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被掩上,徒留一室清寂。


    趙淵看著空蕩的屋子,有些回不過神。


    胸膛火熱,心髒還在猛烈跳動著。方才一瞬的心悸,叫他到如今都覺得耳暈目眩。


    眼前好似還殘留著喬鳶飛的氣息,就連她的音容笑貌,也清晰的展現在眼前。


    趙淵攥緊手,又緩緩鬆開。


    他慢慢吐出一口氣,叫自己心緒逐漸平靜下來。


    可不知為何,想起方才那一幕,他不再覺得緊張,反而有些說不出的低悶。


    這股子低悶因何而起,他也說不清楚。


    趙淵沉默的看著門口,外麵早就沒人了,他甚至還聽到對方蹬蹬上樓的聲音。


    可下一瞬,喬鳶飛就又探進腦袋來:“趙世子。”


    趙淵才平複的心猛地一跳,瞳孔也微縮了下。


    他聽到自己喉嚨裏發出不正常的聲音,帶著顫意和啞意:“怎麽了?”


    喬鳶飛眉眼帶笑,聲音清亮:“那濟世堂的程大夫不是說,他有一成把握叫你站起來麽?這幾日反正也進不了城,你不如去他那裏瞧瞧?”


    趙淵沒想到喬鳶飛會突然提起這事,滿心旖旎瞬間掃蕩一空,反倒變得沉默下來。


    喬鳶飛站在門口說:“當然,我隻是提個建議。你在王府時,必然有太醫時時來看診,太醫的醫術自然不可小覷。不過……”


    見趙淵抬眼看過來,喬鳶飛很是陰謀論的說:“萬一太醫受人指使,並沒盡心給你看診呢?程大夫也說你這腿是拖延太久耽擱了,若不耽誤,徹底恢複必然不成問題。”


    趙淵麵上沉靜如水,垂在身側的手卻輕顫了顫。


    喬鳶飛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麽,便點到為止:“你若有意去濟世堂,叫六子喊我一聲便好。”


    留下這話,喬鳶飛轉身離開,卻不知趙淵的心再次被她攪得起了波瀾。


    甚至這一夜,因為“受人指使沒盡心看診”這句話,趙淵幾乎都沒有闔上眼。


    而喬鳶飛卻高高興興的回自己屋去了。


    她從趙淵屋子出來時,正巧那位陵州的表姑娘也出了門。


    對方似乎要去找譚婉,看到她時神色一頓,又頗為友好的頷首打了招呼。


    喬鳶飛與對方不熟,便也不多話,遂同樣頷首打過招呼後,自顧自的上樓回了屋子。


    王清雯敲開譚婉的門,姐妹倆一同用了晚膳,又說了會話,王清雯才問起喬鳶飛。


    譚婉笑道:“說來也巧,她竟是我二嬸的外甥女,同你一樣都是咱們府上的表姑娘呢!”


    王清雯很是訝異:“那她如今不在府中,怎與趙世子在一起?”


    這事複雜,牽扯到世子趙淵,譚婉其實並不想多提。但她又怕不解釋反倒汙了喬鳶飛清譽,便也借著喬鳶飛的話簡單陳述了一番。


    王清雯卻猶疑的開了口:“表姐,可我方才瞧見,那喬姑娘從趙世子的房間裏出來。”


    譚婉一愣,隨後輕輕蹙起了眉頭:“我知道,是趙世子有事尋喬姑娘。”


    王清雯原想說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不妥。可見譚婉似有些不悅,便也止住話,安靜下來。


    略坐片刻後,王清雯起了身:“那我就先回去了,表姐也早些休息。”


    譚婉點點頭,送著王清雯出了門。


    對方走後,譚婉的丫鬟關上門小聲說:“姑娘,那喬姑娘也是府上的表姑娘?”


    譚婉點了頭,唇邊帶出一些笑意:“我們與她有緣,竟然在京外碰上了。”


    丫鬟不解道:“那為何喬姑娘會去榆錢巷呢?奴婢記得,人市都在榆錢巷裏。喬姑娘若要采買奴仆,咱們府中有管事婆子的呀,怎得還叫她一個主子親自去?”


    譚婉微微一頓,才舒展的眉頭又重新蹙了起來。


    她記得喬鳶飛當時說,前些日子在府上住了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她如今是搬出去了。


    可上門的表姑娘,一般都是無處可去才會來借住,既是無處可去喬姑娘又為何會搬出去?


    譚婉直覺府中發生了很多事,可她如今回不得京,也打探不來消息,便隻能將這事暫壓在心中。


    隔壁,喬鳶飛挑燈看完了整本誌怪小說。


    大抵是內容太精彩,她睡著後夢裏都是各種光怪陸離的場景。


    甚至還夢見,趙淵長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躍在空中大喊自己是真龍化身。


    喬鳶飛在下麵哈哈大笑,嘲笑他像條蛇,卻被趙淵一尾巴打了過來……然後,喬鳶飛就醒了。


    醒來後,喬鳶飛有些迷茫的看著床頂,對這個夢百思不解。


    上次做這種奇形怪狀的夢,還是十五歲之前。


    她如今都這個年歲了,怎麽夢裏還如此幼稚?


    最重要的是,為何夢裏會出現趙淵?


    喬鳶飛坐起來拍拍自己的臉,想到白天去茶樓聽書,覺得和那個有關。


    趙氏後人中,有個出生時伴有吉兆的皇子皇孫,她雖不知那人是誰,但心底裏大概默認成趙淵了。


    可喬鳶飛又想,若這伴有吉兆出生的人是趙淵,恐怕他都活不到這麽大!


    她叫自己冷靜下來莫胡思亂想,剛穿好鞋,六子就來了:“姑娘,起了嗎?”


    “起了。”喬鳶飛道,“給我送熱水來。”


    六子忙道:“好的。”


    打來熱水,喬鳶飛洗漱過後下了樓。


    趙淵已經等在了一樓大廳,看樣子他也習慣了這輪椅。即便依舊被人暗暗打量,可如今的他,麵色已十分平靜。


    簡單用過早飯,三人就往濟世堂去。


    大概是他們來得早,濟世堂還沒開門,前麵也沒人排隊。三人在門外等了片刻,終於見醫徒打著嗬欠拉開了門。


    他還記得喬鳶飛和趙淵,見到兩人驚訝道:“又是你們?來換藥的?”


    喬鳶飛搖搖頭,說:“我們找程大夫。”


    “哦,那你們稍等片刻,師父還在後院忙呢!”


    醫徒把三人迎進去,主動查看了趙淵的傷勢,見已經結了疤就點頭讚許道:“沒有問題,兩三日就好了。”


    又看著趙淵座下輪椅道:“哪裏找來這麽個大家夥,真氣派!”


    人人都說氣派,趙淵心中的那點不適終於慢慢散去,神情也怡然自得起來。


    程大夫很快洗過手便來了。


    看到趙淵,他就明白對方是來做什麽的,遂神情嚴肅道:“一旦開始治療,至少半年內不能停,你們可以先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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