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家一片愁雲慘淡,全都圍在產房外,臉色沉鬱。


    幾個堂姐堂妹已經帶著哭腔,但羅學楊沒有,隻是眼眶通紅,握著妻子的手。


    接生婆還在努力,將嬰兒頭部稍稍向下,讓粘液從口鼻中流出,不斷輕輕拍打,額頭全是汗水,但嬰兒依舊是臉色蒼白,呼吸似有似無。


    誰都沒有哭出聲,連大嫂都是如此,他們都在等嬰兒哭。


    隻是嬰兒若是哭不出來,必將有更大的哭聲。


    “是先生來了嗎?”


    羅學楊聲音嘶啞。


    “大哥,是我。”


    羅學楊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羅學雲走進屋子,轉頭看向接生婆。


    “婆婆,情況如何?”


    接生婆暴躁道:“我還在救,醫生什麽時候來!”


    羅學雲伸手道:“交給我吧。”


    接生婆喝道:“現在不是玩的時候,你跑遠點。”


    “我會點醫術,如果婆婆實在沒有法子,就讓我來吧。”羅學雲道,“大哥,你看?”


    堂嫂虛弱道:“學雲,你真的會救嗎?”


    “相信我,可以的。”羅學雲道,“三妹,去給我拿根筷子來。”


    “謝婆婆,把孩子交給他叔吧。”堂嫂咬著牙說出這句話,轉頭忍不住流出眼淚。


    嬰兒到羅學雲手上時,接生婆多少鬆了口氣,低聲道:“抓緊時間。”


    羅學雲點頭,旋即仔細查看孩子情況,皮膚蒼白,四肢鬆軟,呼吸無,心跳微弱。


    他不再遲疑,將孩子頭部稍向下垂,輕彈足底,跟著接過筷子,代銀針按壓人中、十宣,同時攬住孩子的左掌,不斷將真氣輕緩地度進體內,保其元氣。


    呼吸雖未恢複,但心跳卻維持住。


    事不宜遲,羅學雲捏住嬰孩鼻子,將下頜分開,一口純淨至極的真氣緩緩吹進嬰孩口中,見嬰孩胸膛略有起伏,放開。


    等濁氣排出,羅學雲重複操作。


    因他吹進去的是煉精化氣得來的真氣,最善養濟生命,在第四輪的時候,嬰孩終於能微弱呼吸,一分鍾後啕嚎大哭。


    哇哇……


    嘹亮至極。


    羅學雲長出口氣,堂嫂卻是哭出聲來。


    “我的孩子!”


    接生婆額頭汗水尚未幹透,忙過來查看嬰孩情況,對羅學雲豎起大拇指。


    “有你這麽個叔叔,是孩子的福氣。”


    羅師塘等人俱是放下心來,看著羅學雲,半天說不出話。


    “先生來了。”


    羅柳猛地跳下後座,踉蹌地拉著醫生往前跑,害得汪僑征差點從自行車上摔下,隻好順手將自行車靠在牆邊,大步流星往屋裏來。


    眼看滿屋子人臉色輕鬆,身為醫生的汪僑征也不由鬆口氣:“孩子沒事吧。”


    “勞煩先生跑一趟,孩子被他叔救活了。”


    “沒事就好。”汪僑征道,“我再給孩子檢查檢查。”


    汪僑征給孩子做了心肺聽診和腹部檢查,確定沒什麽問題,讓老叔堂哥愈發安心。


    聽完他們複述羅學雲的操作,汪僑征不斷點頭。


    “都挺規範的,不過救不救得活,還是帶運氣的。”汪僑征道,“你學過醫?”


    “沒有,隻是讀過一些醫書。”


    汪僑征來了興趣:“說說看。”


    “赤腳醫生手冊。”


    “嗯?”


    “還有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方論、神農本草經、肘後備急方……”


    “報菜名呢。”汪僑征笑笑,“這些經典要是都讀通,可是杏林宗師。”


    “不敢說讀通,隻是略有涉獵,當業餘愛好,治病救人還是第一次。”


    “不管讀通還是通讀,能救人一命就是大造化。”汪僑征道,“若非你是孩子的叔叔,怎麽說都得拜個幹爹。”


    汪僑征說者無意,羅學楊聽者有心,送走醫生和穩婆後,留羅學雲吃飯。


    “要是旁的關係,我肯定讓孩子拜伱當幹爹,可咱兩家供的是一門香火,俗話說嬸嬸比娘,叔叔比爹,再喊幹爹反而見外,以後孩子懂事,就叫你三爹,萬望弟不要推辭。”


    羅學雲道:“今日能救下孩子,也是我們叔侄的緣分,能叫我三爹,我有什麽話說,隻是將來我給孩子送長命鎖,你可千萬別推辭。”


    到傍晚,坡上人家都知道羅學楊孩子發生的事,誇讚羅學雲真是這星那星下凡之餘,不忘指責羅學楊粗疏大意。


    羅學楊隻能低著頭挨罵,不敢辯解,這時代農村普遍都是這樣,產婦健康,又是二胎,真沒想過會出什麽事。


    若非是獨生子女政策,陡然讓他們對孩子的重視程度提高,更粗心的多了去,砍草時在田畈生了,洗菜時就在塘邊生了,很多人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然而羅學雲卻心有餘悸,尤其是嬰孩輕飄飄的分量,抱在手上一不小心就沒了的感覺,回想起來都發寒。


    要做些什麽的想法,突然浮出腦海。


    他反思自己,在房子修成以後,是不是有些懈怠?


    沒人在耳邊嘟嘟囔囔,種菜賣菜亦各有人負責,除了必要的露麵,就宅在屋裏,說好聽點,是漁樵耕讀,悠閑自在,說難聽點,就是小富且安,失去進取心。


    誠然,這其中有些是因為前段時間各種搞事,得應付各色人物,導致身心俱疲,建房目標一成,一下子放鬆收不回來的緣故。


    更多還是因為他沒把這裏真正當家,沒把這些認識的親戚當成真正的朋友。


    再加上他的修道之路,是完完全全地閉門造車,沒有旁人可以交流問題,甚至不想讓他人知道,更是平添苦悶,頹靡鬆散。


    不敢說羅學雲把此生也當做是逆旅,忽忽就過去,愛咋咋地,但確實有些把黃崗上羅坡看作客居之地,即便他已經在這裏蓋房,並且很有可能一輩子不會離開。


    心卻沒有融入。


    然而當嬰孩抱在懷裏,更確切說是捧在自己手上,甚至連生命都係於自己身上時,羅學雲忽然感到一絲悸動。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


    好像一瞬之間,找到不亞於自我生活,潛心修道的真意,否則他不會如此爽利地答應羅學楊,讓孩子將來喊自己三爹。


    ?性死,道性活,羅學雲不確信自己的心態,是否因為修道有所變化,卻堅定想法,得去做些什麽。


    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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