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粒:???


    本官怕的是痛嗎?


    本官怕的是死啊!


    本官本以為你是要放本官一馬,結果你竟還是要殺本官?!


    意識到這個真相,羋粒心髒驟然收縮、雙眼猛的瞪大,死亡的恐懼再次湧上大腦。


    然而不等羋粒再次開口求饒,嬴成蟜手中劍已然斬下!


    因大喜大懼、大起大落而被心髒催向大腦的血液摸不著頭腦,隻能順著破損的動脈血管噴湧而出。


    血湧如泉!


    也將羋粒那切口平整的頭顱衝飛而起!


    數息過後,這顆三日前還存於大秦權力最頂層、被天下人敬仰的頭顱,墜落於地!


    “嘭~嘭嘭~”


    羋粒的頭顱蹦跳著,滾向考生的方向。


    那死不瞑目的雙眼和橫流的鮮血看的所有考生俱皆心頭顫顫。


    金榜題名、入朝為官固然是大喜之事。


    但今日羋粒的結局,未來又會否複現於他們身上?


    所有考生都知道秦律森嚴。


    但羋粒卻用自己的腦袋給所有考生都上了這踏入大秦官場的開學第一課。


    大秦的律法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森嚴!


    嬴成蟜的劍,也是真的快!


    手腕一抖,甩落劍身上的鮮血,嬴成蟜放鬆的笑道:“早就理應如此!”


    “多讓此等蟲豸食了兩日粟米,何其浪費!”


    “李廷尉,餘下賊子可斬否?”


    李斯沉聲開口:“依律,熊挽等六名從犯當棄市、罰沒家產,全戶連坐梟首,立決!”


    “餘者四十五名從犯梟首、罰沒家產,全戶連坐斬左腳、黥、徙八百裏城旦舂,立決!”


    “舞弊者二百一十三人,皆當梟首!”


    熊挽等人悲聲而呼:“大王,饒命啊!”


    “是太仆令臣如此施為的,臣對太仆舞弊之事一無所知啊!”


    “臣甘願一死,拜請大王饒恕臣的家小!”


    嬴成蟜卻是振奮拱手:“啟稟大王。”


    “臣身為此次分科舉士的主官,理應對此次分科舉士的所有不端負責。”


    “臣請親磔賊子羋粒,再親斬分科舉士舞弊案的所有罪犯!”


    無論罪犯、朝臣還是考生都驚懼的看著嬴成蟜。


    你是魔鬼嗎?!


    嬴政搖了搖頭:“莫要讓諸位愛卿久等。”


    “李愛卿,將這些賊子拖出鹹陽宮。”


    “依律處斬!”


    李斯肅然拱手:“唯!”


    “都押下去!”


    熊挽失聲悲呼:“大王!您不能如此不念舊情啊!”


    “臣為大秦立過功!臣曾戰於鹹陽宮!”


    “拜求大王看在臣往日功勞的份兒上,輕責啊!”


    廷衛們當即上前,渾不顧熊挽等人的哭嚎哀求,將他們盡數拽出了麒麟殿。


    聽著耳邊的求饒聲,看著麵前還在流淌的血液,再瞟一眼前方那一臉意猶未盡之色的嬴成蟜,蕭何等所有考生內心都無比緊張,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


    突然間,嬴成蟜回首看向所有考生。


    不少考生的心髒都暫停了跳動,渾身肌肉緊繃,生怕嬴成蟜沒殺盡興,把他們也給殺了!


    然而出乎他們所料的是,嬴成蟜竟拱手一禮,溫聲道:“分科舉士出現了如此惡事,本君身為此次分科舉士主官難辭其咎。”


    “若是二三子還知其他參與此事的蠹蟲,亦請諸位如實相告。”


    “本君定會為所有先生尋個公平!”


    一眾考生趕忙拱手:“唯!”


    嬴成蟜聲音嚴肅了幾分:“亦請二三子謹記。”


    “秦律森嚴!”


    “切莫以身試法!”


    嬴成蟜毫不掩飾自己是在殺猴儆雞。


    但,這很有用不是嗎?


    畢竟,猴是真殺了,雞也是真能殺!


    蕭何等所有考生毫不猶豫的肅然拱手:“拜謝長安君教誨。”


    “我等,謹記!”


    今天的這一幕,必將深深印刻於所有考生的心底。


    日後每當他們有心違律之際,羋粒那死不瞑目的雙眼便會浮現於他們眼前,死死的盯著他們!


    高台之上,嬴政溫聲開口:“諸位愛卿連考兩日,定然辛勞。”


    “自今日起,諸位愛卿便暫居於鹹陽宮,待寡人傳召奏對。”


    “望諸位愛卿能安心高樂、養精蓄銳。”


    奉常嬴樂出列而笑:“二三子,大王已於偏殿賜下宴席,且隨本君往偏殿享之。”


    “先生薑讚且先留下,以待奏對。”


    這場奏對注定要持續至少數日,甚至可能會持續數十日。


    為了保證相對公平,所有尚未被嬴政傳召的考生都會被統一安排在偏殿,晚上住在營帳之中。


    而所有被嬴政傳召過的學生則是必須立刻出宮,以免泄露嬴政詢問的問題,給予後麵考生雖然不多但確實存在的好處。


    好在蕭何的名次比較靠前。


    第一日的傍晚時分,蕭何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趕忙放下吃了一半的羊腿,迅速整理好衣裳,隨於宦官身後前往麒麟殿。


    麒麟殿內。


    殿下兩側的群臣已然不見蹤影,隻有嬴成蟜一人坐在嬴政的左手側,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裏的酒爵。


    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不想來。


    君臣奏對以擇賢才這等事,本也不該讓嬴成蟜出現在這裏!


    迅速收回目光,蕭何拱手一禮:“庶民沛縣蕭何,拜見大王!”


    嬴成蟜目光下意識的轉向蕭何。


    蕭何並不算什麽,嬴成蟜見過太多姓蕭名何的人了。


    但沛縣蕭何,足以讓嬴成蟜多提起幾分興趣。


    餘光始終落在嬴成蟜身上的嬴政也不由得提起了幾分精神,臉上的笑容也更溫和了幾分:“無須多禮。”


    “既已通過分科舉士,便可稱臣。”


    “坐。”


    蕭何沒有特立獨行,乖順的拱手再禮,朗聲而呼:“臣,謝大王!”


    待蕭何坐穩,嬴政方才發問:“寡人觀愛卿於策論卷上諫寡人,當簿境內籍以明民力。”


    “然我大秦早已為所有子民簿籍,便是新附之地的子民也會迅速簿籍。”


    “愛卿又何出此諫?”


    蕭何毫不猶豫的回答:“據臣觀察,大王有意加強對地方的管控。”


    “同時大王也有意削弱地方百姓豪強的權柄,將民力盡可能的攫於朝廷手中。”


    “大王對此定然早有良策、於高處統籌全局。”


    “臣便著眼於塵埃,意欲從微末之處擇機助大王。”


    “臣以為,簿籍便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嬴政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定,隻是給予鼓勵的笑容:“繼續。”


    蕭何心神一定,繼續開口:


    “當今大秦雖已在簿籍,卻是由黔首依律主動往官府登記。”


    “再由各地衙署上稟倉(糧倉)、口(金庫)之數,壯男、壯女之數,老、弱之數,官、士之數,以言說取食者(食客)之數,利民(商賈)之數,馬、牛、芻槁(草料禾杆)之數。”


    嬴政略略頷首:“這便是商君所言的強國十三數。”


    “商君曾言:欲強國,不知國十三數,地雖利,民雖眾,國愈弱至削。”


    “寡人必不敢忘也。”


    戶籍製度不是大秦獨有的,而是從商朝就已開始執行的製度。


    但大秦的戶籍製度卻是天下各國執行最完備、統計最詳細的!


    然而蕭何卻認真的說:“不知國十三數,國愈弱至削。”


    “若欲強國,卻不止當知十三數!”


    “大王知大秦今歲有多少名少壯,大王卻不知大秦明歲有多少名少壯,大王更不知大秦今歲、明歲有多少名十四歲以上的少壯!”


    “大王知各地錢庫、糧倉內的錢糧有幾何,卻不知大秦每戶黔首的錢糧有幾何。”


    “大王知國十三數,卻不知國之百數也!”


    “且簿籍乃是令黔首自行往官府上報,若黔首不報、官府藏匿,朝廷又能如何?”


    雖然大秦規定十四歲以上才需要服兵役,但因為大秦並不將年齡當成必要的上報項目,就導致這條律令在執行時往往會被另一條規定所覆蓋——身高滿六尺五寸的男子需要服兵役!


    所以時常有年方八歲、身高六尺五寸的孩子不得不踏上戰場。


    也會有年過半百、身高不滿六尺五寸的矮子一輩子都不需要打仗,甚至還能享受兒童保護法的保護!當然,他此生也會因身高不足而不能婚配。


    天下各國皆如此。


    但蕭何依舊感覺無比荒謬!


    嬴政沉聲發問:“愛卿以為,黔首敢於不報國之十三數?官府敢於藏匿國之十三數?”


    蕭何坦然頷首:“關中黔首或許不敢,但關東必敢!”


    “不止是敢!”


    “藏匿丁口、錢糧本就是關東各國百姓豪強常用的手段,他們對此無比熟稔。”


    “唯有進行更詳細、更深入、更具體的簿籍,方才能擠壓地方藏匿丁口錢糧的空間!”


    嬴政眸光幽幽的看著蕭何,淡聲開口:“若果真如此,我大秦進行更加詳盡的簿籍必定會令關東豪強百姓愈發敵視大秦。”


    “若徹查鄉裏,則大秦萬民亦會心存不滿。”


    “地方,或會生亂!”


    “愛卿此策,有些魯莽了。”


    “愛卿並無經驗,寡人不怪愛卿,隻是愛卿再諫之際卻當深思之。”


    蕭何根本不去看嬴政的目光,隻是拱手再禮:“臣知行此策千難萬難!”


    “臣卻更知大王乃不世出之雄主!”


    “即便推行此策會導致黔首百姓深恨大秦。”


    “大秦也當通過更詳細的簿籍來得知究竟是誰人在恨大秦!”


    “故而,臣不改諫,唯願大王納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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