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滴溜溜轉動著眼珠,他小聲道:“額娘,四哥……是不是沒希望了?”


    舒錦抄起一旁的白玉三鑲如意便在他光溜溜的腦門上敲了一記,“專心讀書!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別的不要胡思亂想!”


    弘晝揉著被自己親額娘敲紅的腦袋瓜子,“可是,這件事很重要。兒子又不是小孩子了……”


    舒錦沉默片刻,看著眼前這個身量抽條的半大少年,仿佛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孩子就要長大了。這個時代的孩子啊,總是格外早熟些。


    舒錦長長吐出一口氣,“四阿哥如今也隻是稍落下風而已,你若是因此得意忘形,隻怕才要沒希望了呢。”——雖然她也覺得四阿哥是幾乎要出局的狀態,但弘晝畢竟還不夠成熟,可不能叫他因此飄了起來。


    弘晝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兒子會好好讀書,給額娘爭氣的!”


    舒錦一怔,這孩子……打入讀之後,就格外勤勉懂事,尤其是學業上,基本不需要她操心。雖然別的阿哥也都很用功,尚書房風氣就是苦讀,但想想後世那些熊孩子,舒錦還是蠻感動的。


    便摸了摸弘晝圓潤的狗頭,“乖~”


    弘晝臉皮脹紅,有些惱羞:“額娘!兒子不是小孩子了!”


    舒錦:乖是挺乖的,就是不如小時候可愛了!


    心中的感動也瞬間煙消雲散,“行了,回去讀書吧!”


    弘晝撓了撓頭:總覺得額娘有點不待見他……


    打發走了臭小子,蘭若卻一臉慈愛地道:“咱們五阿哥愈發懂事了,再過兩年便該娶福晉了。”


    舒錦被這話累得外焦裏嫩,過了十歲生日這還沒多久呢……怎麽扯到娶福晉上了?


    已經榮升教引姑姑的履雪忍不住感歎道:“可惜咱們五阿哥比三阿哥小了許多歲,隻怕到時候,三阿哥都已經給皇上生了皇長孫了。”


    蘭若笑道:“三阿哥那邊至今沒有喜訊,李貴人可著實急壞了呢。”


    舒錦有點恍惚:現在已經到了討論孫輩的時候了麽……


    老娘還覺得自己年輕著呢……


    履雪掩唇笑道:“他急也沒用,三阿哥日夜苦讀,把妻妾都冷落了呢。”


    三阿哥雖然才智平平,但也的確是個勤勉好學的孩子。大約是後起的兩個弟弟給了他不小的壓力吧?其次便是弟弟到底年幼許多,三阿哥約莫是覺得生兒子的事兒不必著急吧?


    這李貴人算不算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舒錦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爭什麽皇長孫,有意義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雍正的長孫……貌似是弘曆的庶長子?


    至於弘時……他有兒子嗎?似乎是絕嗣了吧?


    算了,都不重要。


    奪嫡得看自身硬不硬,皇長孫什麽的,隻是個添頭,能錦上添花,卻不能雪中送炭。


    不過三阿哥這麽努力,約莫是還沒放棄呢。


    這也正常,都是龍子鳳孫,誰又比誰高貴到哪兒去呢?雍正沒有嫡子,所有阿哥都是庶出,弘時好歹還占個長呢。


    舒錦眯了眯眼,她倒是不介意,有這麽個哥哥,多少也能激勵弘晝。隻不過弘晝貌似根本沒把三阿哥當成威脅……


    倒也是,三阿哥不得皇帝喜愛,生母又隻是個貴人,妻族董鄂氏也並不襄助於他,姐夫一族亦是如此。也難怪三阿哥隻能日夜苦讀了。


    履雪低聲道:“三阿哥都已經娶了福晉了,皇上卻絲毫沒有叫他分府的意思,也難怪三阿哥心存念想。娘娘要不要在皇上麵前提個醒?”


    舒錦卻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


    雍正把成了婚的兒子依然扣在宮裏繼續讀書,可不是因為對三阿哥“寄予厚望”,純粹是擔心這娃分了府、硬了翅膀就不老實了。三阿哥隻要一日不分府,就隻能老老實實在親爹眼皮子底下讀書騎射,什麽都做不了。


    如今已經邁入雍正十年,弘時眼看著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康麻子的長子就是這個年歲封了直郡王。而弘時,曆史上貌似一直都是光頭阿哥……


    蘭若略一沉思道:“娘娘是擔心,三阿哥一旦分府,會難以控製?”


    舒錦笑了笑,“三阿哥已經難成氣候,分不分府都不打緊。要緊的是,不要惹皇上多疑。”


    蘭若重重點頭,皇上的確是愈發多疑了,娘娘這個貴妃也不好當啊。


    景陽宮。


    正殿中燃著極好的紅籮炭,新晉寧嬪武氏披著夾襖坐在羅漢榻上,聽著外頭呼嘯的北風之聲,不禁有些悵然。


    大宮女銀珠奉了安胎藥上前,“娘娘封了嬪,怎麽一點都不高興?”


    寧嬪苦笑道:“本宮當真是寧可去承乾宮做個偏位。”


    銀珠心道,貴妃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芝蘭忙寬慰道:“不過貴妃娘娘並未虧待您,如今送到咱們景陽宮的都是最好的。”


    寧嬪接過那安胎藥,趁熱飲盡,複又道:“昨兒是吉答應侍寢,你去將那支新打的鳳釵送去偏殿。”


    銀珠微微訝異,“那鳳釵,娘娘自己還沒舍得用呢。”


    寧嬪歎道:“送去吧。本宮現在沒法侍寢,隻能好生籠絡著吉答應和雲答應。”——錢財都是身外物,要緊的是肚子裏的孩子。


    想到安貴人和汪常在都沒能保住龍胎,寧嬪也不免有此憂慮。愈是如此,她愈是需要費心費力。


    若是能去貴妃宮裏,哪裏需要操這些心?寧嬪不由苦笑,自己做了主位,才曉得日子需這般小心謹慎。


    午後,周太醫照例來請平安脈,寧嬪才剛午睡醒來,整個人分外倦懶。


    周太醫請了安,上前搭脈,並是不是端詳寧嬪的氣色,並小心翼翼問:“娘娘最近是不是格外嗜睡,且極易疲乏?”


    寧嬪點了點頭,不由神色一緊:“可有什麽不妥?”


    周太醫連忙笑著說:“有孕之人,本就容易乏累,娘娘需好生歇息,務要勞神勞力,方才是養胎之道。”


    寧嬪歎了口氣,勞力自是不必,可勞心卻是難免的,她點了點頭,“本宮省得了。”


    周太醫又叮嚀道:“微臣所開的安胎藥,娘娘需每日服用。如今天寒,娘娘最好不要外出,以免招惹風寒。”


    寧嬪鄭重點頭,“本宮明白。”說著,她示意了大宮女銀珠一眼。


    銀珠忙不迭奉上了一錠沉甸甸的銀子,這一回,周太醫隻覺得這銀子有些燙手。


    七個月打卡,給自己加個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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