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此刻著實是火冒三丈,這個年羹堯,除了沒有擁兵自重,上輩子犯過的老毛病這輩子幾乎都犯了!


    貪汙受賄、結黨營私、賣官鬻爵、跋扈僭越……當然了,這些在年氏活著的時候,雍正也有所耳聞,當初貶他為山西巡撫,便是想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成想……年氏都死了,他倒是愈發不可一世了!


    當真是豈有此理!


    早知如此,真不該追封年氏為貴妃!彼時他著實沒想到,一個追封的貴妃,竟也能叫年羹堯這般狂妄自大!!


    弘時戰戰兢兢、滿頭是汗,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若是查證屬實,年羹堯這些罪狀八成是要丟腦袋的!若是這麽說,汗阿瑪會不會生氣啊?可若從寬處置,汗阿瑪的又素來嚴厲……


    看著這個兒子支支吾吾的樣子,雍正不禁心中更加嫌棄,算了算了,這個混球是爛泥扶不上牆了,等過些日子就攆出去吧,留在眼前實在是礙眼!


    “弘曆,你來說!”雍正將目光落在了看上頗為沉著冷靜的四阿哥弘曆身上。


    弘曆躬身道:“回汗阿瑪,此事若查證屬實,年羹堯依律當斬!”


    雍正麵色冷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但心中卻是頗為滿意,弘曆晚年雖然昏聵,但前半輩子還像點樣兒。


    弘曆偷偷打量了汗阿瑪的神色,心裏有些摸不準聖心,便又小心翼翼道:“隻是年家世代忠心,若是從寬免死,更可叫老臣們感念汗阿瑪寬宏聖德。”


    此話一出,雍正心裏一沉,弘曆前半輩子皇帝當得沒有太大問題——但也不是完全沒問題,那就是對待朝臣、尤其是一些老臣太過優容了!這無非就是在邀買人心!彼時他初登基,為了穩固,暫時如此,自無不可。可沒想到,弘曆現在竟存了這種心思!!


    怪不得朕許多政令,在他手底下都漸漸人亡政息了!


    這個兒子,並不能繼承朕的遺誌啊!


    雍正合了合眼眸,“你倒是很有仁心!”


    弘曆勉強笑了笑,“恩威並濟,方才是長久之道。”


    雍正麵色不變,心底冷笑,你對貪汙官吏倒是很有仁心!還長久?就因為有你,大清才長久不了!


    雍正又冷冷看向弘晝,“弘晝,你覺得呢?!”


    弘晝隻覺得頭皮一緊,我覺得?我當然覺得四哥說得都是狗屁!!


    雍正黑著臉皺眉:“說話呀!別給朕又裝啞巴!”


    弘晝隻覺得頭皮發麻,隻得咬牙道:“回汗阿瑪,兒子覺得,年羹堯萬萬不能縱容!!”


    雍正微微一怔,壓下笑意,卻是冷冷審視著這個兒子,“繼續說來!”


    弘晝隻得趕鴨子上架,咬牙昂然道:“這奏疏,若是所言屬實,那年羹堯貪汙巨碩,山西的地皮都被他給刮了不知幾層!去年山西又鬧過旱災,這得死多少人啊!年羹堯上負君恩、下背黎民,若不處以極刑,實在不足以慰民心、不足以震貪官,長此以往,怕是要壞了汗阿瑪苦心經營多年的吏治!!”


    此話一出,震沒震貪官不得而知,倒是把殿中的幾位爺倆都給震了一下。


    弘時冷汗出得更厲害了,這個五弟可真敢說啊!!!


    四阿哥弘曆更是瞪大了眼,他沒想到弘晝立場竟會與他截然相反,更沒想到弘晝措辭竟如此危言聳聽!


    四阿哥咽了一口口水,“五弟,你這話言重了。”


    弘晝都突突出這麽多話來了,也不怕多說幾句,他毫不猶豫反駁道:“哪裏言重了?山西那地兒,本來就水土貧瘠,風調雨順的時節,百姓尚且未必吃得飽飯!若是遇到旱災,再遇上一個喪盡天良的封疆大吏,那必定要餓殍遍地!這種貪官汙吏,淩遲了都不為過!”


    那唾沫星子,幾乎都要噴到四阿哥弘曆的臉上了。


    四阿哥臉黑了幾分,他以前怎麽不知道弘晝這麽能咧咧?!


    四阿哥忍不住道:“汗阿瑪,五弟又沒去過山西!卻說得這般言之鑿鑿……”


    “好了!”雍正此刻臉色卻是溫和了許多,“你們兩個說得各有道理,回頭寫個文章來給朕瞧瞧。”


    四阿哥弘曆連忙拱手稱“是”。


    弘晝臉一癟,還得寫文章啊……早知道就不說這麽多了……


    至於三阿哥弘時,完全被忽略了。


    走出九州清晏殿,弘曆瞥了一眼弟弟的那張苦瓜臉,忍不住道:“貴妃娘娘素來寬仁,怎的五弟卻這般嚴厲?”


    弘晝黑著臉道:“後宮跟前朝能一樣嗎?何況,嚴厲處置貪官,才是對百姓的寬仁!”


    弘曆皺眉,一時竟無言以辯。


    一旁的弘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聽著還挺有道理……”


    弘晝點頭:“那是自然!”


    這下子輪到弘曆黑了臉了。


    別看弘晝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但這一半是裝出來的,所以待下了學,便直奔親娘的澹寧殿,把今兒的事兒原話複述了一遍。


    舒錦當時就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拍了拍自己好大兒的肩膀,“兒砸,你爹這是要選太子了啊!”


    “啊?!”驚訝之下的弘晝甚至都沒心思計較“你爹”這種稱呼了!


    舒錦眯著眼睛笑了,她原以為這事兒雍正根本不著急的,畢竟他知曉自己的壽數,這事兒隻要自己死前敲定就成了,沒想到——


    “那、那、那……我一口氣咧咧了那麽多,汗阿瑪會不會生氣了啊?”一想到儲位,弘晝不禁有些慌了神。


    舒錦笑著看著他:“你覺得,你說得有錯嗎?”


    弘晝仔細想了想,然後正色搖頭:“兒子說得沒錯,年羹堯就應該處以極刑!!”


    舒錦滿意頷首,這些年,她潛移默化地給弘晝灌輸了許多理念,雖然雍正這人不咋滴,但內政上著實是一流的好手。弘晝心底自然也是無比認可嚴肅吏治的理念。


    雍正在曆史上的諡號,那可是“憲”!


    博聞多能曰憲、賞善罰惡曰憲、創製垂法曰憲、刑政四方曰憲,這個字眼可謂是極貼切了。


    舒錦很是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培養了這麽多年,終於沒有讓她失望。


    “可是,年羹堯可是敦肅貴妃的親兄。”弘晝這才後知後覺想起這點兒來。


    舒錦笑了,年羹堯啊,那就更沒問題了!前世小年糕那麽得寵,雍正還是沒放過年羹堯!


    “兒砸,你放心吧,除非是你怡親王犯了事兒,否則你隻管建議死刑起步。”舒錦笑眯眯道。


    弘晝黑線了,“十三叔怎麽可能犯事?肯定是哪裏搞錯了!”


    沒錯沒錯,堅持這種說法更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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