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瞪大雙眼:“王兄!”


    “臣弟絕非是信口胡言,臣弟誠不認為上將軍齮能戰趙武安君而勝之!”


    嬴政沉聲而喝:“自入列中,休要再諫!”


    見嬴政態度如此堅定,嬴成蟜氣鼓鼓的退後一步,一屁股坐在軟榻上。


    都說了桓齮打不過李牧,你怎麽就不信啊!


    不信就不信吧,還不讓我說話了?


    好氣啊!


     ̄へ ̄


    嬴政見狀心中無奈,麵色卻依舊沉穩:“再有意調上將軍翦北上者,皆無需上諫。”


    “寡人深信上將軍齮!”


    “諸位愛卿議一議,該當如何臂助上將軍齮贏得此戰!”


    所有將領齊齊振奮拱手:“唯!”


    嬴成蟜坐在軟榻上生悶氣,群臣卻緊張而嚴肅的討論了起來。


    趙國不會留給大秦更長的時間,群臣也不敢將更多時間浪費在開會上。


    兩個時辰後,嬴政終於根據群臣討論的結果沉聲開口:“令!”


    “即刻發兵十萬北上,並入上將軍齮所部。”


    “令上黨郡、潁川郡即刻開始秋收,秋收完成之後立刻發兵十萬北上。”


    “令碭郡、泗水郡、陳郡即刻開始秋收,秋收完成後立刻發兵四萬南下並入上將軍翦所部。”


    “餘下各郡正常秋收,隨時做好興兵準備!”


    嬴政選擇讓氣候更溫暖、秋收開始時間更早的新附之地負責初期增兵。


    在完成初期增兵後,桓齮所部的兵力將被補充至十八萬六千餘。


    在大秦君臣們看來,如此兵力定然不足以完成反攻,但攻城方大多需要調動守城方三倍以上的兵力才能完成破城。


    若是據城而守,以桓齮的能力理應能堅持到秋收之後。


    而在完成全部增兵後,桓齮所部的兵力將被補充至二十八萬六千餘,王翦所部兵力則會被補充至十九萬。


    屆時,朝廷便將會根據秦、趙、楚三國的戰況確定需要再次征發的兵力數量。


    蒙武等將領齊齊拱手:“大王英明!”


    嬴政繼續開口:“再令!”


    “上卿李斯出使燕國、上卿隗狀出使齊國。”


    “請燕、齊二國遵守盟約,與我大秦同擊趙、楚!”


    李斯上前一步,拱手一禮:“唯!”


    嬴政目光掃視大殿,肅聲道:“趙軍犯我大秦、奪我疆域、殺我將士。”


    “我大秦必當血債血償!”


    “望,諸卿奮勇!”


    所有朝臣轟然拱手:“必不負大王所托!”


    雙手垂落,所有朝臣腳步匆匆的向著殿外走去。


    戰爭已經來臨。


    大秦這尊戰爭巨獸被迫發動反擊。


    各衙門皆當盡可能運轉到極致,才能幫助大秦贏得這一場勝利!


    睡了好一會兒的嬴成蟜也揉了揉惺忪睡眼,耷拉著臉起身。


    但嬴政卻溫聲開口:“長安君留一下。”


    嬴成蟜沒有應諾,隻是把剛抬起來的屁股又放回軟榻。


    嬴政低聲吩咐:“你等也都退下吧,關閉殿門,勿許任何人靠近。”


    蒙恬肅然拱手:“唯!”


    待到群臣離去、殿門緊閉,嬴政方才長身而起,踱步下階,溫聲笑問:“生氣了?”


    嬴成蟜認真的看著嬴政:“弟確實不認為上將軍齮能戰趙武安君而勝之!”


    嬴政走到嬴成蟜麵前發問:“理由呢?”


    嬴成蟜無奈搖頭:“這等事哪能有什麽理由?”


    “不過是感覺罷了。”


    雖然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但武之所以能分出一二,那是因為能打一場!


    打過之後,站著的就是第一,躺下的就是第二。


    可在打過之前,武比文更難分出高下。


    數學題不會就是不會,但戰爭卻可能因為主帥的靈光一閃,亦或是天象的變化,甚至是一支小隊的大發神威而徹底改寫!


    而到了王翦、桓齮、李牧這等級別,很多時候勝敗更是隻在於一線之間。


    哪怕嬴成蟜知道原本曆史上的桓齮在番吾被李牧給斬了,嬴成蟜也依舊很難說出桓齮遜於李牧的具體理由。


    嬴政坐在嬴成蟜身側,輕聲一歎:“是啊,你沒有理由,寡人也沒有理由。”


    嬴成蟜認真的說:“雖然沒有理由,但弟的感覺還是挺準的。”


    “弟感覺上將軍翦比之上將軍齮更勝一籌。”


    “而趙武安君比之楚上柱國(項燕)也更勝一籌。”


    “所以弟方才諫言調上將軍翦北上,令其與趙武安君對戰!”


    “這樣更穩妥。”


    嬴政笑道:“弟初上諫之際,乃兄還以為弟是要親自掛帥出征。”


    “未曾想弟對上將軍翦竟然如此信任。”


    王翦雖然已經是大秦軍方的頭部將領,但他尚未完全釋放出他的光芒。


    所以在大秦君臣眼中,王翦的能力與桓齮相差仿佛,略優於楊端和等將領。


    是個大將,但沒那麽能打。


    嬴成蟜手指自己,無語發問:“弟?”


    “弟掛帥作甚?”


    “給趙武安君的功勞簿上再添一筆嗎?”


    “弟沒那個實力啊!”


    嬴政微怔:“王弟竟如此看重趙武安君?!”


    嬴成蟜肅然點頭:“他很能打。”


    “弟以為我大秦能戰趙武安君而勝的人僅有上將軍翦!”


    看著嬴成蟜認真的目光,嬴政內心是有些錯愕的。


    在嬴政心中,三人的排序應該是嬴成蟜>桓齮>王翦>李牧。


    到嬴成蟜這兒卻是反過來了!


    嬴政沉吟片刻後緩緩頷首:“既然王弟如此言說,乃兄信伱。”


    嬴成蟜目露期許:“那調上將軍翦北上之事?”


    嬴政斬釘截鐵的說:“弟若欲親自掛帥,此事還有的轉圜。”


    “但調上將軍翦北上之事,絕無可能!”


    嬴成蟜愈發不解:“為什麽啊!”


    “王兄不是說信弟嗎!”


    嬴政無奈又寵溺的笑道:“朝政豈是如此隨心所欲之事?”


    “武安一戰,上將軍翦敗於趙武安君。”


    “乃兄知道,此敗是因為上將軍翦所部兵馬遠遜於趙武安君。”


    “且上將軍翦所部的整體戰略規劃被完全破壞,沒辦法按照原定計劃發動進攻。”


    “反觀趙武安君卻有大軍在手,勝也是常事。”


    嬴成蟜尷尬的說:“此敗之罪,罪在於弟。”


    嬴成蟜對王翦是很愧疚的。


    要不是因為嬴成蟜在滅魏之戰中撒歡狂奔,王翦也不至於收獲一場失敗。


    嬴政搖了搖頭:“乃兄不是在追責問罪。”


    “而是上將軍翦曾敗於趙武安君。”


    “但上將軍齮從戎至今卻未嚐一敗!”


    “寡人寬待敗歸的上將軍翦,令其再次掛帥戍守陳城。”


    “卻因上將軍齮略遇挫折便奪了上將軍齮的軍權。”


    “朝臣們如何看寡人?”


    “將軍們如何看寡人?”


    嬴政誠懇的說:“秦人皆心寒矣!”


    “所以即便乃兄信你,即便此戰會令得我大秦丟城失地,乃兄也不能臨陣換帥!”


    嬴成蟜愕然,隨即恍然。


    雖然桓齮丟了長治地,桓齮的副將被斬,損兵三萬餘。


    但桓齮敗了嗎?


    他還在晉陽鏖戰!戰爭還沒結束!桓齮依舊還有獲勝的希望!


    類似的戰況哪個名將沒經曆過?


    李牧他也經曆過!而且不止一次!


    彼時趙王偃就是立刻調派其他將領接手李牧的軍權,讓李牧聽其號令,甚至是直接召李牧回朝論罪。


    一不留神間,嬴成蟜竟然和趙王偃不謀而合了!


    如果嬴政真的聽了嬴成蟜的建議,讓桓齮所部聽從王翦指揮,那嬴政和趙王偃有什麽區別?


    臨陣換將勢必會讓前線軍心不穩,這對於王翦而言也是極大的挑戰。


    萬一王翦攜三十萬大軍北上對戰李牧卻沒能大獲全勝……


    那桓齮勢必會對嬴政心生怨懟,王翦會被疑為幸進之輩,嬴政會被諸多將領不信任,嬴成蟜更是會被人戳脊梁骨!


    嬴成蟜滿心後怕的說:“弟知錯矣!”


    嬴政欣慰頷首:“王弟知錯就好!”


    “身為君王,莫要計較一城一地一人之得失。”


    “人心、大勢、製度、規則這些關乎全局之事才更是君王需要考慮的。”


    “為了維護大局,哪怕是丟了一郡之地又如何?”


    “憑借凝聚的人心、有利的製度,我大秦隻需要忍上幾年便能再次發兵,奪回失地!”


    “但若是君臣離心離德、朝廷與黔首之間出現間隙、天下賢才對我大秦生出鄙薄,便是奪了一郡之地,早晚也會淪入別國手中!”


    如果嬴扶蘇、嬴高等人看到嬴政的這一麵絕對會驚掉下巴。


    別說是如此耐心的給他們講道理了,嬴政甚至都沒時間聽完他們的想法。


    然而現在,嬴政卻像是一名夫子一樣,耐心而細致的講述著自己為君的想法和經驗,生怕嬴成蟜聽不明白。


    嬴成蟜不禁發問:“那為何王兄說若是弟出征,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嬴政認真的說:“因為乃兄隻有一個弟弟,但如上將軍翦一般的將領卻有很多。”


    “且王弟連戰連勝、攻城滅國,若王弟出征,誰敢不服?”


    嬴成蟜慨然道:“做大王,真難啊!”


    “弟皆知之矣。”


    “王兄放心,弟無心出征。”


    嬴成蟜不由得再次心生慶幸。


    還好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當秦王。


    若是讓他天天操這麽多心,他都不一定能比原本曆史上的嬴政活的長!


    嬴政雙眼看向地麵,聲音也低了幾分:“隻是要讓王弟受委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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