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廖文斌說的是真的,棉衣與城隍廟就對上了關係。


    廖伯清死裏逃生,帶著吳將軍通敵的罪證回到柳林鎮。因容貌盡毀,加之凶手緊隨其後,害怕連累家人的他一直以乞丐的身份躲在城隍廟。


    距離朔州事發已有一年,北狄殺手卻始終沒有放棄追殺廖伯清,循著蹤跡找到了城隍廟。


    不知何故,殺手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將螞蟥藏在了他的棉衣裏,試圖造成廖伯清意外身亡的假象。廖伯清察覺出了凶手的意圖,扔下棉衣,避開凶手的視線,潛回廖家,在廖文斌的幫助下,藏到了密室中。


    由於傷勢過重或者其它原因,廖伯清死在了密室中,而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就是廖文斌。


    起初,廖文斌沒有把這件事跟韓湘的死聯係到一起,直到在韓湘的靈堂中聽到了周予安的分析。


    殺手去城隍廟給廖伯清收屍,發現廖伯清不見了。偌大的柳林鎮,隻有廖家才是廖伯清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於是殺手來到廖家尋找廖伯清以及廖伯清手中的證據。


    殺手沒有找到廖伯清,畢竟沒有人能想到,廖家的密室藏在祠堂裏,而開啟機關的是廖亭的靈牌。


    殺手一無所獲,準備離開廖家時遇到了前來尋找廖文斌的丫鬟小翠。


    廖文斌是廖家唯一的孩子,倘若廖文斌出事,藏在暗中的廖伯清一定會露出頭來。於是,一個邪惡的計劃產生了。


    殺手拿走了廖文斌的玉佩,將信放在了他的房間裏,趁著夜色來到城隍廟。


    城隍廟裏的風很冷,吹醒了假死的韓湘。月光下,韓湘聽到了腳步聲,她下意識起身,看到了殺手。


    殺手看著嬌弱的韓湘萌生歹意,糾纏中,韓湘用發簪刺傷了殺手,殺手惱羞成怒,在欺淩了韓湘之後用刀砍斷了她的頭顱。


    殺手知道廖文斌會來,也存了嫁禍廖文斌的心,在斬斷韓湘的頭顱時,刻意將廖伯清的棉衣墊在了下麵,他知道棉衣裏有螞蟥,螞蟥吸取了一部分血液。


    韓湘斷頭裏的那隻螞蟥,應該是凶手在包裹韓湘的頭顱時掉出來的,被凶手捏死後,放在了韓湘的斷頭裏。


    這些看似無關,卻又巧合的事情將韓湘一步步送到了幽冥地府。


    來福是廖文斌的貼身小廝,更是廖家的仆人,他的主子既是廖文斌更是廖掌櫃,當周予安問出來福這兩個字時,廖文斌立馬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他匆忙離開韓家,回到廖府,打開祠堂密室,廖伯清死在密室裏,身上被人翻找過,而翻找的那個人一定是他的父親。


    廖文斌心情複雜,不知所措,密室門打開,周予安與沈崇明出現,所有的因果都聯係上了。


    “吳將軍的罪證在哪兒?可是被你的父親拿走了?”


    “叔叔信不過父親,將罪證藏了起來,那個地方隻有我知道。”廖文斌站起:“你是朝廷命官,我可以相信你嗎?”


    “可以相信,起碼他不會像那個吳將軍或者遂州刺史一樣把百姓當草芥。他或許不是好人,但他一定是好官。”周予安由衷地幫著沈崇明說話,沈崇明卻是一副不太領情的樣子,問廖文斌道:“那個地方在哪兒?”


    “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們,那是一個很小的,在地圖上沒有標識的地方。”廖文斌仰起頭,有些無奈:“父親跟叔叔好像不是一個爹娘生的,父親急功近利,眼睛裏隻有錢財。叔叔心懷遠誌,眼睛裏有家國天下,那個地方還是叔叔偷偷練武時帶我去的。”


    廖文斌的眼睛裏透出一絲光亮:“我可以帶你們去!”


    更深夜靜,柳林鎮街道萬籟無聲,隻遠處傳來更夫的打更聲。


    隨著周予安落地,沈崇明帶著廖文斌也從圍牆那邊翻了過來。廖文斌有些狼狽,眼中卻帶著些許興奮之色,對於像他這樣的公子哥兒來說,深夜翻牆,且是從自家牆裏翻出來,也算是一件稀罕事兒。


    落地時,廖文斌看見了停在一旁的馬車,忙用手指了指:“是你們的人,那個叫執劍的。”


    執劍靠在馬車上假寐,聽見聲音,倏地睜眼。


    馬車飛馳著穿過街道,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廖掌櫃在房間裏踱步,聽見腳步聲後停了下來。側耳傾聽,腳步聲停在窗外。剛要動彈,窗戶被人推開,一個身穿黑色套頭鬥篷的男人站在窗外。


    廖掌櫃並不意外,快步走到窗前問了句:“如何?”


    “公子已隨那兩人出城去了。”


    “我們的人呢?”廖掌櫃急道:“萬不能讓那東西落到公子手中。”


    “啪”的一聲,風帽掀開,正是廖文斌的小廝來福。他看著廖掌櫃的那雙眼睛道:“放心吧,東西不會落到公子手中,隻是廖掌櫃你願意舍下自己的兒子嗎?”


    “那等逆子要他何用。”廖掌櫃拂袖:“那個人找到了嗎?”


    “他啊,已經是個死人了。”來福自背後掏出一把刀來遞給廖掌櫃:“你把此刀收好,興許日後還有用處。”


    “處理幹淨了嗎?”廖掌櫃接過刀仔細看了看:“北狄四大校尉之首,這北狄人還真是高看我廖家,區區一個廖伯清竟然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折。時候不早了,你去吧,把事情辦的利落些,至於那個逆子,不必帶回來見我。”


    來福抿嘴一笑,戴上風帽,沿著來時的路,慢慢消失於夜色中。


    馬車內,周予安看著麵色微白,額有虛汗,正在打鼾的廖文斌,用肩膀輕輕碰了碰沈崇明:“你與那廖伯清是同僚?在祠堂時,我見你盯著廖亭的牌位,可是那廖亭有什麽不妥之處?”


    “一個奸細,有什麽不妥之處!”沈崇明冷哼:“廖文斌的話未必可信,坐過來點兒。”


    “沈大人這是在關心我?”周予安往沈崇明那邊靠了靠:“放心,我查過他,不會武功!”


    “周予安。”沈崇明的眉頭輕輕擰了擰:“你這些年是怎麽過的?靠你那一派天真嗎?”


    什麽意思?


    周予安眨巴著眼睛看向沈崇明,後者輕輕歎氣,說了句:“罷了,你總歸還是有些長處的。”


    這句話她聽明白了,他這是在揶揄她,小瞧她,變著法兒的說她蠢,說她笨,說她不夠厲害。


    周予安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用力絞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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