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端和即便是麵對一流將領也難以取得大勝。


    但即便是麵對頂級將領,楊端和也未嚐一敗!


    屈桓如果選擇就地堅守,或許還能於此地與楊端和展開對峙——直至王翦率追兵趕到。


    但當屈桓選擇不惜一切代價決死突圍。


    他便隻會撞上一麵鐵壁!


    “轉向西南方向,撞過去!”


    曆經兩日一夜的鏖戰之後,屈桓依舊站在旗艦甲板前端,聲音沙啞的下達命令。


    屈桓身旁的傳令兵也忠實的將屈桓的命令通過令旗傳向四周。


    可當將令下達,卻僅有六艘戰船聽從令旗的指揮向西南方向偏轉,利用沉重的船體撞回了秦軍小翼。


    餘下那千餘艘戰船,早已或是沉入河底,或是被秦軍掌控,更有諸多戰船全船請降!


    熊留右手撒放,一杆箭矢向著船舷方向飆射而出,最終刺入一名秦軍士卒的眼眶。


    甩了甩酸痛的右手,熊留再次抽出一根箭矢,瞄準了前方。


    可還沒等熊留拉弓,一杆箭矢卻洞穿了熊留的左臂!


    “大王!”


    昭襄趕忙跑到熊留身側,一劍斬斷了露在熊留左臂外的箭杆。


    熊留從上衣處扯下一條布料,手牙並用,自己為自己包住了傷口,聲音含混的吩咐:“寡人無恙。”


    “愛卿等當速速殺退登船敵軍!”


    楚軍在屈桓的指揮下拚盡全力的向下遊衝殺。


    可在楊端和的指揮下,秦軍戰船如犬牙一般交錯。


    即便偶有幾艘戰船衝破阻攔南下些許,卻也會迅速被旁側秦軍戰船糾纏、登船、強殺。


    戰至現在,楚軍僅僅隻是衝到了秦軍中軍附近,但麾下戰船卻已近乎折損殆盡。


    局勢已經險峻到了就連熊留都不得不親自上陣廝殺的地步!


    昭襄嘴唇蠕動片刻後,苦聲道:“大王,降吧!”


    熊留一雙怒目豁然看向昭襄:“降?”


    “寡人,乃是大楚的王!”


    “寡人如何能降!”


    昭襄很想說,誰說楚王不能降的?


    楚王負芻現在還在秦國‘做客’呢!


    但,熊留拒不請降的態度卻很堅定。


    因為熊留雖然自稱寡人,但熊留卻還沒舉辦正式的登基大典。


    依照禮製,熊留還算不得王!


    付出了那麽巨大的代價,甚至可能會在悠悠青史之上留下惡名,最終卻倒在登基的前一步?


    熊留如何甘心!


    他不甘心!


    在舉辦登基大典、正式登上楚王之位前,熊留都絕不會降!


    熊留冷冽的雙眸掃向所有將士,沉聲而喝:“寡人若降,秦國亦當以對君王之禮而待寡人。”


    “但若諸位愛卿請降,秦國會善待諸位愛卿乎?楚國又會如何看待諸位愛卿?”


    “諸位族中又該如何對待諸位愛卿!”


    麵對熊留的話語,昭襄等人盡數默然。


    如果他們的計劃成功了,昭襄、景禮將成為昭氏、景氏的新族長。


    如果他們在計劃失敗後能逃到會稽、建立新楚,昭襄、景禮等人也能在新楚為族中建立一支支脈,日後與主脈友好往來。


    可若是他們非但計劃失敗,又於此地請降,秦國會信任他們這群人嗎?楚國會信任他們這群人嗎?其他國家又會信任他們這群人嗎?


    族中又該如何對待他們這些謀逆失敗、被各國君王警惕的族人!


    “不過諸位愛卿放心,寡人不會降。”


    係緊布條,熊留扔掉長弓,拔劍出鞘朗聲而喝:“寡人,勢必會帶領諸位愛卿殺回會稽,以全寡人昔日之諾!”


    “將士們,可願為寡人死戰乎?!”


    昭襄、景禮等將領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無奈。


    他們不想死戰,但如今卻已不得不死戰!


    輕聲一歎,所有楚軍將士齊齊高呼:


    “我等,願為大王死戰!”


    不遠處的秦軍旗艦上,楊端和雙眼一亮:“大王?!”


    大王誒!


    難道我楊端和也有機會殺王滅國了?


    若是真能撈到這麽大的功勞,那本將的上將軍之位可就妥了!


    樂訊更是愕然:“楚王莫非身在此地乎?”


    “若楚王果真身在此地,我軍是否要減緩攻勢,盡量俘虜楚王。”


    “甚至是圍而不攻,等待大王決斷?”


    “畢竟依照我大秦的戰前會議,此戰我大秦隻需將楚軍趕回淮河以南,而不能給予楚國更多的打擊啊。”


    樂訊看的很清楚,秦軍這次就是來當軍事指導雇傭兵的。


    而楊端和所部則是冒著風險過來撈軍功的。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不能有損大秦利益!


    楊端和迅速冷靜下來,而後砸了砸嘴:“前番長安君軍報之上分明寫了楚王身在闔閭城,甚至還曾與長安君陣前答話。”


    “楚王如何會轉瞬之間來到這邗溝?”


    “楚王又不會飛!”


    “且本將多少也算是看著楚王長大的,深知楚王絕非怯懦如鼠之輩。”


    “此軍先經莒都大敗,又經下邳城大敗,楚王焉能在兩次大敗之後繼續在軍中默不作聲!”


    樂訊擔憂的發問:“然,對麵那人自稱楚王!”


    “我等是否要謹慎一些?”


    “冒充國君這等事,也得交給大王處置啊!”


    樂訊真的要瘋了!


    遠在闔閭城的嬴成蟜不靠譜,在不經大王同意的情況下擅自調遣楊端和所部。


    偏偏楊端和又是個苦苦追求晉升的將軍。


    雖然嬴成蟜和楊端和做的這些事確實算不得大事,換成大部分其他將領做了都隻會被君王不喜,而不會被君王治罪。


    但,他樂訊是一個才剛投降三年半的降將!


    你們不怕,我怕啊!


    楊端和肅然看向樂訊:“此乃敵軍詭計!”


    “敵軍就是要用此等呼聲來令你我並我大秦銳士們心生忌憚。”


    “一旦我軍果真忌憚,便會減弱攻勢,給予敵軍成功突圍的機會!”


    “在明知楚王身在闔閭城的情況下,我軍若是還中了敵軍此計,那你我都將成為全軍上下的笑柄!”


    “大王更是會質疑你我的臨機決斷之能!”


    楊端和的話合理嗎?


    很合理!


    以至於樂訊都不知道該怎麽勸楊端和。


    楊端和回身厲喝:“令!”


    “強登敵船!”


    “殺敵!”


    戰鼓聲變得愈發激昂。


    原本還有些忌憚的秦軍將士們也不再猶豫,向著熊留所在的樓船蜂擁而上。


    “殺了那鳥大王,取了他的腦袋做軍功!”


    “堵住下倉口!務必不能令敵軍攻入下倉,否則我部再難逃脫!”


    “吾願降!願降啊!”


    “弓弩手持劍,上前殺敵!”


    在秦軍的猛攻之下,船上楚軍被逼的不斷後撤,隻能固守於下倉口,保護樓船繼續前行的動力。


    熊留更是不顧流血的左臂,親自持劍衝殺在前。


    “彼其娘之!”熊留一劍斬下一名秦軍士卒的頭顱,嘶聲怒斥:“寡人乃是新楚的王!”


    “而非是勞什子鳥大王!”


    “將士們,死戰!殺敵!”


    怒喝間,一柄秦劍斜刺而出!


    景禮驚聲而喝:“大王,小心!”


    呼喝間,景禮猛然一劍刺出,蕩開了刺向熊留的那一劍。


    可這片刻疏忽卻令得景禮自己被一柄秦劍洞穿了咽喉!


    “嗬嗬~~~”


    鮮血混著氣流從景禮的脖頸處噴湧而出。


    景禮雙眼猛然瞪大,身體不可控的向後仰軟而下。


    但還不等景禮的後背碰觸甲板,便有一杆長戟刺穿了景禮的心口,將景禮勾回秦軍陣中,由另一名秦軍士卒一劍砍下了他的腦袋!


    眼睜睜看著方才還幫自己蕩開一劍的景禮,轉瞬間卻已被掛在秦軍士卒的腰間,熊留暴怒嘶吼:


    “寡人要殺了爾等!”


    “寡人要夷爾等三族!”


    雙眼一瞪,熊留反手一劍劈出,便斬開了一名秦軍的脖頸!


    但即便熊留頗顯悍勇的衝殺在最前方,雙方兵力、士氣、指揮的差距卻依舊無法彌補。


    回蕩在熊留耳畔的喊殺聲越來越稀疏,一名名楚軍將士倒在血泊之中。


    當一柄劍洞穿了昭襄的心口,還站在熊留身邊的,便僅剩屈桓等十餘名楚軍將領!


    渾身浴血的熊留慘然一笑,用盡最後的力氣嘶聲咆哮:


    “寡人,乃是王!”


    “大楚的王!!!”


    隻可惜,秦軍將士沒給熊留半點身為王的體麵。


    二十餘柄秦劍從熊留身前各個方向刺入熊留的身軀。


    一名秦軍什長更是揮劍斬下熊留的腦袋,拆開熊留的發髻,以熊留的頭發把熊留的腦袋綁在了自己腰間!


    至此,熊留,卒!


    看著死不瞑目卻在跟著秦軍什長腳步移動的熊留的頭顱,再看看向著自己包圍而來的秦軍將士,屈桓慘然一笑:“局勢怎會發展如此!”


    “怎會如此啊!”


    遙想旬日前,屈桓還在細心思慮該如何處理熊留登基之後與熊留之間的關係,並為此做出了諸多努力和布置。


    結果今日,熊留便死在了他的眼前!


    而屈桓為未來做出的一切布置,如今也全數都成了泡影!


    事到如今,屈桓知道自己已經沒救了。


    屈桓唯一能做的,隻有用他的死去平息楚王啟的怒火。


    去換取楚王啟不追責他的屈氏一族!


    慨然悲歎間,趕在秦軍士卒圍殺上來之前,屈桓搶先橫劍於頸,朗聲開口:“吾屈桓,身為屈氏族長、大楚左尹,有罪於大楚!有罪於大王!有罪於族中!”


    “今,以死謝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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