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宣怕桂老頭瘋瘋癲癲的傷害雨樓, 鉗住他的雙手不放:“你憑什麽認為他是你的外孫女?”


    “長的跟她那賤|人親娘一模一樣, 化成灰我都認得!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是不是她讓你來找我的?告訴你,沒門, 我早就當她死了!”


    “當她死了?她沒死?!”夏宣欣喜的對雨樓道:“你娘還活著。”


    可惜雨樓表情冷漠,沒有半點高興的意味。她對那個所謂的外祖父道:“我或許是你的外孫女……不過你不必擔心, 我不是上門討債的,路過這裏完全是意外, 你不高興我在這裏, 我現在就走。”說著下了床,淡然的對姓桂的老者道:“不用發火,我這就走。”


    不得不說, 桂老頭對她的態度也吃了一驚, 沒有痛哭流涕的認親,沒有下跪求情的認錯, 自己的外孫女真的像個陌生人。


    倒是夏宣急了:“雨樓, 你娘親還活著。”


    誰知雨樓瞥了他一眼,無所謂的道:“我不關心。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天還沒亮呢,咱們哪兒也不了,不如坐下來, 你們好好談談。”


    桂老頭喊道:“滾——你們統統滾——”


    雨樓吼夏宣也就算了,別人吼他,他可受不了, 放開對方的手,惡狠狠的推搡他:“嘴巴放幹淨點,別把我惹惱了。”


    那老農婦見夏宣凶神惡煞的,自知他們兩個老人不是夏宣的對手,哭著求饒道:“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麽事,大家都是親人,可別動手啊。”


    雨樓瞧著屋裏有咒罵的,有哭泣的,有氣惱的,根本亂成了一鍋粥,她隻覺得疲憊極了,想趕緊從這麻煩事裏脫身,她拽著夏宣的衣袖往外走:“他不想認我,我也不想有這樣的血親,出了這個院子,再互不相幹。”


    他還是不能理解:“你外祖父就在你麵前,你一點不好奇,不想問問他,你的身世之謎?”


    “有什麽好問的?問他當初是如何把我丟掉的嗎?”雨樓道:“彼此憎恨,就當從沒遇見過最好。”


    出了屋門,還能聽到老頭罵罵咧咧的咒罵聲,夏宣氣不過,道:“那你怪不怪他拋棄了你?有怨抱怨有仇報仇,我替你打他一頓罷。”


    雨樓歎了一聲:“咱們別惹事了,談不上恨,當然更沒感情。”


    夏宣牽了馬車帶她出了院子。夜路漆黑,視線所及,是望不見頭的幽暗。


    雨樓坐在車裏,痛苦的扶額:“唉——咱們在車裏坐著,等到天亮再趕路吧。”夜裏趕路危險性太大了,地麵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極容易翻車。


    夏宣小聲問道:“咱們一起在車裏坐著?”


    她身心疲憊,沒死心和他猜謎,重重頷首:“過來一起坐吧。”


    他的待遇明顯有了提高,她不再防著他了,甚至能在覺得不安和遇到危險的時候,主動投向他尋求幫助了。夏宣進了車廂,挨著她坐下,柔聲安慰道:“雨樓……你別傷心……”


    “我沒傷心。”她道:“我隻是覺得累和心煩。好好的趕路,偏碰到這麽個岔子。”


    “你不信他是你外公?”


    “信不信,重要嗎?”


    “不重要嗎?他說你母親還活著,你不想見她嗎?不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事?”夏宣小心翼翼的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就你父親一個人在場嗎?”“嗯?”雨樓昂頭看他。黑暗中夏宣感到兩道灼人的視線,忙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說,或許這裏麵還有別的文章。”


    她有些懊惱,說話的語氣不似之前那麽溫和了,帶著幾分戾氣質問他:“你的意思是說,我親生母親或許還跟過別的男人?你怎麽會這麽想?!就因為我外公罵她是賤人?”


    “不、不、不——”他哪敢詆毀丈母娘:“我是說,既然有機會,不如問清楚那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季清遠一直覺得是你們的父親做了壞事,內心十分愧疚,如果不是你們的父親用強,而是兩情相悅,季清遠心裏會好受許多罷。”


    “……”的確,她能感覺到哥哥對自己的愧疚,他為她做了這麽多,如果有可能卸下他心裏的包袱,她願意刨根問底,打探清楚。


    見說動了雨樓,夏宣心中卻泛酸,真是,為了季清遠就動搖了。


    “可是……要怎麽問?老人家不會說的。”


    “隻要有嘴,就能開口說話。”夏宣自告奮勇:“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就交給我去辦,我一定幫你問出你娘的住處!”


    雨樓半信半疑的看著夏宣。眼下除了他之外,也沒有能依靠的人了:“你想怎麽問?”


    “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就軟硬兼施。”


    雨樓擔心的道:“你別胡來,你沒看他們都很大了麽,老胳膊老腿經不住你折騰恐嚇。”


    夏宣笑道:“我知道,你發沒發現,那個老農婦,不是你外婆?”


    “當然看出來了。”那個老農婦不僅沒認出自己,麵對他們的衝突更像是個旁觀者。如果是自己的親外婆,早就有所觸動了。


    “突破口就在她身上。你是前妻的外孫女,她想必不願意為了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攤上危險。”夏宣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問問就來。”


    “慢……”她拽住他:“你……”


    “沒事。你看這四周連個其餘人家都沒有,就算鬧出動靜,也不怕。”說完,嘿嘿一笑,拍著雨樓的手背道:“我就是說說,好歹是你外公,我不會動粗的。”


    “我是說你,小心點,我怕他情急之下,傷了你。”


    “我雖打了敗仗,可還沒那麽廢物,被個老頭襲擊。”他佯裝平靜,心中則笑開了,聽聽,雨樓居然叮囑自己小心,這麽關心自己。


    等他下車走了,雨樓雙手交疊,忐忑不安的等待夏宣回來,不時往屋內張望,隻見窗戶上恍恍惚惚有他的人影走來走去,這時一陣冷風吹來,她瑟縮了一下,抿了抿鬥篷坐回了車廂。


    備受煎熬的等待了半個時辰後,夏宣回來了。


    “怎麽樣?”卻定夏宣本人完好無損,沒有被狂躁的外公捅了刀子或者打傷,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夏宣自滿的笑道:“我不說了麽,隻要有嘴巴的,除了死人,我都能叫他開口。”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你娘親的住處,我問出來了,天亮後,咱們就去拜見她。就在附近的鎮上。”


    “……我哥哥不是說她跳湖死了麽。”


    “跳湖是真的,但沒死。”有些人尋死覓活不過是裝裝樣子:“跳湖並不難理解,看你外公的樣子,你娘不跳,你外公也會推她下去的。”


    “……的確。”雨樓好奇的問:“你沒傷害他們吧。”


    “沒有。”夏宣道:“尊老扶幼,我哪能對老人動粗。”他是沒動粗,不過是一進門就把老頭捆在了椅子上,然後盤問老太太。老太太膽子小,把知道的關於未死的素心的消息,統統講給了夏宣。而桂老頭見該說的,都被老太太說個差不多了,隱瞞下去也沒意思,連罵帶吼的把女兒的下落告訴了夏宣。稱之為:你們自己去找那個賤人,不許再來煩擾我。


    夏宣給老頭鬆了綁。留下一張銀票和幾塊碎銀子後,瀟灑離去。


    雨樓心裏打起了退堂鼓:“我們真要去見她嗎?我怕我和她毫無感情,哭不出來,太尷尬,也打擾了她現在的生活,真把我當成上門討債的。”


    “你倒挺為她著想的。”為別人考慮的非藏周到,偏偏在他身上,她從沒這麽細心過。


    “我想息事寧人,不想破壞現在的安寧生活。”雨樓道:“我這個人,再折騰不起了。”


    “嗯……這樣吧,你別出麵,我替你上門問她。”夏宣道:“你登門的確不好,假如她現在的丈夫不知道她曾經的過往,你頂著和你母親年輕時一樣的麵孔出現,不用說,就被人發現蹊蹺了。”


    雨樓皺眉道:“可你與我非親非故,她會見你嗎?”


    “我就說我是桂教諭學生的兒子,受老人家所托給她送點銀子貼補家用。等見了麵,我再說明來意。”夏宣拍拍胸脯:“這點事,我還是能好的。”


    “這……”周圍沒有其他人能依靠了,她又的確不適合出現:“拜托你了……”


    “嘖,咱們誰跟誰呀,說這話也太外道了。”夏宣笑道:“離天亮還有段時間,你先睡會吧。”拍拍自己肩頭:“喏,靠這兒。”


    她提防的瞅了瞅夏宣。夏宣被她不信任的眼神‘傷害’了,嚷道:“一路上就咱們兩個人,你一直防著我累不累呀!”雨樓這才靠著他閉上了眼睛小憩。


    夏宣很自然的把另外一隻手搭在她腰上,攬著入眠的她。借著火盆的光亮,細細勾勒她的眉眼,心中蕩起柔情,不知不覺的靠近她。


    “夏宣,你敢做小動作,我就殺了你。”她閉著眼睛,忽然道。


    “……”他忙虛笑兩聲:“別自作多情了!”


    她抿嘴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夏宣卻心裏癢癢,苦苦的天人交戰,保持理智,不叫自己犯渾。


    有夏宣在,的確少了很多麻煩。不管之前對他有什麽偏見,都不得不承認,他辦事還是滿靠譜的。


    到了雨樓生母所在的小鎮子,根據她外公的提供的地址,再加上夏宣的問詢,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小院門前。


    普普通通的獨門獨戶的四合小院,在一排民居中毫不起眼,甚至有幾分寒酸。夏宣將車停在小巷口,告訴雨樓在這裏等他,就要敲門去。


    畢竟關乎自己的身世,她還是有幾分緊張的,不忘叮囑夏宣:“看情況不對,你就趕快出來,不要和她起爭執。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了,能談則談判,不能談的話,不要硬來。”


    “包在我身上。”夏宣笑道:“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她微微頷首,不放心的目送了夏宣離開,見他走到院前敲門,很快就有人開了門,她看不到來人是何模樣,隻能看到夏宣很客氣的與人點頭說話,走進了院內。


    開門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單薄瘦弱,他先問夏宣是誰,夏宣說自己是桂教諭學生的兒子,來替老師送東西給這家的女主人。


    男子一怔,隨後迎了夏宣進門。


    屋內幹淨整潔,卻也沒什麽值錢的擺設。進門在方廳坐下後,夏宣就聽裏屋不停的傳來咳嗽聲,高一聲,低一聲,很是壓抑。


    “你先坐著,我去燒水沏茶,去去就來。”男子說著出了門。夏宣判斷他是去院內的井裏汲水了,他便起身徑直去了裏屋,撩開門簾後,就見床上躺著一個病怏怏的女子,麵無血色,羸弱至極,不過看得出她五官精致,若不是被這一身病耗的沒了血色,定是個芳華絕代的大美人。


    “桂素心?”夏宣直接問道。


    女子拿帕子捂著嘴巴猛咳了幾聲,氣喘籲籲的道:“你是什麽人?”


    “我是……我是季清遠。季這個姓氏,您該不陌生吧。”謊報家門。


    素心直勾勾的盯著夏宣,渾身劇烈的抖動:“……你,你……是他的兒子?”


    夏宣看著她的反應,心裏不禁擔心起來,別太過激動,萬一猝死就麻煩了。


    這時夏宣就聽什麽後咣當一聲,接著一聲怒吼:“你怎麽回事?快出來——”


    是打水的男子回來了,夏宣並不理睬,仍舊和素心說話:“我有些事想問你,你能不能抽出一刻半刻的時間與我說幾句話?”


    “你究竟是什麽人?快滾出去!”


    “住手!”素心朝男子擺擺手:“他不是壞人,讓我與他說幾句話……求你了……”勉強說了幾句話,又是劇烈的咳嗽。


    那男子擔心的看了看兩人,表情由氣憤變成了無奈,默默的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夏宣開門見山的道:“看來我沒找錯人,咱們就長話短說吧,然後您好好休息。”


    素心捂著帕子苦笑道:“要死的人了,哪還需要什麽休息。你還是來了,很好……至少我活著的時候,讓我等到了你……老天待我不薄了,咳,咳!你想問什麽隻管問吧。”


    夏宣笑道:“我想問的問題,想必您也能猜到——她到底是不是我父親的孩子,她說的是誰,您想必也心裏有數。”


    素心緊攥著帕子,哽咽道:“她還好嗎?長成大姑娘了吧。”


    “很好,長的像您。”


    她欣慰的喃道:“……她好,我就放心了,就放心了。”須臾抬頭對夏宣笑道:“為什麽要問她是不是你父親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他會把她養大嗎?”


    夏宣哼笑道:“你還不知道吧,孩子送到京城後,我母親不容,又派人送給了其他人養。我父親三年前去世時,吩咐我把妹妹找回來,我最近才尋到她,不過有一點我卻很懷疑……一個教諭的女兒是如何甩掉丫鬟的跟隨,和家裏的客人住在一起的?基於這點,我不得不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了。”


    素心噙著冷冷的笑意,過了許久,忽然哈哈大笑了幾聲:“罷了,罷了,我一個將死的人,又何必遮遮掩掩呢,都告訴你吧,她不是你父親的孩子,在那之前,我就懷孕了,那晚上我甩掉丫鬟,闖到你父親的房間裏的。我提前在他房間裏的茶水中放了a藥,所以他見了我……沒有把持住……第二天早上,我哭哭啼啼把賬都賴在了他頭上……事情就這麽簡單。”


    夏宣聽聞,恨不得立即把雨樓拽過來,讓她一起聽聽。季清遠不是她親哥哥,那多事的家夥終於可以滾蛋了。他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雨樓的真正父親是誰?”


    “雨樓……她叫雨樓嗎?”素心低喃,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從小就知道自己長的很漂亮,心氣兒自然也比別人高。我爹最看不上我這點,覺得我妖妖嬌嬌,早晚會做出敗壞門風的事來。”她撲哧一笑,自嘲道:“我真的按他的猜想去做了……做出了有辱家門的事……我爹隻是個小小的教諭,要地位沒地位,要資財沒資財,不出意外,我隻能嫁給一個寒門子弟,像我娘那樣一輩子全陷在小門小戶中裏。後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了我麵前……”說到這裏,她有點遲疑,問夏宣:“雨樓不是你的妹妹,你難過嗎?”


    “不,我很高興,我可以娶她了。”


    素心錯愕,揪著被褥大聲咳嗽,半晌後才對夏宣道:“你知道她的生父是誰後,你還敢娶嗎?”


    她是官奴,他都敢娶。夏宣淡定的道:“願聞其詳。”


    “我說的機會是……太子來到了南京。”素心道:“按照祖製,太子守南京,你不會不知道吧。”


    現在皇帝並沒有立儲君,因為深得他喜愛的皇嫡長子在二十歲那年病逝了,距今正好十八年。


    夏宣驚愕,卻也驚喜。


    她如果是太子留下的遺腹子,即是郡主,身份正可以和他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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