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廖兩家都與北狄人有關,韓家新結的姻親又是公門中人,且小夥計提到的那位陳捕頭剛好是青陽案中那個負責去接代縣令的人。


    世間之事真有如此巧合?


    周予安與沈崇明決定去城隍廟那邊看看。


    城隍廟外人頭攢動,黑壓壓擠了一片看熱鬧的人。


    韓家姑娘被殺這事兒早已傳遍全鎮,加上私奔二字更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香豔,好事的百姓都特意地趕過來看裏正開審。


    韓家夫婦站在一旁,廖家那邊卻隻來了個管事兒的,裏正在供桌前擺了張桌子,此時正捋著胡子看向跪在下麵的廖公子。


    “廖文斌,將你如何私會韓湘,殺死韓湘的過程說出來!”


    “我沒有與韓湘私會,更沒有殺死韓湘!”廖文斌緊攥著拳頭:“我是冤枉的!我來這城隍廟時,韓湘她已經死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再問我了。”


    “廖文斌!”韓夫人指著他:“虧我湘兒對你一片癡心!”


    “夫人!”廖文斌轉身向韓夫人行禮,叩頭:“我知湘兒對我癡心一片,我對湘兒亦是日月可明。湘兒死了,我也不想活,可我不能讓她這樣稀裏糊塗的,委委屈屈的走。我不是殺人凶手,若是我認下了這樁罪讓真凶逍遙法外,湘兒她是不會瞑目的。”


    “你不是殺人凶手?你不是殺人凶手誰是?”韓夫人紅著眼睛:“退親一事的確是我韓家提的,可我韓家為什麽退親,你不清楚嗎?你爹不清楚嗎?你要怨就怨我,要恨就恨我,你為什麽殺我湘兒!裏正老爺,求你為我家湘兒鳴冤報仇,求你將這個凶手送到官府去。”


    “韓夫人勿要激動,我既在這城隍廟裏設堂,便是為了將此事審個清楚。倘若廖文斌真是殺死韓湘的凶手,不用韓夫人多說,我自會將此人押解官府。”裏正說著拍了下桌子:“你說你不是殺死韓湘的凶手,那你的隨身玉佩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玉佩是我贈予韓湘的,是我二人的定情之物。”廖文斌俯身,磕頭。“贈玉佩時,韓湘的丫鬟小翠亦在跟前,她可為我作證。”


    裏正看向站在韓夫人身後的小翠,小翠立馬點頭,說了句:“那玉佩的確是廖公子贈予我家小姐的,可昨夜送信時,小姐讓我將玉佩和信一塊兒送去了。小姐說,倘若廖公子願意跟她一起走,那玉便是他們的定情信物,若廖公子不願,便將那玉送給他日後的知心人。”


    “我沒有看見這玉!”廖文斌急道:“事關你家小姐,你莫要胡說!”


    “小翠沒有胡說,小翠是親眼看著小姐將玉裝進信封裏的。為防夫人發現,小姐讓我用帕子將那書信包了,藏在懷中送去廖府。”


    小翠跪在地上。


    “我是戌時三刻到的廖府,先在正門那邊等了兩刻鍾,其間多次敲門,未有人應。而後,去了廖府後門。後門虛掩著,我便大著膽子走了進去,剛進去就碰見了一個人。”


    “然後呢?”裏正問,捋著胡子。


    “我說明來意,把小姐的書信給他,請他轉交給廖公子。我還告訴他,我家小姐在城隍廟裏等著,請他務必將此事告訴廖公子。”


    “我的確接到了韓湘的書信,可那信裏沒有玉佩。”廖文斌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自然是你在說謊,你殺了我的湘兒你不承認!”韓夫人說著朝著廖文斌撲來,韓掌櫃下意識地擋了下,隨後鬆開,任由夫人對著廖文斌又踢又打。


    廖文斌一言不發,任由韓夫人打罵,直到她打的累了,才抹去嘴邊的血跡,沉聲道:“我確實沒有看到玉佩,就連那封信,我也不知是誰送到我房間裏的。”


    “我覺得這位廖公子沒有說謊。”眼見著城隍廟亂做一團,周予安忍不住發聲道:“小姐將玉佩放到信中是真的,丫鬟將信送到廖府也是真的,廖公子沒有看到玉佩也是真的,那什麽是假的?沒有假的,隻是你們忽略了整個事件中最為關鍵的那個人。”


    “最為關鍵的那個人?”裏正起身看著周予安:“姑娘是——”


    “路過,看熱鬧的。”周予安靦腆一笑,對裏正道:“那位丫鬟姐姐是叫小翠吧?小翠姐姐提到她將信交給了一個人,而廖公子說那封信是他在自個兒的房間裏看到的,那個送信人是誰,小翠姐姐認識嗎?廖公子知道他是誰嗎?”


    小翠道:“他必是廖府的人。”’


    廖公子搖頭:“我隻見到了那封信,沒有見到那個送信的人,想來應是我廖府的。”


    “必是,想來,兩位怎麽那麽肯定,那個人一定是廖府的?”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裏正道:“不是廖府的還能是別府的?”


    周予安笑了下,走到小翠跟前,問:“小翠姐姐可否幫忙形容一下那個人?”


    “男的,比我高半個頭,穿著廖家小廝的衣裳。”小翠回憶著:“他是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跳沒敢仔細看他。”


    “他是胖是瘦?”


    “壯,像一堵山似的。”小翠皺著眉:“身上有一股味道,挺難聞的,我捂了鼻子。”


    “是沒洗澡的味道嗎?”


    “不,不是那種沒洗澡的臭味兒,是一種……”小翠很為難地想著:“是一種北狄人身上才有的味道,我說不出來,之前聞過,但不是在他身上。我也說不好,總之是一股很特別的味道。”


    “狐臭,一種自生來便攜帶的味道。”周予安轉向廖府的管事:“廖府可有這樣一個小廝?”


    管事搖頭,周予安心中了然,繼續問小翠道:“那人還有什麽特征?”


    “眼睛!”小翠指著右眼眼尾:“這裏有一道疤,不太明顯,跟他下垂的眼角混在一起。我就是看到了那道疤才害怕的,匆匆說了幾句便走了。”


    “廖府有這樣一個小廝嗎?亦或者,廖公子認識這樣一個人嗎?”


    “沒有!”廖文斌搖頭:“我身邊隻有一個小廝,名喚來福,小翠認得。院子裏打掃的那些管事也都知道,是他親自挑出來的。”


    “此人不是我們廖府的。”管事道:“小翠說她將東西交給了這樣一個人,可東西卻出現在了我們家公子的房間裏,且缺少了那個最重要的玉佩。小翠說她是戌時到的廖府,可我們家公子是早上出門的,這裏頭究竟藏著些什麽?我們家公子又是被誰陷害的?”


    管事麵向裏正:“還請裏正嚴查,還我們家公子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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