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扶上流蘇的手,麵向皇帝淡淡開了口。


    “皇上既然不與哀家一條心,哀家也就不瞞著皇上,今夜哀家要幫皇上除去朝堂奸佞,隻要皇上乖乖聽話,哀家會保皇上相安無事。”


    祁麟緊了緊眉頭,手不自覺在袖中攥緊。


    他早知太後會出手,竟不想來的如此之快!


    如同父皇駕崩之後,太後掌政從他手中奪取權位,手段果決狠厲令他猝不及防,不過他也相信太後奸計不會得逞,有內閣與虞氏抗衡,大祁江山絕不會如此拱手他人!


    想到此處,他鬆開底下緊握十指。


    “母後為了一己私欲,何必扯上兒臣?兒臣隻想問母後一句,這些年可曾對父皇有過一絲真心?”


    太後忽然一笑:“真心是何?皇上到底年輕,在這皇宮之中竟與哀家討論真心為何物?”


    祁麟盯著太後那笑,隻覺毛骨悚然。


    這樣一個婦人,父皇寵愛信任多年,甚至不曾再選旁人立後,到了今時今日對父皇竟無一絲真心,難道天下女子皆是唯利是圖之輩?


    他想起那人,又覺得如她那樣真摯親切的女子世間少有才是。


    “那樂華,母後可曾有過半分愛護?”


    他不信太後對樂華自小的寵愛,都是假意與虛妄。


    太後臉色瞬間一變,卻很快褪去:“哀家不與你這些廢話!來人!動手!…”


    提起樂華公主,流蘇都知那是太後心頭柔軟之處,樂華公主並不讚同太後涉政,終究不是親生公主,若要成大事便隻能舍棄!


    “太後大事不好了!雲霄殿被兩波人包圍了!咱們的護衛已然受不住了!”


    這時,雲霄宮殿門自外破開。


    如蟻密密麻麻湧進大殿之人立刻將眾人包圍,個個手持利器對向他們。


    太後神色頓時一慌:“怎會如此!哀家有兵符在手,宮門外有賀蘭人把手共禁,這些人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娘娘!是虞氏和容府之人,賀蘭族兵已然逃了!”


    流蘇姑姑反應過來,卻已是太遲。


    太後急急往外走,祁麟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母後這是要去何處?”


    她怒火攻心,反手便是一巴掌:“啪!是你!居然是你與他們…哀家苦苦將你扶上位子,你便是這般回報哀家的?!”


    祁麟冷淡拂去嘴角血跡,並未開口解釋。


    而後,後背傳來溫和反問聲:“太後言錯了,皇上是先帝獨子,承襲皇位無可厚非,倒是太後娘娘心術不正,有何臉麵指責皇上?”


    今夜雲霄殿事變,皇上全然蒙在鼓裏。


    印公公趕忙上前為皇上扶正身子。


    太後這巴掌著實下手狠,不過今日之後太後再不敢欺壓皇上了,那才是痛快!


    “容首輔…虞侯,你們膽敢設計陷害哀家!”


    太後腳步不穩,怒目圓睜緊鎖在場之人。


    她氣得胸口起伏,麵容發白僵硬,發上鎏金鳳釵更是無意落至地上,流蘇上前都被她一把揮開,恍若不信綢繆已久心血如此付諸東流!


    虞侯爺這時站出,不過冰冷掃視一眼:“本侯不過盡分內指責,太後不仁休怪我等!將太後和兵部尚書一並押入大牢!”


    雲霄宮動亂平息,可宮門之處卻仍在交戰。


    蘇氏派兵襲入皇宮,這些人仍在作困獸之鬥力拚。


    “夫人快走!皇宮如今亂了!杜姨娘竟將夫人帶到這宮門廝殺之處!當真是居心叵測!”紫菱護著夫人一路小跑氣喘籲籲。


    玉煙在前頭引路,隻要僻靜之處暫避,夫人便能相安無事,可前路不明,不知跑到皇宮哪處殿宇,四麵皆是半人高的荒草。


    “賤人!受死吧!”就在三人隱身草叢時,身邊忽然傳來女子怒喝聲。


    玉煙認出來人:“你是婉妃娘娘!你為什麽要害我們夫人,夫人與娘娘無冤無仇!…”


    “賤婢住嘴!”蕭婉心將她一把推至滾落草叢。


    她一步步靠近,嘴中不忘恨恨道:“她夫君害死了我母親!我與她之間隔了血海深仇!”


    “賤人去死吧!你死了他就會心痛!就算殺不了他,我也要他嚐嚐心痛的滋味!”


    蕭婉心怒聲大吼。


    她知道是老天開眼,將魏氏送到她麵前,她如今已是無寵廢妃,世間又再無親人,獨自活在這世上便是煎熬!


    “夫人當心!啊!…”眼看婉妃手中簪子揮手落下,紫菱閉緊眼咬牙擋在夫人身前。


    魏寧反應過來,要將她推開:“紫菱!”


    可已是太遲,蕭婉心使出渾身力氣,簪子直直刺入胸前肌膚,便是致命一擊,身前那道紫色纖瘦身影立時倒下……


    玉煙死死捂住嘴,不然自己哭泣。


    夫人接住紫菱抱在懷中,卻怎麽也止不住她傷口流血。


    而婉妃雙手染血,目光凶惡步步逼近,玉煙來不及悲傷,隻能搬起草叢中的石頭向惡人砸去。


    “你要是傷了夫人!我跟你拚了!”


    蕭婉心被砸摔倒,很快惱怒掙紮而起:“你們都逃不了的!今日皇宮大亂,是天意如此安排你此時入宮!你便是死路一條了!”


    “紫菱你醒醒,紫菱……”魏寧摟住無法說話的紫菱,隻能眼睜睜抱緊她逐漸發涼的身體。


    那邊,玉煙被婉妃用簪子劃傷手臂,魏寧正要從悲痛中放下紫菱,這時身後卻傳來一道幽幽沉沉的嗓音。


    “婉妃娘娘既然想報仇,找在下便是,何必牽扯無辜?”


    這是……容大人!


    黑暗中隱出個白衣影子,熟悉的霽月清風俊美卓然,魏寧眼神凝在那一處,似乎不敢再動,生怕隻是她的錯覺。


    蕭婉心僵硬身體,忽而後退一步。


    玉煙這才周旋抽身,撲到紫菱身上大聲啜泣:“紫菱你別走!你說過要與我和夫人永遠在一處的……”


    魏寧當即讓人送玉煙去包紮。


    蕭婉心退縮支吾道:“你…是你…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太後今夜要將你們全部除掉,你們都要給我母親陪葬的!”


    話雖如此,可看見周圍聚集人群卻是嚇得手指發抖。


    “叮咚!”發簪凶器落地,婉妃跌足於地。


    容洵負手而上,扶起魏寧略帶焦急問:“夫人無事吧?”


    他眸間流動如水般的關切之色,她從未有此刻這般看得真切。


    “大人我沒事,多虧大人及時趕到。”魏寧晃神之際,還沉浸在紫菱離開的悲痛中。


    可士兵抬走紫菱的屍體,婉妃卻又從渾噩中爬起:“我定要殺了你!”


    無人注意突然跳起的婉妃,魏寧一瞬間反應後本能擋在身前:“大人小心!…”


    “唔…”後背被刺中,應聲傳來悶哼。


    “啊!……”下一瞬婉妃被一箭穿心,倒在血泊草叢間。


    容洵冷冷收劍:“將她的屍首丟出宮外。”


    繼而轉身橫抱起受傷的她,大步朝士兵開路處而去。


    這時,虞侯爺從宮道處走來:“容首輔果然出手毒辣,皇上嬪妃被首輔一劍斃命,本侯竟來不及出手,終究是晚了一步。”


    魏寧縮在容大人懷中,聽到這聲音心中一頓,明顯察覺容大人抱著她的手僵硬。


    她也是奇怪,虞侯爺對她態度不冷不熱,時時出言譏諷,可卻不知他是何意圖。


    容洵冷然掃他一眼,眸中不再是淡若清風神色。


    眼底似是波瀾不驚,卻難掩肅殺之氣。


    他緊了緊懷中女子,大步離去:“不必勞煩侯爺,婉妃其罪當誅,本官留她全屍已是仁慈。”


    “侯爺,公主來了。”二人走遠後士兵來報。


    樂華公主上前便是哀求:“侯爺求你,放了母後吧,她隻是一時糊塗犯下錯,她畢竟是父皇貴妃,又是大祁太後…”


    她從未如此低聲下氣求人,可眼前這個男子是她夫君,也是更掌控太後生死的人,母後雖狠可她終究不忍心!


    “公主知曉太後身份,太後卻不知自己身為太後職責,本侯為了大祁社稷,定要為太後治罪。”


    虞泯寒這次沒看她。


    他緊盯不遠處走遠的兩道背影,也提步跟上前去。。


    “既然夫人無事,本侯就不久留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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