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怕嗎?


    不過是兵臨城下,麵對亡國之危,可能成為亡國之君而已。


    嬴政又不是沒經驗!


    十九歲時的嬴政麵對打到蕞地的五國聯軍都不會怕。


    二十五歲時的嬴政又怎會對正向鹹陽奔赴而來的李牧心存畏懼和恐慌!


    心中迅速做出判斷,嬴政看向王賁:


    “王將軍可願領兵出征,護我大秦乎?!”


    王賁:……


    本將能說不願意嗎?


    王翦已以主將身份出征,他這個做兒子的若是再以主將身份出征,那王氏父子可就太顯眼了!


    而且這一戰若是打好了,那可就是挽大廈於將傾的功勞,嬴政勢必會重重賞賜王賁。


    這一點都不符合王氏的穩健之道!


    可亡國的危機近在眼前,大秦能征善戰的將領們卻早已傾巢而出。


    縱觀留於朝中的大將,最能打的人毫無疑問就是王賁。


    如果王賁拒絕了嬴政,那他才是真瘋了!


    所以即便王賁再不情願,麵上也毫不猶豫的拱手:“末將並無萬全把握。”


    “但若大王欽點末將,末將也必用命一戰!”


    嬴政暢快大笑:“善!”


    “如此,寡人心安矣!”


    王賁心中發苦。


    您是心安了,可末將心裏慌啊!


    還不知道阿翁凱旋之後該如何教訓末將呢!


    但既已應令,王賁便迅速將負麵情緒扔出腦海,所有心力盡數集中於此戰,沉聲開口:“此戰我大秦之短,在於敵眾我寡。”


    “趙軍擁兵二十五萬左右,我大秦除戍守各地的兵丁外,僅有一萬正軍、五千內史郡兵並王宮衛兵共兩萬兵馬可用。”


    “末將請命,盡征關中地凡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之成丁。”


    “集關中之力而戰,方才有一線生機!”


    打到現在還沒被征調的成丁,除了剛成年的小孩兒之外就隻剩下殘疾人、病人和年近六旬的老者。


    戰鬥力可想而知。


    故而嬴政略一沉吟便沉聲道:“關中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之成丁僅剩兩萬餘,不足以阻趙軍。”


    “寡人意欲令關中官吏五抽二而從戎!”


    “如此,還能再征得數千精兵。”


    “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基層官吏大多是解甲悍卒,這數千基層官吏能爆發的戰鬥力比那兩萬壯丁更加凶悍。


    但基層官吏也是支撐大秦運轉的核心支柱,更是大秦朝廷向大秦各地貫徹意誌的觸手,損失幾百人,就是損失了掌控一縣之地的力量。


    嬴政此舉,無異於把大秦的國本押上了賭桌!


    一旦王賁再次戰敗,那大秦至少也需要二十年才能恢複元氣!


    但戰況已如此危急,群臣也都心下發狠,轟然拱手:“臣附議!”


    嬴政沉聲道:“除此之外,寡人再撥付兩千宦官、五百侍郎與愛卿。”


    “合兵約五萬五千人,盡數由愛卿調遣!”


    宦官和侍郎是嬴政最後的貼身防護力量,也是大秦的官員培養中心。


    如果說抽調基層官吏是押上了大秦的國本。


    那麽嬴政撥付宦官和侍郎交給王賁,無異於押上了大秦的褲衩!


    王賁心中升騰起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卻又迅速被家訓壓製,轟然拱手:“拜謝大王!”


    “有如此兵力,末將也可放手施為了。”


    王賁手中木棍點向蒲阪:“末將諫,末將於明日便率所有正軍、郡兵、衛兵、舟船前駐蒲阪。”


    “再請大王傳令將軍辛梧,放棄屯留縣,即刻殺出重圍往陰晉整軍固守。”


    “令函穀關守將,勿論關內戰況如何,絕對不能離開函穀關,務必死守函穀關,等待援軍抵達!”


    “令長安君、上將軍翦即刻率領主力回援,不可有片刻耽擱。”


    “令將軍楊端和率倒戈軍鎮守廣陵,提防楚國趁我大秦虛弱,再次糾集兵力取我大秦疆域。”


    “令副將楊虎率偏師北上,為將軍蒙武所部副將。”


    “令將軍蒙武全力攻打內黃城,威脅趙都邯鄲!”


    楊端和很難打勝仗,但想要打敗楊端和更是一件難事。


    所以王賁隻給楊端和留了一群倒戈軍,以求最大化發揮楊端和的固守特性。


    而楊虎和蒙武這兩位軍n代構成的兵鋒就算不能攻破內黃城,單憑名聲就足以令得趙國心生警惕,加大趙王召回李牧的傾向。


    但重中之重還是嬴政的安危,所以王賁希望能讓伐楚軍主力迅速回援,保嬴政無憂!


    隻要王翦和嬴成蟜回歸,王賁也就能卸下重擔,快快樂樂的摸魚了!


    嬴政若有所思:“愛卿意欲憑蒲阪據守阻敵,等待長安君回援。”


    “同時逼迫趙王召回趙武安君?”


    王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本將確實在等待援軍,也希望逼迫趙王召回趙武安君。”


    “然,我軍勢弱,若據守一城,既難堅守,亦難以一城之地完全阻截敵軍。”


    “臣之所以選擇駐於蒲阪,乃是因蒲阪比鄰黃河,水係發達。”


    “但趙軍卻是由陸路而來,軍中並無任何舟船。”


    “末將將借蒲阪周邊水係阻截、騷擾趙軍疲兵,並在蒲阪迎頭痛擊趙軍!”


    “待我軍疲敝,便即刻由蒲阪港出黃河,於黃河之上借我大秦水師繼續削弱趙軍。”


    魏繚沉聲道:“但僅憑黃河天險,不足以阻二十萬趙軍。”


    “趙軍很可能會分兵,以一部兵力糾纏王將軍,再令主力部隊乘輕舟過黃河。”


    王賁點了點頭:“此乃必然之事。”


    “待到趙軍意欲越過我部渡黃河之際,我部亦會即刻順流而下,走渭水,沿途襲殺趙軍。”


    “並借櫟陽、蕞等沿途城池,不斷滋擾、襲殺、削弱趙軍!”


    魏繚等人齊齊愕然:“王將軍意欲將趙軍放至蕞地?!”


    蕞地可是攔在鹹陽城前方的最後一座城池了。


    如果把戰場放在蕞地,那鹹陽城危在旦夕啊!


    王賁坦然道:“不隻是蕞地,此戰我部可能會退守鹹陽城,甚至放棄鹹陽城!”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放棄鹹陽城?那豈不是要將我大秦都城拱手讓人?”


    “若鹹陽淪陷,此戰與戰敗何異!”


    “王將軍怎能有如此想法!”


    這可是承載了大秦百餘年輝煌的都城!


    不是楚國那種一次性都城!


    說不要就不要了?


    王賁根本沒有理會群臣嘈雜,而是看向嬴政:“大王,此戰我大秦兵寡乃是不可回避的短處。”


    “但我大秦亦有所長,便是廣袤的疆域和出征在外、連戰連捷的大軍!”


    “末將以為,暫時丟失一城一地並非不可接受之舉。”


    “攻城需要時間,追擊需要時間,而我大秦最缺的恰恰就是時間!”


    “若是能以一城一地而拖延趙軍前進的腳步,我大秦主力便有了回援的時間。”


    “將軍蒙武也有了攻破內黃城、兵逼邯鄲城的時間。”


    “勿論是長安君率主力回援,還是將軍蒙武率偏師攻破邯鄲城,此戰我大秦皆可勝!”


    “莫說此戰趙軍攻破了鹹陽城。”


    “便是趙軍盡取關中地,令得我大秦隻能退守巴蜀,趙軍所得的疆域也會盡數被我大秦收回!”


    王賁已經製定好了逃亡計劃。


    如果李牧果真難擋,那就讓出整個關中地,退守巴蜀。


    如果李牧繼續追殺,那就把巴蜀也讓了,順著漢水跑到楚國故都郢城,甚至沿著長江一路跑去壽春城!


    轉戰三千裏,他們都還在大秦境內,沿途會不斷得到糧草、青壯的補給!


    可勞師遠征的趙軍撐得住嗎?


    邯鄲城經得住蒙武的狂攻嗎?


    秦軍主力需要那麽久時間才能追上趙軍嗎?


    這一招戰術換家,趙國扛得住嗎!


    魏繚、隗狀等臣子的眼睛都瞪圓了:“非但要讓出鹹陽城,甚至還可能讓出關中地?”


    “沒了關中地的大秦,還是大秦嗎!”


    瘋狂!


    王賁的想法實在是過於瘋狂!


    王賁拱手沉聲道:“若行此策,末將有把握贏下此戰。”


    “末將拜請大王並諸位同僚即刻西進雍都,並做好往巴蜀行進的準備!”


    隗狀趕忙拱手:“大王,不可!”


    “一旦我等西進,則兵無戰意、民心失望。”


    “即便此戰得勝,趙軍也會對我大秦關中地造成數十載才能挽回的重創,更會令得秦人與我大秦離心離德!”


    倉促間的遷徙總會落下很多人口。


    這些人有的是前線將士的父母,有的是前線將士的妻子。


    當前線將士聽說他們的故鄉淪陷,他們會否心存擔憂?


    他們會為了生死未卜的家眷過上好日子而悍不畏死嗎?


    戰術換家確實可能緩解困局,但卻也可能將大秦拽向深淵!


    王賁肅聲道:“本將相信前線的將士們,更相信長安君!”


    連敵國賊匪都能被忽悠的轉投大秦。


    王賁完全不擔心嬴成蟜無法穩住前線將士的軍心。


    大秦頂級說客,了解一下?


    群臣眾將圍繞王賁的戰略爭論不休,嬴政則是眸光沉凝的細細思慮。


    嬴政承認,王賁的策略是穩妥的。


    但這個策略卻也會為大秦帶來重創!


    一旦大秦撤出關中地,嬴政無法確定李牧會否如昔日白起一般屠盡關中!


    那就算是嬴政成功逃走,大秦的未來該怎麽辦?


    沉吟許久後,嬴政終於開口:“令!”


    “三日內,所有朝臣並鹹陽黔首盡數奔赴雍城。”


    “侍郎、宦官隨寡人駐守鹹陽!”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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