鄧頭沒有想到這位鎮國公的世子,竟然這麽知禮數,心中對於程光的好感升了不少。


    不過,話說過來。


    這鎮國公世子,和流年那小子,還真的挺像的。


    隻是流年那小子,與這真正的鎮國公世子比起來,真的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老鄧頭暗暗思索著,也不作大,站起身,笑著向著程光道:“世子莫要這般敬重了,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沒什麽大本事,孤身一人,有點手段罷了。”


    說著,臉上洋溢起了笑容。


    褶皺堆積到了一起。


    莫名有點像是個燦爛盛開的菊花。


    頭發花白而淩亂,像是一叢枯萎的野草,毫無生氣。


    與他此時的笑容形成了一個顯明的對比。


    “世子,你叫我老鄧頭就好了。”


    老鄧頭又補充了一句。


    程知海聽到這話,眉頭微皺,剛想說什麽。


    卻是聽程光開口笑道:“前輩畢竟是長輩,我怎能冒犯,叫一聲鄧爺爺已經是我占了便宜了。”


    這話一出。


    老鄧頭的心忽然甜了一下,被程光的知禮修養而震驚。


    站在大周權貴頂尖的世子,還能這般謙遜溫和……


    難得。


    真的是難得。


    若是未來大周有這樣的權貴在,寒門與權貴之間的矛盾,也不會這般大。


    老鄧頭不由得思索著。


    同時間,程知海聽到程光的話,也是露出一個意外神情,旋即又不由欣慰起來。


    嘿嘿。


    不愧是我的崽。


    這一言兩語,就把性情古怪的鄧老魔哄得一愣一愣,老臉都笑開了花。


    …………


    【今天再加一更,晚上還有一章萬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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