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話語很篤定,但嬴政的內心卻在顫抖。


    事實上,別看嬴政話語說的篤定,但就連嬴政自己都還沒確定要不要走全麵取消分封製這條路。


    因為這條路的阻礙,太大了!


    但嬴成蟜卻考慮在了他的前麵,更是不吝風險、不懼辛勞的在為嬴政掃除障礙!


    通了!


    嬴成蟜主動掛帥的怪異之處解釋的通了!


    嬴成蟜就是希望嬴政能理直氣壯的隻分封嬴成蟜一人!


    有弟如此,兄複何求!


    但,這卻不是嬴政想要的!


    嬴政肅聲道:“王弟,這不是你應該思慮之事!”


    “朝中事,自有乃兄來思慮!”


    嬴政有他的野望和夢想。


    嬴政也甘於死在上下求索的路上。


    但嬴政卻不希望嬴成蟜為了他的夢想而屢屢行險、受盡委屈。


    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嬴成蟜笑問:“而後造就出一堆軍功足以封侯的將領,再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們?”


    嬴政默然無言。


    如果沒有嬴成蟜,那麽嬴政若是依舊要完成滅六國的宏願,勢必會讓諸多將領獲得足以裂土封王的功勞!


    彼時的嬴政又該如何麵對那些功勞足以封王卻不能被封王的大將們?


    就算那些將軍自己甘願不被封王,那些將軍的麾下和天下人又該如何看待嬴政!


    倘若嬴政準許這些將領裂土封王,那嬴政自己的孩子們又是否要裂土封王?


    魏繚等雖然沒有軍功但卻對一統天下居功甚偉的人要不要封王?


    略略一算,嬴政要分封的諸侯可不比昔年周武王少多少!


    嬴成蟜的聲音多了幾分誠懇:“大兄,朝中事自然當交由大兄處置。”


    “可戰爭卻不隻是朝中事,更是你力所不能及之所在。”


    “此等事,當由弟來分憂!”


    “若是未來大兄決定繼續分封諸侯,則弟能獲得一片大大的食邑,成為食邑最廣的諸侯。”


    “若是未來大兄決定廢除分封,也能有弟可為大兄分憂!”


    “若是大兄一時間無法決斷,那大秦隻有弟一人有資格裂土封侯的局勢,也能讓大兄多一些慢慢思考的時間。”


    嬴政肅聲道:“乃兄,會有辦法的!”


    至於什麽辦法?


    可以慢慢想!


    這是屬於嬴政的責任,豈能把壓力轉嫁到嬴成蟜身上!


    嬴成蟜搖了搖頭,態度很是堅定:“人力有時而窮。”


    “弟乃是大兄的王弟,亦是父王之子。”


    “此等注定被千古傳頌的大偉業,豈能讓大兄獨美於前!”


    嬴政聲音複雜的說:“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此非你所願也!”


    嬴成蟜灑然一笑:“弟還年輕,怎能言夠多?”


    “知道了大兄的心思,那弟自然要更努力一些。”


    “弟恐怕會是大秦未來唯一裂土而封的諸侯了,那不得趕緊趁著這個機會多撈點食邑?”


    “且弟困於內史郡久矣,也想離開內史郡多活動活動筋骨。”


    為自己和嬴政都斟滿酒,嬴成蟜不容拒絕的說:“此事就這麽定了。”


    “金汁治糞和治豕院接下來都是慢工出細活,無須過多費心。”


    “但研判之際研判使勢必會與當地權貴豪強多有摩擦,彼時還請大兄代弟多照看一二。”


    “天色已然不早,弟這就回府籌備出征之事。”


    “大兄也早些休息,後麵的事兒,還多著呢!”


    用力撞了一下嬴政的酒爵,嬴成蟜滿飲爵中酒,而後輕鬆的笑道:“記得將弟的甲胄盡快送來!”


    話落,嬴成蟜放下酒爵,轉身而去。


    看著遮蔽了嬴成蟜背影的帳簾,嬴政心情沉悶。


    滿飲爵中酒,嬴政慨然長歎:“王弟如此,乃兄何以報償!”


    嬴政很了解嬴成蟜的性子。


    嬴成蟜分明有陶朱之術,卻從來不關注食邑的發展,隻是會減免食邑稅賦、調動食邑丁口。


    無論是從嬴成蟜的性格來看,還是從嬴成蟜的行動來看,嬴成蟜都渾不在意那些尋常人哪怕押上三族性命也想獲得的食邑!


    再結合今天嬴成蟜的話語,嬴政很輕易的就能得出一個結論。


    嬴成蟜有心為嬴政攻滅所有敵國、獲得所有賞賜,成為大秦唯一的封王。


    而後,交還食邑!


    是的,嬴成蟜要為了日後多撈點食邑才主動出征之類的屁話,嬴政根本不信!


    嬴政相信嬴成蟜不會為了那些他本就不甚在意的食邑而讓嬴政的廢分封之策出現疏漏。


    嬴政猜到嬴成蟜已經有了交還所有食邑,為廢分封踢開最後一塊絆腳石的念頭。


    但嬴政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為他付出如此之多的嬴成蟜!


    僅僅一個沒有食邑的王位,怎麽對得起嬴成蟜為大秦立下的彪炳功勳!


    酒水被一爵又一爵的灌入喉中。


    嬴政正坐於大帳之內,徹夜難眠!


    ——


    二月三日。


    薊城武陽殿。


    風塵仆仆的姚賈立於此地,朗聲開口:“秦燕之好深矣,更是新結盟約。”


    “此番趙國再興不義之兵以攻秦,外臣以為,此乃是趙國對我大秦的挑釁,更是趙國對秦燕之好的挑釁!”


    “外臣請燕王出兵,助我大秦攻趙之東北。”


    “以滅趙之氣焰、全秦燕之好!”


    早在姚賈還在路上的時候,燕國就已經收到了趙國出兵的消息。


    抵達薊城的第一時間,姚賈就開始大把撒幣收買燕國臣子。


    待到姚賈於武陽殿中慷慨而呼,燕國君臣事實上早已達成了決議。


    然而麵對姚賈的請求,燕王喜還是佯做剛剛聽聞此事一般驚詫道:“竟有此事?!”


    “趙國,好膽!”


    “秦燕之好深矣,趙國卻無由而攻秦,此乃是對秦燕之情的挑釁!”


    “我大燕理應竭力臂助秦國,共同攻趙!”


    “然!”


    燕王喜話鋒一轉,無奈長歎:“實不相瞞,我大燕,疲敝!”


    “我大燕青壯雖多,卻大多不堪戰。”


    “且我大燕缺乏良將,著實無能與趙鏖戰。”


    “所以對於此戰,寡人愛莫能助啊!”


    姚賈笑了笑道:“燕國良將勁卒何其多也!”


    “燕王過謙了。”


    “且此戰我大秦乃是由長安君公子成蟜掛帥出征。”


    “燕王隻需要擇一老成持重之將,自可配合長安君之策大勝趙軍!”


    劇廣等所有朝臣都不敢置信的看著姚賈。


    啥玩意?


    你遊說我們的時候,也沒說此戰主帥是嬴成蟜啊!


    燕王喜聲音有些磕絆的發問:“此戰,秦軍主帥乃是長、長安君公子成蟜?”


    姚賈點頭道:“正是!”


    “有長安君為主帥,有上將軍翦為副將。”


    “外臣以為,此戰無憂矣!”


    燕王喜的肝有點發顫。


    不是,你們大秦是不是多少有點毛病?


    此戰不過隻是趙相郭開為了排除異己才掀起的戰爭而已。


    如無意外,此戰雖然牽扯兵力甚廣,卻隻會是一場局部摩擦,待到趙相郭開穩固權柄自然就會罷兵休戰。


    結果你們竟然把長安君給放出來了?


    我大燕去年送了那麽多禮物給長安君玩,不就是為了吸引長安君的注意力,不希望長安君外出撒歡嗎!


    長安君那是能隨隨便便放出內史郡的嗎!


    長安君一出征,寡人還如何安寢!


    燕王喜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勸說:“寡人以為,長安君研造金汁治糞之策大利於天下!”


    “若長安君為燕人,寡人定會令長安君放下一切其他工作,專心研造金汁治糞,以求令天下萬民飽腹。”


    “征伐之事,著實沒有必要牽扯長安君的心神!”


    姚賈輕聲一歎:“長安君亦不願離開內史郡。”


    “隻是此戰凶險,唯有長安君掛帥方才能保此戰萬全。”


    “我大秦,也著實是無奈之舉!”


    燕王喜心裏已經開始罵人了!


    彼其娘之郭開!


    你在趙國搞事情沒人理會伱,可你為何要把事情搞的這麽大,甚至把嬴成蟜都給搞出來了?


    萬一嬴成蟜此次出征之後又沒去攻打趙國,反倒是繞道來了我燕國可怎麽辦!


    姚賈繼續說道:“至於燕王所言的金汁治糞之術,長安君已經吩咐給農研衙署官吏進行後續的研判和推廣。”


    “若燕王願助秦,則我大秦也不吝於我大秦各地完成金汁治糞的研判後,派遣農研衙署官吏入燕,臂助燕國完成金汁治糞的研判,並將金汁治糞之術傳授與燕國!”


    燕王喜呼吸一促:“果真?”


    突然間,燕王喜覺得郭開也沒有那麽可憎了。


    毫無疑問的,此戰趙國的主攻方向絕對是秦國,燕國即便參戰也隻是需要在趙國的東北方向搖旗呐喊而已。


    付出一些兵力和糧草,就能收獲金汁治糞之術,讓燕國的畝產暴漲。


    這交易怎麽想怎麽劃算!


    燕王喜斷聲道:“趙國無恥,我燕國即便疲敝也當以糧草輜重助秦!”


    “隻是,為天下人慮,寡人需要大秦給天下人一個承諾。”


    姚賈肅然發問:“敢請燕王言之!”


    燕王喜沉聲道:“長安君研造長安犁、金汁治糞,皆乃是大利天下萬民之策。”


    “若是長安君不曾屢屢出征,或許長安君早已研造出了更多大利天下之物。”


    “以長安君之能領兵出征實在是對長安君之才的巨大浪費!”


    “寡人希望大秦可以承諾。”


    “不會輕易派遣長安君公子成蟜出征!”


    “如此,方才是對天下萬民負責的大國擔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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